破镜重圆的八字怎么看(破镜重圆的八字怎么看)

孤单的城 2023-08-29 23:46:25 互联网

25本熟男熟女,破镜重圆,校园爱情,现实向,一见钟情现言合集

《爱情,怎能不计较》作者:丛苏

就是美丽精明傲娇女主播和有钱有权腹黑大叔的故事

《他比晚风还温柔》作者:黄鱼听雷

1

倪宝嘉第一次见到周文棠,是在榕城。那天她表妹唐晓晓说带她到附近的石厝教堂转转,又说她来得巧,十二月刚好是银杏树最佳的观赏期。

倪宝嘉就是在那天见到周文棠,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请了她喝了一杯手磨咖啡。倪宝嘉壮的胆子问了句:“你是来做礼拜的吗?”

周文棠摇了摇头,说不是,只是陪家里的老人来转转。”

“那你信这个吗?”

周文棠似乎被她挑起了兴致,笑笑看她一眼,把问题抛给了她:“你觉得我信?”

倪宝嘉摇头说他看着不像,继而手指虚空点了点他领口里隐约瞧见的一段红绳,几分唐突道:“你脖子里佩戴的是玉佛吗?”

周文棠并不觉得冒犯,只是带着几分深意打量她,然后翘翘嘴角:“你好奇心怎么这么重?”

倪宝嘉抿了抿嘴角,无端觉得脸热。

周文棠似乎看出她的局促,他轻笑道:“下次有机会见面,再告诉你。”

2

后来周文棠来找她,同她求婚。

倪宝嘉沉默片刻,说:“我想抽根烟。”

周文棠递来一根烟,宝嘉摇摇头:“我们去买铁塔猫吧,买到了,我就答应你。”

他开着车,在雨夜里绕了大半个城市,才买到一包铁塔猫。宝嘉拿着那包烟,目光灼灼盯着他:“我年纪轻轻就要嫁给你,往后你可不能背着我在外面偷偷找人。”

周文棠嘴里衔着一根烟,微眯着眼,开了一晚上的车,他白净的面孔上流露几分倦怠,温柔道:“放心,我不是那样的烂人。”

年龄差9岁,情人文,古早老梗。

结局he

(温柔矜贵富公子x清醒聪慧高材生)

《灰姑娘之路》作者:红酒杯里装狗血

李妙刚开始以为自己要的只是爱,可穿上水晶鞋之后谁会舍得再脱下来?

张子文以为要的只是一时的快乐,可快乐的时光稍纵即逝,他却舍不得放李妙离开了。

避雷:正文BE,番外HE。

(男主渣)

《入梦金鱼》作者:严雪芥

初夏黄昏,黎青梦在康盂树家的屋顶阳台看了一场露天电影。

这是她家道中落,和父亲搬到南苔小城后,久违的闲散娱乐。

康盂树的二手投影仪投在红砖墙面上,断续放着《地球最后的夜晚》。

他捏着啤酒,忽然问她。

“如果这是地球最后的夜晚,你会做什么?”

“立刻搭班飞机离开这里。”她毫不犹豫,“我想死在翡冷翠。”

“哦。”他点点头,又问,“翡冷翠他妈的是哪里?”

“意大利。”

“真远。”

“那你呢?”

他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捏扁罐身,撇到角落。

“我还是坐在这里啊。”他笑着指了指夜空,“当载你的飞机飞过我头顶,我就大喊一声,说————”

“……说什么?”

“等真到地球最后那个晚上,你会听见的。”

*

人不像金鱼,可以憋住气。

但我们偏偏要做一只金鱼。

*

不着调痞子 x 落难大小姐

如鱼缸般狭小的小城故事。

*

金鱼入梦,人就变成伥鬼。

(不着调痞子 x 落难大小姐)

《桃花色》作者:林遇

桃子30岁,遇到了蒙潮

他23岁,左额发际线露出一道桀骜的疤痕

那条疤和他这人一样

*姐弟,正剧风,会有一些社会话题。

(新闻女主播VS消防支队队长)

《鹅掌》作者:帘重

原本一个是想攀高户,一个是想嫁免费钱包。

世人皆以为是他对她强取豪夺、虐恋情深。

但,其实某人很冤。真的真的很冤。

冯简淡淡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她总似天鹅凫水,姿态优雅,爱娇任性却又淡漠无情;

千挑万选,左避右逃,最后怎么就娶了个这样的她?

(傲娇抠门男vs高冷富贵花)

《年年年华》作者:木槿天蓝

20岁以前,苏瑾以为只有她不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

20岁以后,苏瑾一路颠簸,一路成长,直至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而她也终于相信,这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是无论你怎样努力和争取,都终究改变不了的。  

 譬如颜博。  

 六年,在随云流逝的岁月里,在如风四散的年华里,一天天,一年年,忘记他,也忘记了自己。  

 她在每一年的梦里忘却了时间,也失去了最好的年华。

 如果有一天,再重逢,会怎样?  

 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校园爱情 / 破镜重圆)

《第一次》作者:陈之遥

律政界的爱情长跑冠军,重逢恰如第一次相遇Ab initio,法律拉丁文,“自始”的意思,比如void ab initio,自始无效。恰如余白与唐宁,初遇在法学院研一报到的那一天,一个不太好的开头。毕业离校,两人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她是交易金额二十亿的外所律师。他是案值三千块的刑辩个体户。相识十年,重逢在一场婚礼上。唐宁对余白说:一起干,你愿意吗?

(双律师互撩文,久别重逢职场文)

《双轨》作者:时玖远

靳先生替老家朋友照顾儿子,未曾想这朋友意外去世,男孩成了孤儿,改名靳朝。三年后,妻子姜女士怀孕生下女儿靳暮,巨大的生活压力让两人之间的矛盾日趋加深。靳暮9岁那年,父母协议离婚,她跟着姜女士生活在南方,靳先生将靳朝带去北方小城,从此南北相隔,老死不相往来。直到暮暮18岁那年,姜女士跟随第二任丈夫办理移民,她暂时被送去靳父身边再次遇见九年未见的靳朝。朝为日,暮为月,日月同辉,朝朝暮暮。

(破镜重圆,青梅竹马,有点虐)

《无声的世界,还有他》作者:梦筱二

【文案一】:

‘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叫秦与。’‘今天秦与跟我说话了,他问我,班主任办公室在哪?要是我会说话该多好。’‘今天我换了新同桌,是秦与。现在凌晨一点,我失眠了。’‘五一假期,我三天没见到秦与...蒲晨,你想什么呢?你是个哑女。’蒲晨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日记本会被同学看到。教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默默吃瓜,成绩一般、不会说话的蒲晨,也暗恋学霸+校草秦与,但人家秦与有喜欢的女生呀。此时,笔记本正好传到秦与手里。蒲晨低着头,无地自容。秦与拿着笔记本走到蒲晨桌前:“转来第一天我就喜欢你了,你呢?”

【文案二】:她有个聋.哑父亲,父亲用不健全的身体,给她撑起一片完整的天。父亲是她心里最帅的男人。十六岁那年,她遇到轻狂不羁的秦与。后来,秦与在她心里跟父亲一样帅。十年过去,他变的更加成熟有魅力,没变的是,他给她的宠溺,还是爱情最初的模样。PS:女主是哑女,后天声带坏了。

(校园到社会,清冷哑女VS温柔律师,互相治愈)

《恋爱未遂》作者:飒然

那个男孩曾向我表白三次,均未遂。

第一次,受某个著名国际人士的刺激,冲动之下话还没有说出口后脑勺就被狠狠拍了一下。

第二次,他激动不已,我伤心痛苦,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第三次,他终于把话说完全了,哪知造化弄人,已有人捷足先登。

多年后再次相遇,他说:“……与其和不熟悉的人结婚,不如和相熟的人结……

我以前还喜欢过你……你觉得好的话,我们两个结婚。”

这次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然后领证同居一气呵成。

(婚后文,飞行员男主)

《玫瑰头颅》作者:诀别词

夏听南换了新工作,每天坐公交下班,每次都会在车上看见追了她很多年的徐秉然,于是她默默拿起手中的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很久以后,她和徐秉然在一起了,看到他穿警服的帅气模样,夏听南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瞎了眼。

(青梅竹马,男暗恋女)

《盛夏》作者:映漾

盛夏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主播,直播没什么内容,就是每天定点上线,用的是电脑自带的摄像头,直播自己埋头学习的样子

可是一下子消失了一个多月,每天定点跟着她学习打卡的弹幕还是多了起来。“没什么事,就是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电脑自带摄像头没有美颜功能,清晰度也一般,盛夏看起来瘦了一些。

“医生么?”盛夏看完一节网课,放下笔,“挺帅的。”

是真的帅,穿着白大褂跟拍电影似的。“怎么可能?”弹幕多了起来,盛夏笑了,“医生和病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出院了就不是病人了……”盛夏眯着眼睛读着弹幕,歪歪头。

“也对。”盛夏点头,半开玩笑的,“要不我去追追试试?”弹幕刷过了几个哈哈哈哈。程凉在医院食堂吸溜着面条,在盛夏的直播间点了举报。举报内容……

他眯着眼睛看着主播介绍:90后,考研已上岸,人生信条:说话算话。程凉咽下面条,在举报内容里输入:虚假广告。

(正直少女×厌世富二代,架空现代,破镜重圆)

《小山城》作者:包包鱼

薛秒没想到再次遇到钟敛渠时,他居然是租客的未婚夫,更没想到,不久后,准新娘逃婚了,和他一起走进婚姻殿堂的人成了自己。

新婚夜,钟敛渠给她讲了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城,城里住了两个人。”薛秒打断他,“什么城这么小,只住两个人?”钟敛渠侧过脸看她,许久后,轻声说:“围城。”过了好几年,她才明白这句话。婚姻,就是座围城。

(久别重逢先婚后爱,青梅竹马)

《十二点过后》作者:红酒杯里装狗血

我完全失败的人生,你真的有兴趣吗?

(离异烧烤摊女老板X中学副校长)

《春雨与徐风》作者:Dayandog

梁春雨:我已经准备好孤独一生了。徐风:哎,砸门想到一块儿去了……。结果金风玉露一相逢……她是梁春雨,春雨里吹进一缕风,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从此我中有了你。

(温文尔雅男主,暗恋,追到手后实力宠)

《人海中的你》作者:袖侧

杜绡惊讶:“原来你有车?那为什么还每天坐地铁?”石天耳朵红红,别过脸去:“为了每天看见你……”你说自己淹没于人海可我于人海中依然看到了你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个人能带给你一缕阳光她说是他他说是她(游戏公司主程vs北京土著女孩)

《王者峡谷不需要我》作者:七宝酥

「欢迎来到王者荣耀,我还有五秒到达你心上。」

手游文,双cp;日常五杀女主播x手残菜狗平台BOSS;

(整天丧到死上班族x学霸代练小哥哥;)

《顽烈》作者:不见当年

曾如初十七岁时,傅言真是让女生提起名字便会脸红耳热的校草。他长着张蛊惑人心的脸,性子顽劣不羁,身边也从不缺少爱慕,可鲜少有人能住进那双寡冷的眼。那天风和日丽,她心里却一阵湿潮。

她看到他闲倚灰墙,神情轻慢地跟人聊天:“曾如初啊。”“我怎么会喜欢那个书呆子呢。”--后来重逢,多次相遇,谁都没有主动和对方打招呼。直至在同学聚会上,她带来一个陌生男子,跟众人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坐她对面的男人,在腿侧闲敲的手指蓦地一顿,一身骄傲瞬间坍塌。

——小剧场·初见——开学第一天,同学们要做自我介绍。傅言真手持半截粉笔,在黑板写下自己名字。

转身时,清风拂过他眉眼,全班女生红了脸。门外姗姗来迟的小蘑菇头一脸歉疚:“对、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傅言真捻着指腹上的粉灰,漫不经意地问了声:“你叫什么名字?”“曾、曾如初。”“哦,曾、曾如初同学,”他故意学着她的磕巴,“你见过这么帅的老师?”“……”一场乌龙逗的全班大笑。-17岁那年,她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说说——[你是我青春最壮烈的符号,却终究只是人生里一位匆匆过客。]

27岁那年,他无意间看到,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是我的不朽。]#(顶锅盖)文案苦手,看正文吧~*外柔内刚X痞帅腹黑*双C*前期校园,后期都市

(校园+都市,天之骄子)

《我愿与君相知》作者:一零九六

有人问丁念:

读了这么多年书,为了点钱就把自己嫁了,值不值?

丁念合上教案,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钻戒,笑得眉眼飞扬:

当然值啊,有房有车有保险,飞上枝头变凤凰。

同样的问题问傅绍恒,

娶一个女人花这么多钱值不值?

他没答,视线落在旁边的相框上,

合照里,女人穿着婚纱,他背对镜头,背对宾客,低头轻轻吻她。

[固执矫情女老师] VS [腹黑成功商人]

啰嗦慢热的感情童话——

娶到你,是我的本事,爱你,是我的心事。

(固执矫情女老师 VS 腹黑成功商人)

《他有温柔眉眼》作者:酥软

很多人都觉得,Z大附属医院的副主任许尘深,温文尔雅,内敛谦逊,遇事一向波澜不惊。

对待女人从来客气疏离,礼貌拒之,毫不在意。

……

所以他们都没想到,

他也会宠一个人宠到骨子里,甘愿为她俯首称臣。

(年龄差&一见钟情小甜文)

《你不像任何人》作者:有厌

全校都听说了迟意追校草未遂从实验楼二层跳下、摔断腿住院的事。

大病初愈,迟意神清气爽地返校。正赶上校庆,她作为高三的门面担当去救急主持。

在后台背稿时,被人打断:“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遂。”

迟意茫然地看向眼前的斯文大帅比。

大帅比声音还挺动听:“最近有谣言说你在追我。你对此不该解释一下吗?”

迟意连眨几下眼,真诚发问:“你是觉得我该行动起来?”

“……”

迟意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不过先说好,我做事挺没毅力的,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不追。”

(双向暗恋)

《明月下西楼》作者:惜禾

余倾清调回温陵后遇见了老同学林焰。

两人其实不怎么熟,

林焰对余倾清最深的印象是高一,她把她老子开了瓢。

余倾清对林焰最深的记忆也是高一,是他在父母灵堂上沉默的背影。

林焰发现余倾清对谁都挺好的,唯独对他冷上三分。

同事们十分愉快:你小子也有今天!

可让人跌破眼镜的是,最后这两人成了一对。

原来警花心里早有人了。

(冰山警花vs阳光铁骑)

《我所知道的后来》作者:米狸

燕大校花田芮笑因笑容闻名,

初遇庄久霖,却是哭着在雪地里唱走调的

《月半小夜曲》。

庄久霖在名利场厮杀多年,城府高深,

田芮笑被人劝告:“你一个女学生,玩不过他的。”

哦?那试试看。

谁玩谁还不一定。

他只此一生的一败涂地,

因为从一开始就对她缴械投降。

(年龄差,一见钟情)

《不如将就在一起 》作者:盛世爱

性格完全相反的一对冤家,刻板考古学家与奔放女模特,

如香奈儿搭配风油精,八字不合,性格冲突,既成婚约,不如将就。且看斗爱之争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姚星辰:陆立风他爸,研究古董的,

他妈,研究古董的,

他,职业研究古董的!

你要我嫁给一个28岁还是处的古董?

陆立风:这个女人,色彩过硬,器型不对,肤浅粗糙无内涵,赝品。

要我娶她,不如终生研究古尸。

姚星辰:甭劝我,大龄女模特怎么了?姐们儿就是开放,娱乐至死!

陆立风:不必再劝,什么?我死板刻薄?

好,那你告诉我,CHANEL如何搭配风油精?

(先婚后爱,男暗恋女)

宫廷破镜重圆小甜文宫廷破镜重圆姐弟恋

新帝元年,宋家长女不慎坠楼而亡,年仅十七。

谁都知道永定侯嫡女宋静嘉与当今陛下素有渊源,定然是将来要做皇后的。

结果一朝圣旨,表妹被封后,宋静嘉成了全帝都笑话。

因着她与新帝的过往,整个帝都无人敢娶,全帝都都嘲讽她,怀疑她不检点,下面的几个妹妹也因此找不着好人家。

宋静嘉瞧着愁云惨淡的族人,她无奈一笑,终究是她拖累了家人。

花开烂漫,满山翠绿,这玉泉寺的景色素来被文人骚客称赞为帝都一绝。

  只是宋静嘉站在寺庙门口却是无心欣赏,只顾着眺望着寺庙下一眼望不到底的台阶。

  扫地僧瞧见了她,神色是见怪不怪的,信口问道:“姑娘可是还在等陛下?”

  宋静嘉掩去眼底里的焦躁,垂眸笑了笑,清脆的嗓音含着清晨的山雾说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等陛下?”

  那僧人闻言笑了笑,也不说话,径直扫着自己的地去了。

  秋月从寺庙里一处独立的小院子里走出来,唤道:“姑娘,快些回来用早膳啦!”

  宋静嘉那站的有些麻木的双脚动了动,刚打算转身,就瞧见那台阶上出现的一抹身影。

  她瞬间展开了笑颜赶走了眼底里的失望,她原本就涨的好,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削肩细腰,眉目含水,如今一展笑颜似是比这背后的青山绿水都多了几分妩媚,又带着少女青春的活泼。

  秋月脚步匆匆跟在身后,一边不放心的说道:“姑娘,可得仔细着脚下才好,小心别摔着了!”

  宋静嘉哪里还听得见旁的话,只见她穿着的花鸟裙裙裾层层叠叠的摇曳,踩在石阶上的修鞋露出一点素白绣竹节。

  楚策安穿着一身玄色道袍,白玉金冠将他满头乌发束起,露出的整张脸俊美如斯,剑眉星目,鼻梁挺直,那犹如墨笔一笔勾勒的下颚却是棱角分明。

  瞧见她跑下来,他负手顿步,立于原地仰视着她。

  宋静嘉一股脑的跑到了他身前,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的孟浪了些,顿时有些羞涩,她连忙开口问道:“怎的如此早就上来了?”

  楚策安神色不变,目光犹如这山间的薄雾,带了些不经意的凉意,声音也带了些漫不经心:“嗯。”

  她此刻像是全然的忘记了几乎半月的空等,只顾着瞧见他那张面容,心里欢喜的紧。

  她总是担忧他日夜忙碌于案牍,从而忽略自己的身子,偏偏他每次上山都是独自一人,从未带过他现在身边服侍之人,她想去别处问,都没有法子。

  楚策安瞧了眼面色担忧的女子,神色淡然,阔步走上台阶,绕过她,先行走上前去。

  宋静嘉连忙转身问道:“我到底何时同你下山?”

  秋月瞧见陛下,先规矩行了礼,这才跟着打趣道:“是啊,陛下,姑娘近日里可是望眼欲穿呐。”

  “快快闭嘴,你可别说什么胡话了!”她挑起眉头,目光瞪着秋月,瞧着秋月老实了,这才接着说道:“快别说下山了,就你这副没规矩的模样,我才不带你下山呢!外祖父说了,帝都里的高门大户,规矩可多,礼仪也重。”

  楚策安并未搭话,他坐在南窗下的铺着山水翠绿掐金丝毯子的炕上,漠然瞧着那只顾着欢喜的主仆二人。

  “近日里,你还不能下山。”

  宋静嘉的笑颜猛地凝固住,她甚至有些不确定的眨了眨眼,上次见面之时他明明说过下次来,定然会接她回府的。

  “永宁侯府的人到时候会来接你,朕接下来政务繁忙,就不特意上来了。”

  或许是两人自从两年前他被先帝召回皇宫,两人就聚少离多,每一次见面子硕的声音就会冷淡几分,他的面容也变得逐渐冷峻。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如今却是习以为常了,习惯了他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变得越来越陌生。

  她的心忽的像是扑簌簌的涌入了一股凉水,直到她的目光瞧见了他坠在腰间的玉佩,这才心里安定了几分。

  楚策安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眼今早特意让人找出来系在腰间的玉佩,接着起身说道:“朕今日还有事,就不在这里耽搁了,你若有事情吹哨三声,自会有人出现。”

  宋静嘉点了点头。

  他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开口说道:“若是你听到了些什么,不要当真。”

  宋静嘉也跟着脚步一顿,她蹙起好看的眉头,抬首瞧着他问:“我听到了什么不必当真?”

  楚策安却是不欲解释,转而说道:“朕知那永宁侯夫妇冷淡了你,但如今他们却是不敢了,你只管回去便是。”

  秋月听着也跟着着急,是啊,陛下明明知道姑娘不受宠爱,为何还要让那永宁侯夫妇来接,这不是给姑娘心里添堵吗?

  其实一开始姑娘并非不受宠爱,姑娘刚出生的那日,旱了许久的大显王朝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整个帝都银妆素裹,人人都道来年定然是个丰年,侯爷也因此将姑娘视为吉祥,是以取名为嘉。

  姑娘满月之时,永宁侯府摆了席面,请了众多亲友,就帝都享皇家供奉的玉泉寺也来了一位和尚。

  那和尚一手捏着佛珠,一手轻轻摸了摸徐静嘉的小小头颅,面色一沉。

  永宁侯自是不会错过这目光,于是连忙将和尚从前厅请至书房中,丫鬟们奉上茶水瓜果。

  永宁侯这才面露忧色,开口问:“敢问师父方才为何面有异色?”

  那和尚也不打哑谜,先是念着佛珠双手合十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这才说道:“贫僧观侯爷之女有泼天的富贵,但却在十之有五时将遭遇血光之灾。”

  永宁侯一听大为悲痛,顾不得礼仪,初为人父的喜悦还萦绕在心中,他拉着和尚的手问:“可有阻碍之法?”

  和尚也悲悯人间悲痛,于是直言:“需此女三岁之时只带一位仆从,至此青灯相伴,消解血灾。”

  和尚瞧着永宁侯有些犹豫,接着说道:“带发修行而已,时日一到,此女即可回府。”

  永宁侯这才点了点头,强忍着悲痛将和尚亲自送出了门。

  永宁侯夫人姜氏知晓了消息,自是昏天黑地的哭了一场,但随后也只能细细挑选服饰的丫鬟。

  只是因着和尚的话,姜氏格外的重视八字,又求人算了最是合适的八字,遍地找丫鬟未果,没成想姜氏的娘家听说了,直接从江南送来一个家生的五岁的丫鬟,身上揣着那符合的八字。

  至此那丫鬟便做了还只会咿咿呀呀的宋静嘉的贴身丫鬟,两人形影不离,直到宋静嘉三岁那年,八岁的丫鬟抱着才将将满了三岁的宋静嘉一步一步踏进了皇家寺庙,玉泉寺。

  玉泉寺自是早早的准备好了适宜侯爷嫡女生活的院子,因着饭菜都是吃的寺庙小沙弥每日送的斋饭,所以也就在寺庙里给了三件瓦房,单独的用墙围了起来,形成一处院子。

  先前几年,要不是寺庙和尚阻止,姜氏恨不得住在了这玉泉寺里,但也因此让当时一位她自娘家带过来的丫鬟钻了空子,得了侯爷的意,甚至有了身孕,姜氏自是不肯,大哭大闹一番,那丫鬟终究是被送到庄子里去,不到三个月就香消玉损,而姜氏却是怀了孕,十个月后永宁府邸热热闹闹的生下了一对双胞胎,渐渐的这对夫妇一个忙着看顾双胞胎,一个忙于仕途,也就很少想起还在寺庙里的大姑娘了。

  都是后来得了消息的外祖父不忍心,经常借着在寺庙里和方丈参悟佛法,实则让姑娘承欢膝下罢了。

  姜祖父医药世家,虽无意让外孙女入杏林,但也日常会教习她认字,甚至连着琴棋书画也一一教习,在宋静嘉长到八岁的时候,一见瓦房里早就堆满了她看过的书,也是在这一年的冬天,外祖父也抛她而去了。

  秋月一想到当时听闻了消息之后的那一段对于姑娘而言最为艰难的时光,她就心疼得慌。

  尤记得姑娘得了外祖父于家中病逝,在弥留之际还念叨着她之时,脸色大恸,那天也是鹅毛大雪,厚厚的雪积满了院落,姑娘小小的一个人儿执拗的披着斗篷跪在佛祖面前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为外祖父念完一本经书之后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惨白着小脸的姑娘目光凄冷,语气伤怀:“秋月,至此之后,这世上唯一心疼,也是最疼我的亲人走了,这世间我犹如浮萍。”

  谁都没有说那早就是一年光景来瞧一次她的母亲,三五年见一次的妹妹和弟弟,还有那许久没见过的爹爹。

  她自认字读书以来,外祖父并不拘着她,所以她涉猎颇广,甚至她的聪颖通透,让寺庙里的方丈都赞叹不已。

  后来呀,宋静嘉就捡到了楚策安,这颗犹如浮萍一般的心才慢慢的定了下俩,至此之后她的一颗心慢慢的竟是全心全意的拴在了他饿身上,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楚策安起身离开,宋静嘉跟着楚策安的脚步一直走到了寺庙门口,这才停下。

  楚策安回首,立在理她不远不近的两个阶梯之下,这才说道:“你回去吧,乖一点。”

  他瞧着这照顾了他近十年的女子,心底里掀起的一丝柔情和波澜,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宋静嘉听见他的话。轻轻的点点头,眼底带着些不舍,眉目间也含着愁绪,眼瞧着他要转身,终究是只说了句:“多注意身体。”

  他神色依旧是像方才第一眼瞧见她一般,带着几分的漫不经心的瞧了眼远处的青山,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身影逐渐走出宋静嘉的视线,一颗未曾停留,也未转过身来瞧她一眼。

2. 第 2 章 在归家的第三……

  果然如楚策安所言,又是一个半月后永宁后夫妇亲自上山将她接下了山。

  而在归家的第三日宋静嘉的兰苕院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过了午间儿,姜氏牵着宋静书的手,身旁环着一众丫鬟婆子,母女两人通身的华贵。

  姜氏穿着明暗绿地织金纱云肩翔云短衫,下着同色马面裙,梳着的鹅胆心髻上插着精致的步摇,脸庞明艳,眉目略挑,带着几分厉害。

  手里拉着的女儿娇小,身量还未长开,不过那巴掌大的鹅蛋脸,略挑的眉目,活生生就像极了姜氏,亦可窥见日后容貌定是不俗。

  世家豪门最是重规矩脸面,即便是宋静书对于这个大姐姐厌恶至极,但如今见面却是未语先带了三分笑意。

  “姐姐可还喜欢这兰苕院的布置?”宋静书挣开母亲的手,款步上前轻轻握住宋静嘉的手,声音带着些女儿家的娇俏。

  宋静嘉瞧着妹妹点了点头,然后瞧着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笑意的姜氏,声音亦是清脆:“母亲,这外面晒的晃眼,妹妹这浑身的皮子生的这般娇嫩,可是晒不得呢。”

  话说完转身瞧了眼立在身后的秋月,说道:“去,将那洗好的瓜果拿来,我和妹妹陪着母亲在屋子里坐一会儿。”

  说罢,手轻轻地抽出来,亲自引着宋静书和姜氏进门。

  不同于宋静书还是个丫头片子,宋静嘉如今已经是个姑娘了,即便是穿着淡雅素净,那一言一行之间自是带了几分风流之态。

  宋静书瞧着那苗条却妩媚的背影,贝齿咬了咬下唇,眼底里闪过一丝嫉妒和厌恶。

  姜氏瞧着自个儿的心肝宝贝,自是知晓她在想什么,她拉着女儿进门,笑言道:“姐姐如今大了你四岁呢,你今儿早晨还在挑食,说了你两句你还不乐意,现下可是知晓了得好好吃饭,才能像姐姐一样,姐姐可是在寺庙里呆了这么多年,不像你一直在府邸里享福。”

  宋静书眼睛仔细一想也是啊,这吃惯了寺庙那没甚味道的饭食都能长得这样,她可不一样,自小有嬷嬷教导仪态,吃惯了珍馐,定然是比她更要苗条妩媚许多才是。

  想到此处,再瞧着这做堂屋的布置,一张紫檀案桌上摆着华贵的镂空描金香炉,地下两边分别摆置着两张紫檀的椅子,椅子中间摆着精致的雕花茶几,但茶几上放着的瓶子是前儿娘亲说给她,她没瞧上的。

  她目光略环顾,心里更是了然,这屋子里摆放略瞧觉着精致,但若是像她们这般浸.淫在这富贵里的人一观便知其布置俗不可耐,也就是她这没见过世面的姐姐觉着好了吧。

  心下得意父母的宠爱,于是说话倒是多了几分高门贵女习以为常的自然。

  “姐姐这屋子,妹妹如今瞧着都有些羡慕呢。”

  宋静嘉瞧着宋静书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下多少也是有些服气的,要是她不知道这对双胞胎很是厌恶自己,现下指不定也会觉得这妹妹对自己有着几分天然的姐妹之情。

  这帝都果然是个人都生了玲珑心。

  不过她既是来了,心里也做好了准备。

  “这屋子收拾的如此精美,都是母亲怜爱女儿,若是妹妹喜欢,尽管拿去便是。”宋静嘉眉目流转,言谈举止皆是侯府之女仪态。

  姜氏瞧着心下满意,她点了点头,心里想到了那寺庙里的传言,更是坚定了要让自己的这一双心肝儿和她多多相处才是。

  这大女儿虽不是最亲的孩子,但总归是自家人,日后她做了那国母,底下也就一双弟妹,自己和侯爷再从中斡旋,增添几分兄妹情谊,这日后总不能亏着了她的妹妹弟弟。

  这也是为何这从她肚子托生的姑娘都十之有八了,还未议亲的原因之一,帝都谁都知道如今新登基不过三月有余的新帝曾在寺庙和她有旧,在凭着他们永宁侯的侯爵之位,也不是不可以一谋这中宫之位。

  "三日后,魏国公府邸的嫡姑娘魏婉婉要开诗会,也给你们姐妹递了帖子。"姜氏接过一个婆子手里拿着的绣着花儿的帖子,伸手又递给宋静嘉。

  这是她第一次接到姑娘家下的帖子,自是有几分好奇,帖子上仔细瞧还有暗花,轻轻打开,鼻息间萦绕着几分清香,映入眼帘也是很秀气的笔墨,但不拘泥于笔画,字里行间每一笔都见了几分笔锋。

  “这帖子是魏姑娘自个儿写的吗?”

  她抬首,有几分期待的目光瞧着姜氏,谁知一旁的宋静书起身接过宋静嘉手里捧着的帖子,声音甜甜地说道:“姐姐一直在寺庙里苦修,自是不知道的,这凡是我们这样的贵女下帖子都是要自个儿亲自书写笔墨,方见诚心。”

  秋月在一旁听着左一句在寺庙里不知道,右一句我们这样的贵女,心里厌烦的紧,她下意识的瞧了眼姑娘,却发现姑娘像是没有察觉,只是点了点头,真心的夸赞道:“魏姑娘写的一手好字。”

  宋静书倒是对这笔墨没甚兴趣,她自是不懂,但魏姑娘这字确实在帝都很是出名。

  姜氏在一旁笑道:“是啊,别说魏姑娘了,就是魏世子也是在陛下眼根子底下做事儿,听说这次诗会陛下也会赏脸呢。”

  宋静嘉闻言一愣,有些意外的瞧了眼姜氏,随后却是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但到底是年轻,脸上泄露了一二表情说明她心底到底不是没有波动,眼角眉梢带着的一抹春思是没能逃过姜氏的眼睛。

  喝了一盏茶,姜氏母女便又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拥簇下离开了,原本热闹的兰苕院儿里瞬间就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寂静落寞之感。

  就连秋月都有些不习惯,宋静嘉却是早已一如往日,拿起昨日看了一半的书,懒在炕上兴趣盎然的读了起来。

  三日后的一早,早就备好的马车停在门外,准备着送侯府的两位姑娘去魏国公家参加诗会。

  她和宋静书能从姜氏口中得知皇帝今日也要去魏国公府邸,别的高门贵女们定然也能得知此消息。

  于是贵女们各个打扮的娇艳动人,只求能得这年轻俊美的皇帝青眼。

  虽说今日能去参加诗会的姑娘自小学的便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屑于学着哪些狐媚子手段,但这新帝却是因着旧事到了如今没有一位侍妾,更别说那中宫之位了,少不得这些个贵女们掩藏着娇羞,只管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打扮的精致可人。

  不过说到旧事,与这位出身不高却能夺得帝位的圣上有旧的,只有这位前几日才从寺庙里归家不久的永宁侯嫡女宋静嘉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这位即将第一次在帝都豪门宴会中露面的女子。

  宋静嘉和宋静书乘着一辆马车,两人心中都有些不耐,偏偏宋静书要仰着她那张笑脸问着宋静嘉在寺庙的日常。

  宋静嘉耐着性子回答了几句,乘着宋静书似是有些累了,连忙撩开车帘一角。

  走在车旁的秋月听见动静,转头瞧着自家姑娘:“姑娘?”

  “我换换气,车里有些憋闷。”

  秋月先是瞧着姑娘对着自己眨了眨眼,接着就懂事的放下了帘子。

  “姐姐可不要在外随意的露脸,花容别被那些癞□□登徒子瞧见了。”宋静书忍不住说道。

  宋静嘉侧脸瞧了眼还带着稚气的妹妹,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车里逐渐就沉默了下来。

  却不知刚刚她撩起帘子的时候确实被人瞧见了。

  魏世子早就请了陛下,今日更是自伴着陛下出宫门,只管使出浑身解数,只求让陛下今日过的舒心。

  于是在诗会开始之前,魏世子就先带着陛下来这帝都最好视线酒楼,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帝都的繁华。

  要魏世子说,陛下也是天选之人呐,这才仅仅满了十七的少帝,尝尽了人间的酸苦。

  只不过英雄配美人,而且这个美人还一手带大了英雄,那称得上是再世谢道韫了。

  街道上车道马龙,魏世子光瞧着车就可以给坐在上首的陛下说出是谁家的姑娘,只是听着的年轻帝王兴致缺缺。

  在瞧见一辆杏色车帘的马车时,他先是瞧了陛下一眼,这才说道:“陛下,这车里就应当是永宁侯的两个嫡女了。”

  楚策安闻言,果然如魏世子所料目光朝下瞧了一眼。

  两人都朝下一瞧,车帘就被一双青葱似的手指撩开,露出里头坐着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神色灵动,那双如秋波一般的眼眸眨眼之间灵动娇俏,即便是瞧惯了美人的魏世子都呆愣了一瞬。

  嘴里竟是喃喃自语道:“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楚策安闻言,冷声道:“魏世子想求娶?”

  魏世子:“……”

  他浑身打了个冷颤,下意识跪了下去,嘴里连忙否认道:“不…不,先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臣也不敢求娶。”

  楚策安扫了他一眼,随即起身,绕过跪在地上的魏世子,说道:“不敢就好,走罢。”

  魏国公府邸极大,几乎占据了半条街,门外姑娘们都纷纷扶着丫鬟们的手下车,遇见相熟的,自是上前牵着手说笑两句,便挽着进门。

3. 第 3 章   宋静嘉也扶着秋月的手……

  宋静嘉也扶着秋月的手下了车,她刚露脸,就有无数道目光瞧了过来,不过大多都只是带着好奇之意罢了。

  宋静书刚在地上站稳,就上前拉着她的手,一边往魏府门口走一边一派天真烂漫模样的说道:“姐姐,来,先给你认识认识今天诗会的主角。”

  她话刚一说完,旁边扶着丫鬟手立着的俏丽微丰的姑娘就开口了,说出的声音带着几分刁钻:“哟,宋二姑娘这话说的,像是我们几个是您瞧不上眼,不乐意介绍给你姐姐一般。”

  宋静嘉离着宋静书近,自是瞧见了她这妹妹蹴顿住的脚步略沉,但接着她就自然的侧身,开口说话的声音依旧甜甜:“县主那里的话,姐姐第一次参加诗会,前儿瞧见魏姑娘送的帖子很是喜欢,还问了那帖子上的字是不是魏姑娘写的,我想着先引荐一番,也是圆了姐姐的愿呢。”

  “瞧我嘴,一说话就闲不下来。”宋静书朝着秦欢,轻手拉着宋静嘉说道:”姐姐,这位便是永泰长公主的孙女,秦欢,去岁太后夸秦县主温婉,特意封了县主之位呢。”

  宋静嘉自是察觉周围略好奇的眼神,她目光淡淡,身态自然,朝着秦欢轻轻福身行了礼,声音清脆悦耳:“县主安好。”

  秦欢态度却不似刚才对待宋静书一般有几分轻慢,她几步上前,轻轻拉着宋静嘉的手指,目光里都是赞叹:“哟,哪里来的妹妹,生的如此漂亮,倒是将这阳春三月的花儿都比了下去,要我说呀,咱们要是知晓妹妹如此漂亮,还做什么打扮,还不如找块帕子掩住面再来呢。”

  众人闻言,笑作一团,都纷纷夸赞松静嘉如何漂亮,笑斥秦欢丝毫没有贵女作态。

  众人虽不知这才归家的永宁侯嫡女品行如何,但今日一见,这样貌却是真真称得上一句国色天香。

  她长久呆在寺庙里,穿着也是更喜淡雅素白,今日也是,她着了银丝暗秀的折枝牡丹交浅青玉色颈短袄,折枝玉兰素白金襴裙,只描了一双黛眉,含了口胭脂,模样标志之极,发髻间只斜斜的地叉了支缠花金边蓝山茶发梳,模样俏丽却也多了丝澄静之意,很是惊艳。

  一旁也对宋静嘉好奇的魏姑娘等了半晌,也不见几人说完话,周围的姑娘们都有意无意的慢下了脚步,瞧着是只想听他们三人说话,过了会儿又见一群慢下脚步好的的姑娘们在门口笑作一团。

  她性子活泼,也不爱干等,于是抛开和她玩着的姐妹,自个儿走到秦欢身旁,语气很是熟稔:“阿欢,你怎的拉住了宋姑娘就不放手,烦不烦人。”

  说完话,竟是一把夺过宋静嘉被秦欢拉着的手,就朝着魏家大门跑了去。

  秦欢:“.........”

  宋静书瞧着魏婉儿手里拉着她姐姐的手,嘴角咬了咬,也跟了上去。

  宋静嘉被拖着进了门,瞧着魏国公府邸比之永宁侯更添几分华贵,她们二人绕过一个大理石的大插屏,再接着跑过抄手游廊,穿过几厅,宋静嘉已然是心如鼓跳,口干舌燥,双腿发软,甚至是呼吸间都带着点铁锈味。

  “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跑了。”宋静嘉想要挣脱被拉着的手,却不曾想这一群人服侍着长大的魏婉儿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把拖着她跑到了诗会的院落里。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溪水潺潺,百花争艳。溪水上架着几间不大不小的亭子,亭子里整齐的摆放着案桌和椅子,桌上瓜果糕点,散着热气的好茶。

  轻轻喘着气的魏婉儿这才脚步慢了下来,她先是拉着早就因着跑步脸颊冒着热气的宋静嘉在一处亭子里坐了,这才目光坦荡的将宋静嘉瞧了个够。

  宋静嘉此刻却是瞧见了案桌上摆放的一碗凉茶,喉咙格外的燥热。

  “魏姑娘,我能喝了这一碗茶?”

  魏婉儿眉目一跳,轻声说道:“我若是说不可以呢?”

  宋静嘉:“.....”

  如此跳脱的性子真的能写出那样沉稳大气的字?她的目光不由的瞧了眼魏婉儿的手指。

  魏婉儿此刻却是瞧着眼前的女子不仅长得清丽风流,那目光里的赤诚更是帝都贵女中少有。

  “若是你做了皇后,家父要我去做贵妃,我可就不愿意了。”魏婉儿突然开口说道。

  这般标志的人儿,她都使不出手段来和她争抢。

  宋静嘉一愣,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但想到了子硕承诺的话,眼底里闪过一丝自信和喜悦,她轻声说道:“不会的。”

  魏婉儿没听懂,却也不打算问了,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嬉闹声,她虽可以拉着宋静嘉先进来,但也该做好地主之谊。

  于是她对着宋静嘉眨了眨眼,就起身款步去迎接刚刚被她们抛在身后的贵女们。

  宋静嘉也起身站在亭子口,心里却不由的想到了子硕,还记得那日初秋,万物都逐渐凋零,她瞧着自己的养的花也枯败了,心中偶有感触,不由的说道:“女子就如这花,娇艳时男子自是爱慕,凋零后,便是又有了其他符合时宜的花又开了。”

  巧逢和和尚们练武归来的子硕听见了,他撩开翠珠帘子,额角两鬓都带着晶亮的汗意,却比不上他那双眼睛里的星辰。

  “姐姐可不要这么说,有些男子却是只愿独独单爱那一支娇艳的花。”

  她心里听了欢喜,却是故意板着脸问:“只爱它娇艳吗?”

  子硕目光灼灼,俊逸的面容尽是真诚:“这世间我尝遍了苦辣,只有那朵花长长久久的陪着我,不论它是花开,还是花谢,我只想爱它,也只愿爱它。”

  自她八岁那年瞧见了那浑身脏污,被寺庙里的几个和尚欺负的每日只喝半碗犹如清水一般的粥,半块发硬的馒头,饿的每日甚至去抢看门黑狗的饭,那狼狗护食,一口咬在了少年一把骨头的手臂,那少年第一反应竟不是救回自己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狗碗里的馒头,死命的往自己的嘴里塞,直到那狗反应过来,松开嘴,那少年才乘机爬开,滚到一边的树下被馒头噎的双眼泛白。

  此刻路过的宋静嘉再也瞧不下去了,她和秋月一人抬手一人抬脚将他弄到了她的院子里,找来了主持,主持将他翻过来,用手肘猛地击他的后背心,少年却是不愿意将他快要噎死的馒头吐出来,死命的咬着嘴。

  主持直接一手卸了他的下颚,这才让他给将噎住的馒头给拍了出来。

  少年却是毫无感激之心,犹如一个死人,目光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静嘉让秋月给少年到一口热水,这才起身和主持走到门口,问道:“这少年为何在贵寺里活的如此艰难?”

  主持目光略带犹豫,在瞧见少年沾满了脏污的脸上划过的一滴泪痕时,到底是说道:“姑娘,这少年出生富贵,乃是当今七皇子,只不过因着他的母亲薛贵妃自戕而亡,惹了陛下震怒,想要将薛贵妃挫骨扬灰,七皇子不顾众人阻拦,跪下哭求陛下,于是陛下将七皇子仍在寺庙里为其亲娘赎罪,不许寺庙中人以皇子之尊待他,所以这寺庙里只有方丈和我知道他真实身份,却也不敢让其他人知晓,也不能对他多有照顾,如今冒死告知姑娘,是知道姑娘心善,即是救了,那就帮他渡一渡吧。”

  过了一会儿,宴会里出然传出一声骚动,徐静嘉跟着一众姑娘的视线望去,就瞧见那花园二楼的阁楼雕花窗户里走过几个人影。

  “陛下....”

  “是陛下在哪里吗?”

  “魏姑娘,到底哪一位是陛下?”

  魏婉儿也跟着抬头,她闻言说道:“我如何知晓哪位是陛下,我又没见过陛下天颜。”

  宋静嘉站在亭口,却是一眼就从雕花窗户格子里瞧见了那身穿出水色行云流水道袍,头上戴着紫金冠的男子就是皇帝,也是她的子硕了。

  他似是若有所觉,低头瞧了一眼亭子,引得贵女们纷纷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宋静嘉有些骄傲的低头笑了笑,她一手养大的子硕定然是最好的。

  但再好好,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魏世子自诩世家公子,对这诗会很是有几分喜欢,瞧着花园里的贵女们一个个或艳丽多姿,或清丽婉约,或是活泼灵动,或是端庄娴淑,心里也有几分感悟。

  “陛下,如此佳人,可都是为您梳妆。”

  楚策安目光轻轻的抬了抬,环视了一眼院落里的姑娘们,只觉她们头上的翡翠珠玉晃眼。

  “是啊陛下,您如今后宫无一位妃嫔,这人论大事,您也得放在心上才是。”魏国公也伴在一旁苦心劝说。

  说句实话,他自觉比那没几分能力却心比天高的永宁侯更得圣心,但架不住人家女儿有机缘,偏偏就养大了如今的皇帝,只怕后宫之位必属宋静嘉,要不然那永宁侯也不能让他女儿拖这么久不许人家,他魏家的女儿也只能退一射之地,一博贵妃之位了。

  “那宋姑娘,臣瞧着就很好,气质端娴。”魏瑾瑜夸赞道。

  楚策安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目光却是在宋静嘉身上一顿,接着将目光落在坐在湖边瞧着湖面微波的薛尚书之女薛雪,开口说道:“朕倒是觉着那薛姑娘到有几分敦贤之气。”

4. 第 4 章 “薛姑娘?”……

  “薛姑娘?”魏瑾瑜惊讶。

  魏国公却是懂了,薛氏,当初薛贵妃自戕而亡后,当初的薛侯自知爵位不保,于是干脆破釜沉舟当即请陛下降罪,削其爵位,保七皇子一命,接着将其送到玉泉寺。

  当初不知其原因,现下他还有什么不懂的,想着便就是走的永宁侯这一步吧,薛崔那样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怎么可能走无用的一步。

  这也算是走的不计前嫌的一步了,当初薛贵妃被迫自戕而亡,薛尚书自请削去爵位,满门荣光一夕之间散尽,其中不乏有永宁侯府的身影。

  新帝先是接着宋静嘉在寺庙里韬光养晦,后又借着永宁侯府出现在先帝眼皮子底下,如此才有机会翻身为王。

  先前他还感慨,如薛贵妃那般风流人物自戕而亡后,她的儿子和哥哥也只能为了帝位和后来的恩情而放下她不甘的死。

  如今....看来这永宁侯府或许蹦跶不了多久了。

  魏国公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听到瑾瑜说永宁侯府长子宋静帆纵容其奶兄弟强抢了一个农家姑娘。

  楚策安目光冷然,落在院落里,似是瞧着各色贵女,但眼里却又似什么没有,他将手里的珠子收拢,随意缠绕在手腕上。

  此刻门口候着的一名名唤勒云的内宦悄步上前,于他的耳畔悄然说了些什么,楚策安微微颔首,便要起身。

  魏家父子连忙跟着起身,楚策安开口道:“今日宴会朕很是喜欢,就不必弄出大动静,扰了她们兴致。”

  魏家父子连连谢恩,将陛下送至门口,恭送着轿撵走出了视线,这才转身回了府邸,去了书房。

  魏瑾瑜到底有几分年轻,等着父亲一坐,就忙不迭的问道:“父亲,陛下这是想要....”

  他话没说完,但是语言之中的未尽之意,无不直指永宁侯。

  其实要他说,这先是站位二皇子,后来又私底下联系着当时还是七皇子的陛下,这永宁侯府是哪里都想得利,两方讨好,真真没有半点世家风范,反倒是恶心的紧。

  魏国公坐在案前的檀木椅上,目光盯着案桌上青白玉兽耳条纹炉缓缓蕴绕的缭缭青烟,魏世子坐在下首规矩的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半晌后,魏国公开口说道:“去,盯着永宁侯府宋静帆的奶兄弟。”

  魏瑾瑜忙回了是,也不久呆,立马就下去办了。

  在院子里的宋静嘉坐在案前,手指捏着狼毫,左手手指轻轻拈着右手袖口,手腕端正,只见手臂未动,皓腕婉转,宣纸上便落下遒劲有力的笔墨。

  “好,好好!”魏婉儿瞧着字迹忙是击掌,接着也不愿服输,连忙也拿起狼毫,刚打算抬腕,就瞧见从远处走来的娘亲。

  “娘亲!”

  随着魏婉儿的声音,一众贵女纷纷转身行礼。

  魏夫人身量微丰,遍身绫罗,头戴翡翠衔金步摇,笑得慈眉善目。

  魏夫人挥了挥手,身后一众丫鬟婆子端着盘子纷纷放到每个案桌上,宋静嘉瞧去,原来是用琉璃盏装着还在滴着露水的葡萄。

  “今个瞧见了这么多的娇俏女儿们,我也不得不感叹一声,我们这些婆子是老了。”

  魏夫人说话干脆,倒是不拿腔做调。

  一众贵女自是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称赞魏夫人,将魏夫人乐得不知爱哪一个好了。

  “薛姑娘,来,来,快过来挨着我坐。”魏夫人一边将身旁伴着的魏婉儿撵开,接着唤着坐在下首第三位的薛姑娘。

  自刚才就多不爱言语的薛姑娘猛地被点,如今目光都留在她身上,更是心里羞怯,双颊绯红,却也起身上前坐在魏夫人一侧。

  魏夫人只顾拦在怀里欢喜,也未曾说其他的,若是这个动作只是让包括魏婉儿在内的贵女们有些意外之外,两天后楚太后只叫了薛姑娘进寿安宫陪伴,整个帝都目光都放在了永宁侯府和薛尚书府邸。

  薛雪回家后,薛尚书和夫人连忙将她拉在厅里说话。

  “太后娘娘先是问了我喜好看什么书籍,再问有没有其他爱好,女儿按着娘亲嘱咐的说了喜欢跳舞和骑射。”

  薛夫人连忙问:“可曾见到陛下了?”

  薛雪脸色绯红,目光低垂,尽显女儿家姿态。

  这个时候的薛氏夫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顿觉稳妥了。

5. 第 5 章 薛夫人却是有……

  薛夫人却是有些担忧,她出声说道:“老爷,这宋府的那位名唤静嘉的大姑娘....”

  薛尚书还未等她说话,就冷笑出声道:“就她?且不说她还尚未有婚约就私底下勾搭外男私定终身,就是她再犹如九天玄女,陛下也断然不会娶她!”

  平日里原是有些内向寡言的女儿此刻却是压着羞怯问道:“爹爹,这又有什么说法么?”

  薛夫人瞪了一眼自家女儿,薛尚书却是不在意,他心里自觉对陛下的很是有几分恩情,当初妹妹死后,他清楚自己怕是爵位不保,干脆绝地求生,保下七皇子,总归是皇子,不可能日后没个爵位,到时候七皇子定然会记住他们母舅的恩情,家族恢复往日荣光也不是不可能,谁知道七皇子有本事儿,竟是做了皇帝。

  “这宋静嘉呀,当初我送七皇子去寺庙之前早就问好了,这永宁侯之女文采斐然,堪称天才,陛下若是要往后心有谋略,光是有勇和皇子身份是万万不能的,于是我当初将陛下送去玉泉寺的时候就给还是七皇子的陛下说了寺庙里有此人。”

  薛尚书说起了兴致,甚至不顾女儿尚未议亲,直接说道:“听说当初陛下还送了她一块玉佩当作定亲信物,私私相授,也只有那等在寺庙里呆久了的尼姑才这般的不知羞耻。”

  薛夫人抬手,忙不迭用手拉住薛尚书的衣袖,忙说道:“你在自家女儿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薛尚书却是不肯,他一把扯出一袖,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可别这些个什么女儿不女儿的了,你可知为何陛下今日偏偏见了我的女儿,而不去见那劳什子宋静嘉?”

  薛夫人也顾不得阻止薛尚书了,她早些时间就很好奇了,忙问道:“这里头可是有什么说法?”

  薛尚书忙让周围的丫鬟婆子出去,再派自己身边跑腿儿的小子看着门口,这才亲自忙掩了门户说道:“前几年的时候,爹未去世前,因着痨病求遍了民间大夫,最后请了那个名叫曹山大夫的,还是没保住爹爹的命,前儿我在帝都遇见了,他被流痞砸了药铺子,那流痞非说曹大夫医死了他的老母亲,我碰巧走过,那曹山竟是不顾性命上前,拦住了我的马车,要我救他一命。”

  那薛夫人和薛雪一直听不到重点,心里可犹如猫爪子挠,薛夫人连连阻止道:“老爷,你快些说重点,可不要吊着我们母女了。”

  薛尚书也不恼,低声说道:“你可知这曹山祖上祖传的医术是什么?”

  薛夫人和薛雪自是摇头,薛尚书更压了压嗓子说道:“世上多情最是无用,于是便有了无情丹一说,他为了报答我的恩情,求我日后庇佑与他,他干脆就拿出了祖上的一枚无情丹,且言说若是本身就无情吸入了这无情丹也无用,但若是有情,那么此人将会将那有情人慢慢从不喜欢,最后变成忘的一干二净。”

  到底是薛夫人经历人□□故多,她瞬间明了了前因后果,她猛地用手压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双眼不受控制的剧烈波动。

  薛雪忙起身,扶着竟是有些坐不稳的娘亲问道:“娘,您怎么了,女儿去给您叫大夫来!”

  薛夫人自知事情严重,顾不得自己差点被吓死,忙的一把拉住了女儿,张开有些颤抖的嘴:“我无事,我无事。”

  薛尚书冷哼一声,说道:“想要谋得无上的荣华富贵,就得有勇有谋。”

  薛夫人颤声问道:“老爷是如何....如何...”

  因着对于皇权的天然敬畏,她甚至说不出口如何将那无情丹让陛下吃了的。

  薛尚书更是自得不已:“那宋静嘉千好万好,却始终待在寺庙里,未曾点过一根上好的香。陛下受她教导,自是也不曾用过。”

  薛夫人这才点了点头,神色却还是惊骇不已。

  而在一旁原本有些茫然的薛雪听着却是渐渐明了了,她虽自幼是被母亲娇养着长大的,但她自出生在一直呆父亲被贬斥的肃川,哪里见过帝都的繁华,更别说陛下这样俊美又矜贵的男子。她不蠢,她如今即是明白了前因后果,她也清楚自己心里很喜欢陛下,也愿意做这天下的国母,再说原本她也就是一介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能做什么呢,况且婚姻大事讲究的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哪里又有她置喙的余地。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心里想着等着日后她做了皇后,一定会给宋姑娘安排一桩好的姻缘。

6. 第 6 章 宋静嘉在宴会……

  宋静嘉在宴会后日日待在兰苕院儿里,也不爱出门,瞧着天气晴好,心情也舒畅,于是亲自磨墨,展纸作画。

  只是素来安静的院儿里今日开了门,只见一个跑腿儿的小子带着一个丫鬟进了门。

  她放下手里刚画好的丹青,小心细致的铺在案桌上,这可是子硕求了许久的墨画,可得小心,不然他定然是要不乐意的。

  她对着瞧着自己的秋月点了点头,秋月这才上前站在窗户口,对着院子里立着的两个人喊道:“进来吧。”

  那小子灵巧的打起了帘儿,带着那丫鬟进了门,站在地下规矩的说道:“大姑娘,这是魏家大姑娘跟前伺候的丫鬟。”

  宋静嘉闻言,心里倒是有几分高兴了,声音也带着几分欢喜:“你家大姑娘可有什么事情找我?”

  那丫鬟穿着红底蓝花的袄子,扎着双螺髻,年龄虽小,规矩却是全的,她先是行了礼,这才开口说道:“给大姑娘请安,我们大姑娘说,今日天气好,午间的时候想要去城北那家开着的墨斋买一些适宜的宣纸,大姑娘若是也想去的话,正好同路,我们大姑娘说了到时候叫上秦县主,买完了纸再一起去酒楼喝酒吃席。”

  站在一旁的秋月瞧着那小丫鬟一个小小人儿,端端正正的立在地上,左一个大姑娘,右一个大姑娘的说着,她们听着却也不混乱,心里有些怜爱,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那丫头听见响动,下意识抬眼一瞧,就发现一个长相漂亮的姐姐对着自己笑,顿时知道是在笑话自个儿,不懂为何要笑,只顾赶紧低下头装作不知,通红的脸颊却是出卖了她。

  宋静嘉也觉得这丫鬟可爱,她拉过小丫头,伸手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脸颊,伸手从桌子上的匣子里抓过一把松子糖,塞到小丫鬟的手里,又递给站在一旁等着的小子一把糖,这才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大姑娘,我也正好没适宜的宣纸了,今日午间我一定前来。”

  那丫鬟捏着一把松子糖,忙回答了声是,接着就跟着那小子一同出去了。

  宋静嘉将那幅画挂起来,接着才让秋月将她衣裙拿出来,她要先准备点礼物送给魏姑娘和秦县主。

  魏婉儿接到消息很是欢喜,她一想到宋姑娘那副美貌,揽镜自赏一番后,决定换一套衣服,魏姑娘院子里热火朝天,她瞧着这套裙褥过于艳俗,那套又过于的素净,炕上铺了几套衣服。

  魏夫人刚走进来,就瞧着屋子里乱糟糟的,她上前拉住还在指挥丫鬟拿衣服的女儿,说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把屋子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一点没有淑女风范。”

  魏婉儿躲开亲妈捏过来的手指,还在对着丫鬟使眼色呢。

  眼瞧着魏夫人要发怒了,这才挽着母亲的手,一边往院子里的垫了软垫的石凳处走,一边说道:“母亲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魏夫人闻言,顿时伸手如闪电一把捏住了魏婉儿脸颊上的细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可是找不得你们了啊,一个个不是整日就在外面忙着不知道什么事情不归家,一个倒是待在府里,却感觉比你那不着家的哥哥还忙,还问我找你有什么事情,你说我找你能有什么事情,你能做什么事情?”

  魏婉儿一听便是知道自己又替哥哥挨了骂,她敢怒不敢言,自己的脸还被母亲捏着呢,要是等会儿留了痕迹,可就不敢出门了,要是被宋姑娘瞧见了还好,宋姑娘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意找个借口就开脱了,或许知晓了缘由,也应该不会多说什么,可要是被秦欢瞧见了,可不得被笑话死。

  她耷拉着眉眼,抱着母亲撒了会儿娇,直到魏夫人被逗得笑开了眼,松了手,这才坐直了身子,倒了杯热茶递到母亲手里,在才作罢。

  魏夫人喝了口茶,瞧着一脸天真,眉眼灵动的女儿,说道:“你这是打算那里去?”

  魏婉儿捻起一块糕点,小心吃了一口,喝了口茶,漱了漱口,说道:“我和宋姑娘和秦县主约好了,先去墨斋逛一逛,接着去君又来酒楼吃席去。”

  说道这里,她颇有些忧愁的摸了摸自家的脸蛋,叹了口气,说道:“往日里我自觉和这帝都里的贵女们相比也是有几分颜色,现在瞧见了宋姑娘,竟是觉得我越发的丑了。”

  魏夫人:“....”

  她怎么听着这话心里噎得慌呢。

  都说她这女儿外貌十成十的像足了自己....罢了,古话都说儿女都是前世来今生讨债的,她又不能将这妮子塞回了肚子里。

  “我可告诉你,前儿太后单独宣见了薛家姑娘。”

  魏婉儿可和薛雪不同,她立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陛下和宋姑娘早就在那玉泉寺里...”

  话还未说完,就瞧见了魏夫人严厉的眼神,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嘟着嘴不说话了。

  魏夫人也想到了那日她特意瞧了两眼的宋姑娘,论颜色确实胜过了这帝都里所有的贵女,论气质也是有几番风流仪态,但偏偏出生在永宁侯府。

  “你且记着,我和你爹都对你哥哥说过交友不论门第和父辈子辈,但却也不能枉顾了其他的人,结交亲朋不能完全抛弃了世家豪门中的利益纠葛,全凭自己喜好。”魏夫人意有所指的说道。

  魏婉儿嘟了嘟嘴,这些道理她处在世家中享受着家族的利益,她也该为家族出一份力气,于是她说道:“那....这次出门再叫上那薛姑娘?”

  魏夫人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你既然已经约好了两位姑娘,此时时间也不早了,派去丫鬟小子告诉两位姑娘也来不及,并且贸然请薛姑娘也是不妥,下次吧,这一次你就先去和两个姑娘玩儿吧。”

  瞧着女儿点了点头,心里叹气,这般呆头呆脑的女儿可怎么去后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待着,早知当初就多生一个机敏的女儿了。

  她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也不愿意耽搁着,白瞧了这丫头生气,于是让女儿去继续换衣服收拾准备出门,自个儿扶着丫鬟的手就出了门。

  等着到了约定的时候,三位姑娘乘这马车在街口一个梧桐树下相遇,宋静嘉刚下马车落了地,还未来得及送出手里的礼物,就被魏婉儿拉着上了秦欢的马车。

  “走,去她的马车里坐着,她那马车可宽敞了。”魏婉儿说道。

  秦欢用手指了指魏婉儿,戏弄的说道:“瞧你今日这身装扮,也就是东施效颦了。”

  原来魏姑娘选了半晌,选出了一条藕紫色竹叶梅花实地暗花纱的竖领披风,月白色花鸟马面裙。

  而宋静嘉穿了件月白竹叶梅花实地暗花纱交领长袄,深蓝银鹿马面裙。

  宋静嘉瞧见,也掩着袖子笑了出来,袖子遮住了下半张脸朱露出好看的鼻梁和一双笑意满满的眼眸,眉目如画,笑若灿星。

  秦欢和魏婉儿皆是一愣,接着魏婉儿崩溃的说道:“宋姑娘你下次穿什么衣服必须提前告诉我,我必定是要避开你的!”

  秦欢和宋静嘉两人相视,顿时笑作了一团。

  马车慢慢悠悠的朝着城东行驶着,偶尔泄露出一二姑娘犹如铃铛一般的笑声,让走在马车旁的秋月发自内心的替自家姑娘感到开心,姑娘自小没什么玩伴,除了先前还有姜姥爷,后来就换成了公子,但从来没有和她差不多的姑娘家陪着她,如今虽然家里带着没能体会到母亲弟妹之亲,却也有了一二好友。

  直到下了马车,宋静嘉还特意关注了刚才有些受挫的魏婉儿几眼,发现她早就忘记了刚才自己恨不得立马去换了件衣衫才好的事情,只顾着带着她们二人往前走,推荐她喜欢的宣纸。

  其实要她说,魏婉儿长得不比她差,身姿略丰,鹅蛋脸,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很是有几分春丽日迎着阳光绽开的桃花模样。

  只是....

  “魏姑娘,你的脸颊是被人掐了吗?”

  “......”

  魏婉儿瞬间凝固住了笑颜,立在原地,嘴硬的说道:“那里?你在说那里?我怎么没发现?”

  秦欢:“.....”

  宋静嘉此刻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立马说道:“是我看错了,走罢,我们去瞧一瞧你说的那种宣纸。”

  魏婉儿吸了口气,瞄了眼面色如常的秦欢,心理安慰自己秦欢定然是没有察觉,她可是出门前特意在母亲捏的地方敷了点粉的!

  但就在她继续带路的时候,就听见背后秦欢传过来的'很小声'的话:“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肯定是她又做了什么不符合高门淑女的事情,被魏夫人捏着脸教训了。”

  “什么?魏夫人那样端庄舒雅的夫人都要打人?”

  宋静嘉是发自内心的诧异,毕竟她当初在诗会上见到的魏夫人最是慈善不过了。

  秦欢:“....”

  魏婉儿:“....”

  魏婉儿此刻知道她错了,她错的离谱,这宋姑娘真真是杀人诛心那。

7. 第 7 章 即便是魏婉儿……

  即便是魏婉儿再厚脸皮,此刻也不敢把错处归咎到自己的亲娘身上。

  结果她刚打算转身说出实情就瞧见了两个站在街口憋笑不已的女子。

  魏婉儿:“……”

  “你们太过分了!”

  她恼羞成怒的往前跑了两步,又觉着错的不是自己,于是赶紧转身捏着绣帕就朝着还在原地的两个人跑去。

  宋静嘉哪里经历过这些,秦欢早就弃她而去了,她却是不懂,眼瞧着魏婉儿就要跑到她面前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往后跑开。

  此刻不远处楚策安穿着一身便服,负着手步行而来。

  他的背脊因着在寺庙里每日苦练,很是挺拔,肩膀平整宽厚,穿着一件乌黑四合如意云实地暗花纱圆领袍,头带六合帽。

  剑眉星目,举止不凡,较之帝都世家子弟们多了丝男子气概,较之沉稳内敛的男子们又多了那出众的形容。

  三个姑娘跑闹着,丫鬟们也仔细的瞧着自家姑娘,自是没瞧见宋静嘉身后走来的男子。

  她一转身下意识向前跑了两步,眼前就落入乌黑色的胸膛。

  楚策安顿住脚步,他垂眸瞧了眼这宋家姑娘,料知这几个贵女未曾瞧见过自己,于是打算错步离开。

  宋静嘉却是不顾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立在原地抬首扬起笑脸,声音也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气:“子硕。”

  短短两个字,却格外的缠绵。

  秦欢和魏婉儿自是知晓宋静嘉和陛下的传闻,再瞧一向稳重狡黠的她在一位容貌和举止皆不凡的男子面前如此女子家的作态,她们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两人瞧着陛下身上没有一处是显示身份的,身旁只跟了一位好手,自是知晓陛下是在外掩了自己身份的,于是两人只远远的行了礼,并未上前搭话。

  楚策安眼瞧此女显然是将自己当作了什么情郎,他略略向后退了半步,声音如金珠落玉盘,带着天子的矜贵和冷淡:“宋姑娘。”

  宋静嘉听到这客气而疏远的一声“宋姑娘”顿时怔愣着立在了原地,直到眼前的男子冷漠地离开,只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秋月担忧的上前,宋静嘉却像是抓住了稻草一般,她问:“秋月,那是子硕吧?”

  秋月瞧着姑娘眼底里的不可置信和怔愣,她说:“或许公子只是怕在外面和姑娘太亲近,有伤姑娘闺誉,毕竟这帝都走一步都要讲究规矩二字的。”

  宋静嘉并不相信秋月的话,但也提醒了她,这里是帝都,她身旁还有两个刚和她交好的贵女。

  她忙压住心里涌起的不安,侧身就瞧见站在不远处的秦欢和魏婉儿,这两位并未上前,而是就在原地等着她,给她留足了余地和空间,这让她心里很是感激。

  魏婉儿瞧见她收敛了神色,于是拉着秦欢上前说道:“走吧,去选宣纸,都怪你们两个耽搁了这么久,一会儿吃不上席面了。”

  三人就像是没有遇上刚才的陛下,欢欢喜喜选了各自想要的宣纸,接着就直接乘车前往君又来酒楼雅间坐着了。

  魏婉儿瞧着即便是在掩饰,但眼底还是明显有些慌乱的宋静嘉,心里大骂陛下是个负心汉,虽然她日后或许也是要进后宫做妃嫔的,但是其中所代表的是他们魏国公的忠诚,而非男女之情。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在一旁的秦欢却开了口:“听我太后祖母说那日她喜欢薛姑娘,特意下旨让薛姑娘进宫陪伴一日,陛下知晓后,也曾亲自前往寿安宫和薛姑娘说了些话。”

8. 第 8 章   即便是宋静嘉未曾在帝……

  即便是宋静嘉未曾在帝都生活过,但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不懂秦欢这话意味着什么。

  君又来酒楼牖窗半开,日光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听到这话后她的神色是彻底的掩饰不住心里慌乱和难过。

  魏婉儿有些懊恼的瞪了秦欢一眼,她试图开口说道:“宋姑娘,其实只要尚未下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的。”

  “唤我寄芙便可。”宋静嘉说。

  除了秋月,还有...他,这世间再没有别的人知晓她的小名,如今世事时移,他也开始学着别人称呼她为宋姑娘了。

  寺庙里不是她的归处,她只是一位长久未落根的女客,但许久不归家,原本属于她的归处如今早已在她离开的时候就逐渐的泯灭。

  “寄芙。”魏婉儿和秦欢两人立马改口唤她。

  宋静嘉言:“我说不伤心那是假的,但日子可不能指着这些伤心事过,特别是和你们在一处的时候。”

  秦欢击掌笑言:“寄芙说的对,来,先吃饭。”

  魏婉儿也在一旁说话逗趣儿。

  三人吃完饭后,就各自归了家,等着下马车之时,宋静嘉才瞧见自己给秦欢和魏婉儿画的画像却是忘了送出去。

  只得麻烦门口的小子跑腿将画像送给两位姑娘不提。

  这时,永宁侯府的主母院子里丫鬟们个个敛声屏息,只听堂屋里传来永宁侯充满了怒火的声音:“他姓薛的,算个什么玩意儿?敢骑在我的头上!”

  嘭。

  炕上放着的矮桌被盛怒的他猛地推落在地。

  那薛夫人也是愁得不行,她说:“老爷,难道是因为那薛姑娘去了宫里一趟的缘故不曾?”

  永宁侯目光一顿,随即眼神半眯,缓缓坐在了炕上,想了半晌。

  “过两日陛下照例就要去围猎,到时那姓薛的定然是要带上她那个女儿。”

  宋夫人闻言,略有些怀疑的问:“老爷的意思是说.....”

  “我们也带上大姑娘。”

  宋静嘉回到兰苕院时,已然是傍晚时分,秋月点亮大檠,屋子里案桌旁的画架上晾着的画早已干。

  宋静嘉一抬眼就瞧见了那幅画,在瞧案桌的右角还放置着她那日说要告诉子硕看的书。

  自从子硕离开玉泉寺后,只送过一封信给她,此后再无联系。

  她往日不觉,先下却是茫然,她心心念念的要给他瞧这个,看那个的,却忽略了她没有任何方法联系上他,甚至两人之间身份上的鸿沟如今也显露无疑。

  那寺庙里慢悠悠的时光就像是水中圆月,只需这沾染了世俗的手指轻轻一撩,就破碎不堪。

  她翻出外祖父送给她的玉笛,坐在有些透着凉意的亭子里轻轻的吹了起来。

  心情繁杂,无法诉衷情,但其中心酸难以言喻,只能借着笛声发泄一二。

  今日下午逛了一圈帝都的楚策安,此刻站在昏暗的虎头牢里,面无表情的瞧着原是三皇子岳父的男人,男人双腿箕坐,头发披散着,脸面脏污。

  “先帝也未料到当初当作手里的狗,如今反倒是做了皇帝。”

  原本是南岳侯的张恩沙哑着嗓音嘲讽道。

  魏瑾瑜闻言,面含怒火,他上前一脚将张恩踢翻在地,中指和食指闭拢,指着半晌爬不起来的男人说道:“休得无礼。”

  张恩半天爬不起来,干脆侧躺着依靠在墙壁上,捂着被踹的胸口,粗嘎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着。

  “说吧,楚庄贤在哪里?”楚策安问。

  张恩闭着眼睛缓了缓,这才开口说:“七皇子,您果真是被养在寺庙里长于妇人之手,半点没有皇家的规矩,什么楚庄贤,那是你三哥,先帝亲封的太子,如今大显正统的皇帝!”

  说完话也不管楚策安,接着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魏瑾瑜:“魏翔生了个好儿子,子肖父,都犹如狗彘。”

  魏瑾瑜:“........”

  楚策安伸手拦住打算再踢一脚的魏瑾瑜,轻轻的对着躺在地上目光里带着癫狂的张恩颔首,转身离去,靴子踩过冰凉的地板,声音犹如寒冰。

  “除开车轴以下的张家人,其余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张恩留在最后。”

  一旁的典狱长确实有些犹豫,问:“陛下,不留到秋后?”

  楚策安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走了两步说:“那就不必斩首示众,想必有人会替朕带消息给楚庄贤,不若就今夜子时斩首,尸体扔于乱葬岗。”

  张恩听见了,大笑,嘶吼道:“七皇子,楚策安,你想要称帝,可你始终行鬼祟之事,先是窃夺帝位,如今密杀朝臣,哈哈哈哈哈,你崩坏大显礼乐,日后怕是良心难安,上天终会降临惩罚!!”

  那典狱长听的冷汗涔涔,刚要进门作势将他的嘴捂住,就瞧见张恩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不设防的典狱长,说道:“三皇子,臣是瞧不见您夺回帝位了,臣无能,请容臣先行洒血为您祈福!”

  话毕,接着一头撞在墙壁上,热血溅红了半壁石墙,和刚想要阻止的典狱长的脸。

  楚策安脚步不曾停顿,一步一步走向洒满月色的门口。

  那门口的侯着的勒云瞧见了,立马牵着马上前,楚策安接过绳索,翻身上马,竟是不回宫,朝着城外的山上跑去。

  魏瑾瑜心里叹口气,认命跟上,心里却开始为自己默哀,再不归家,母上大人怕是已经快要不认自己这个儿子了。

  楚策安刚跑过半山,忽闻山下传来隐隐笛声,旋律婉转低沉,带了无限的伤感和迷茫,但曲调过半之后,竟是又带着隐隐的希冀,倒是和他此刻心情相印。

  追在陛下身后的魏瑾瑜瞧见了他慢下来的身影,也勒马漫步上前。

  “那处宅院是何人家的。”

  魏瑾瑜瞧了一眼,说道:“陛下,那是永宁侯府。”

  “朕记得永宁侯府是有两位姑娘。”

  魏瑾瑜瞧了一眼陛下,心说,可不是嘛,有一位还养大了您,嘴上却是老实说道:“回陛下,确有两位姑娘,大姑娘因着一些古事在玉泉寺庙里长大,但却是在八岁就被玉泉寺方丈称赞文采斐然,二姑娘倒是自小在宋夫人跟前长大,天真烂漫,倒是没听说过善乐。”

  楚策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随即勒马转头,转而下山。

  魏瑾瑜满头问号,只得跟着下山,快到城门口时,实在好奇,问了句:“陛下是觉得方才笛声悦耳?”

  楚策安冷眼瞧他一眼,又想起了今日白天那行为孟浪的女子,说道:“可惜了那笛声竟是从这样一般的女子口中吹出。”

  魏瑾瑜:“?????”

  陛下竟然说宋静嘉是这样一般的女子?

  那样风流的外貌,还有能养出大显皇帝的才情,居然被称作一般?

  魏瑾瑜骑在马上皱了皱眉,再瞧陛下眼底对宋静嘉显而易见的冷漠,心里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宋静嘉却是不知道自己被称作了一般,一番发泄后,她心情恢复一点,正打算就寝,就瞧见了她那归家之日才见了一面的爹携着姜氏走来。

  宋静嘉上前先行了礼,这才问道:“劳烦父亲和母亲踏凉夜前来女儿院落,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叫人让女儿过去寻父亲和母亲便是。”

  永宁侯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心里烦这大女儿在寺庙里那么久都没能拢住陛下的心,如今陛下是提也不提她,整日里就知道作出一副端庄贵女作派,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颇有些瞧不上这男女在寺庙里私私相授之事。

  永宁侯和姜氏坐在堂屋里,等着秋月奉茶后,这才开口:“两日后,陛下驾临皇苑围猎,届时我将带你前往,你可曾学过骑射?”

  宋静嘉摇头,她哪里会骑马,也不会射箭,先是外祖父舍不得她,深怕她学骑马摔着了,后子硕倒是想带着她学,可她瞧着那高头大马就害怕,死活不学,子硕也耐不得她。

  永宁侯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接着说道:“也无事,反正你先自行收拾收拾物什,到时候我派人来唤你。”

  宋静嘉老实的点了点头,永宁侯和姜氏也未多留,一句关心问候的话都未说就离开了。

  秋月满心的替姑娘委屈,倒是宋静嘉心里高兴,这样她就有机会去寻子硕,问清楚他到底是何意。

  此时,永宁侯的亲弟弟宋德尚未能袭爵,但也算得上有才干,和永宁侯的心机不同,他心性旷达,禀性随和。目前位列工部侍郎,此次围猎他也有幸能伴驾。

  他和其夫人情深意重,未曾纳妾,因此与永宁侯有四子三女不同,他只有和夫人生的一双儿女,其女名唤宋静允,和宋静书一般大,其子倒还小,才刚会跑。

  上次诗会,宋静允害了病,未能前往,这次她听闻自己那未曾见面的堂姐要去,心里欢喜的紧,也要父亲带着她前往。

  那宋静书虽说和她一般大,却是处处别着苗头,她不喜,所以很少和她来往,前儿诗会里参加的贵女们可都说才回家的堂姐长得容貌旖丽不说,才情也确实如传闻中的一般出众。

  只是永宁侯府里的宋静书可就不同了,她一大早就听闻爹爹要去皇苑伴驾只带了姐姐,不带自己,在自己的玉兰院里发了好大的火,玉器花瓶摔碎了一地。

  永宁侯归家后瞧着女儿这幅泼辣的面容,也动了怒气,怒道:“去,去给我跪在祠堂里。”

  姜氏一边抚慰丈夫,一边使眼色给女儿让她立马认错。

  谁知宋静书也发了火,竟是直接自个儿就往祠堂走。

  一时间整个永宁侯府除了兰苕院到处人仰马翻。

  原本在官学里的宋静帆都被惊动了,他脚步匆忙回到家,先是去见了被气的头晕的永宁侯,接着安抚了母亲,正要去祠堂的时候,路过闭着门的兰苕院,脚步一顿,到底是上前,命身边的奶兄弟喊了门。

9. 第 9 章 宋静嘉本懒在……

  宋静嘉本懒在榻子上睡昏了过去,听见响动歪起身子,声音也懒懒的:“秋月,去瞧瞧是谁?”

  等着宋静帆撩起帘子进门后,一眼就瞧她发髻松松,身上穿着件半旧不新的水青色刺绣立领长袄,同色绫棉裙,双颊绯红,眼神尚存迷离。

  心里再一想自己急匆匆跑马归来,父母皆担忧伤怀,妹妹也跪在祠堂里,她这罪魁祸首却是躲着半日悠闲,梦会周公。

  以小见大,今日之事她都一味躲懒不管,如若母亲说的那样她果真是做了皇后,定是不会管他和妹妹的死活。

  以他们永宁侯府的地位,何愁将前途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即便是压,也要压在他亲妹妹身上。

  但依着父亲的固执他是说不通的,母亲....她是一心为他们兄妹着想的,但就现在来瞧,应该也是愿意让先前和陛下在玉泉寺有旧的宋静嘉当皇后。

  他上下瞧了眼此刻浑身都带着点慵懒的女子,心里鄙夷,此女定是靠着这几分姿□□惑了陛下。

  “弟弟前来可有什么事情?”宋静嘉尚未睡醒,有些昏沉,并未细瞧宋静帆的脸色。

  再则他们的父亲还未向吏部请承袭世子之位,一时间她脑海里除了弟弟也没有其他称呼。

  宋静帆脸色明显不愿,直言道:“姐姐可唤我大爷。”

  宋静嘉并未回答,只是起身,坐直了身子问:“大爷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宋静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姐姐回来许久,因着我学业耽搁不得,未前来迎接,是我之过,先行给姐姐赔个礼。”

  话虽这么说,身子却不见动作,宋静嘉便知晓这算是几年后第一次见面的弟弟怕是来者不善,但同时她心里却是诧异这般年岁的世家公子犹如他这般无礼放肆的怕是少见,或者说至少她见过的魏世子就与他大有不同。

  “不必这么说,学业最是要紧,今儿瞧着大爷是匆匆归家的,怕是有什么急事,也不必在我这里白耽搁,你可自去忙。”宋静嘉也不是软柿子,既是瞧不惯她,那就去别处,别在她眼前晃荡。

  说着就起身,想去书架上拿一本新书,前儿那本她看完了。

  “姐姐是真不知我为何归家,还是假装不知?”宋静帆一把推开奉茶的秋月,接着起身问道。

  宋静嘉收回拿书的手,这下她转身仔仔细细上下扫了一眼她这位弟弟,穿着大显官学子弟统一的天蓝色襴衫,头戴儒巾,长得倒是眉清目秀、肤白唇红的一副俊俏公子模样,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是带着几分戾气。

  宋静帆自是瞧见了她打量的神色,却不知何为明明一双含情的眸子,此刻却透露着些洞察的神色,让他有种犹如去岁官学面临祭酒亲考时的紧张无措感。

  宋静嘉似是未瞧见他脚步往后退缩的半步,她转过身继续找自己想要的书,随口说道:“自大爷进门起,我连问两次你可有事情找我,只是你避而不答,我自是以为大爷是不想让我知晓,如今这番瞧着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见宋静帆不言,她又问:“可是与我有关?”

  宋静帆心里想着自己刚才那后缩的脚步,心里羞恼不已,再瞧站在他面前还不到他鼻梁处的娇弱女子,冷笑说道:“既是姐姐不知,那我也就不耽搁了,这就自去了。”

  说罢,猛地挥开帘子带着人就出了门,刚走到门口,听着背后并未有任何脚步声,转身一瞧,果然,那女子还在屋子里。

  “只盼着姐姐日后能永远这么清净,如若不然.....”

  话未说完,只听得见一声不轻的关门声,接着院子里又陷入了沉静。

  秋月过了半晌,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她愤怒的说:“这,这大爷是什么意思?”

  宋静嘉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告诉我日后我有什么麻烦,他永宁侯府是不会来帮助我而已。”

  秋月闻言,更是愤怒:“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就能做永宁侯的主了吗?”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日后可不就是他做主了么。”

  宋静嘉说完,便将药膏盒子打开,拉过秋月的手,瞧着刚才被宋静帆推了之后,热茶洒在了手上留下一片红痕,舀了一点,轻轻的涂抹在她的手上。

  只可惜,这永宁侯府若是交在了他的手上,怕是难说了。

  毕竟连一个与他利益并不冲突的嫡姐姐他都容不下,或者说他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还不能明白。

  且说宋静帆怒气冲冲的跑到了祠堂里,瞧着趴在上睡的口涎直流的妹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起来。”他轻轻踢了一脚妹妹的鞋底,喊了两声。

  在一旁依靠着柱子睡过去的丫鬟被惊醒,瞧见了大爷,忙不迭行了礼,这才将睡着的姑娘小心唤醒,擦了擦脸颊上的水渍。

  宋静书刚睡醒就瞧见了自个儿的双胞胎哥哥,只顾抱着眼前哥哥的大腿,哭诉:“哥哥,爹爹要带那宋静嘉去围猎,却是不肯带我!”

  宋静帆早就知晓此事了,原本他也觉得妹妹小题大做,只顾胡闹,但刚从兰苕院出来后,他的心思就变了。

  他先是让妹妹跟着的丫鬟出去,然后示意奶兄弟将祠堂的门关上,原本天光大亮的祠堂瞬间就变的昏暗无比,那一排排的牌位被燃烧着的灯芯照的一明一暗,格外的森冷。

  宋静帆握住有些瑟缩的妹妹的肩膀,不让她躲藏,嘴里说道:“妹妹,你可知母亲和父亲为何只带宋静嘉去围猎?”

  宋静书闻言别了别嘴,说道:“谁不知道她一个女子,不检点在寺庙里就引。诱陛下,如今眼瞧着陛下瞧上了人家薛姑娘,现在想要去挽救一二。”

  “你怎么就光长个子不长心呢!”宋静帆颇有些头疼的说。

  “宋静帆!”宋静书最烦被说笨了,她不高兴的喊了声。

  “哎哟,我的妹妹,你可仔细听我说,依着我们永宁侯府的地位,若是说陛下有意那兰苕院那位也就罢了,可如今却被那薛姑娘登了先,瞧着陛下也是十分瞧不上她这些不知羞耻的行为,如此,不如我们换一位嫡出的姑娘。”

  宋静书原本心里只是对宋静嘉在寺庙里呆着呆着就勾搭到了皇帝,心里除了羡慕和内心有些对此不齿以外,更多的是对宋静嘉外貌的嫉妒和父母偏爱的骄傲。

  但如今听见了哥哥这么说,心里顿觉敞亮,若是…若是换成了她当大显的皇后,她一时间不禁想到了那日在魏家从窗格里瞧见的侧影。

10. 第 10 章   即便是只瞧见的是模……

  即便是只瞧见的是模糊不清的侧影,宋静书想陛下定然是一位俊美风流的男子。

  宋静帆是知道妹妹这副神色定然是动了心思的,他心里有些得意,说:“走,现在去给爹爹认错。”

  “不!”宋静书不肯动。

  “哎哟,妹妹,你咋这么笨,我可告诉你明儿爹爹可就要带着宋静嘉去围猎了,你今日不去道歉,好好准备一番,你可是要怎么去,这般的不懂事,刚才我说的话你就当没听到罢。”说着便做出一副恼怒的神态,也不爱拉着她了,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宋静书哪里肯依,心里想着日后坐上后位的荣耀,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去陛下面前,让陛下瞧中自个儿。

  她跟着哥哥起身,嘴里讨好的说道:“哥哥,你可等等我,我哪里就说不去了呢,走罢。”

  宋静书最是擅长在父母面前撒娇,再加上现下难得归家的宋静帆在一旁陪着,一盏茶后,一家四口又是一派的母慈子孝。

  宋静嘉站在游廊的转角处听见了永宁侯自得的笑声和姜氏的笑斥,双胞胎你一言我一语犹如双唱,院子里极是热闹,她静静的立了一会儿,随即转身离开。

  看来确实是不需要她多管闲事。

  她脚步不曾停留的走过花团锦簇的前院,走过潺潺流水的溪水边,又走过一段极少人走过的小道,这才瞧见了兰苕院。

  明明走了这么远,她却还是听得见那欢声笑语,看得见那儿女承欢,父母宠爱的画面。

  且不说她在寺庙里的时候就知道父母皆不在意她这个大女儿,只是就在这永宁府里呆的这几日也深刻地体会了这家人对她的排斥。

  毕竟没有哪家侯爵豪门会将女儿的院子安排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但即便是她未曾抱有任何的期待,也不代表她在瞧见嫡亲的父母对待别的子女的那种溢满的慈爱,而对她各种排斥厌弃时,心里会毫无触动。

  秋月自是瞧见了姑娘的神色变化,她也瞧见了那阖家欢乐的恶心画面,心里更是心疼姑娘,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往日在玉泉寺之时,姑娘若是有哪里不畅快,公子前去逗弄两句,姑娘自是笑颜开。

  可如今...公子似乎变了。

  宋静嘉并未让自己陷入情绪里太久,围猎可是要个需要二十天,秋月可是不放心那些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于是自个儿在屋里忙来忙去。

  宋静嘉站在里屋,将一个匣子抱出来,坐在案桌上,小心的用绣帕擦了擦匣子表面,这才用钥匙将小锁打开。

  随着一声轻响,只见匣子里摞着一摞百两银票,几张铺子的地契,还有几串珠子,在日光下一闪一闪的,接着就是几样小玩意,倒是不拘着贵贱。

  她轻轻拿起一个小狗模样的瓷玩,握在手心里有些凉意,她心里突的就很酸涩,这些都是外祖父留给她的仅有的东西了。

  她想外祖父了。

  秋月收拾好物什后,也跟着抱出来一个木匣子,问:“姑娘,这个匣子也要拿起吗?”

  这匣子里全都是公子给姑娘的东西。

  宋静嘉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那日子硕冷淡的“宋姑娘”,心里恼怒,冷笑道:“算了,这劳什子杂物就随意的放在这屋子里算了,我可不带。”

  秋月嘴动了动,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只是转身将匣子放回原位。

  因着第二日不到四更就要起,于是永宁侯府各处早早的就熄了灯。

  清早,天还未亮,各处院子里就热闹非凡,一辆辆马车排着在门口等着。

  等着宋静嘉坐进了马车,秋月也坐在一旁伺候。

  随着一声喊,她们坐的马车也跟着慢悠悠的动了起来。

  过午后,马车停了下来,皇苑门口车马盈门,竟是一眼望不到尾。

  又等了许久,她们的马车复动了起来,又是一会儿子,马车停了,一个小子站在车门口恭敬地说道:“姑娘,咱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秋月先一步打开车门下去,接着将手伸出,扶着姑娘的手下车。

  宋静嘉脚一踩在地上就瞧见了广阔的山川,碧蓝的天空,和远处飞翔的雄鹰。

  听见了鸟雀的鸣叫,山泉的叮咚,迎面的山风带着泥土的芬芳。

  远处楚策安的仪仗也到了,勒云上前撩开明黄色帷帐,眼前没了遮挡,未曾预料的他一眼就瞧见了人群里闭着眼睛,仰着小脸的宋静嘉。

  午后的阳光洒在那张白皙精致犹如瓷器的脸上,身姿纤长,山谷的风吹动她素色的衣衫,竟是犹如仙人,似是要御风而去。

  不知为何,想到此处,他的心竟是有万般的不愿意。

  勒云瞧见陛下坐在轿撵里瞧着远处,他跟着瞧过去,就瞧见了永宁侯府邸里那位即便是未经装扮也艳压群芳的宋大姑娘。

  “姐姐!”一声娇喊,打破了犹如静止的画面。

  楚策安旋即下了马车,心里略嘲:“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楚策安也难逃其中,只可惜是宋家女子,也没甚可想的了。”

  宋静嘉突然听见了身旁传来的娇唤,也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侧头。

  只见穿着一身杏色衣衫的姑娘,一脸欢喜的朝着自己跑过来。

  等着姑娘站定了,看清了面容,这才发现她长得和宋静书有三分肖似。

  她想到了她有个叔叔,好像也是生了一女一子,不过听说自小她父亲就和这位叔叔不睦,所以早在父亲承袭了爵位之后,就分家了。

  果然,这小女子倒是外向,自个儿介绍道:“姐姐,我是堂妹宋静允。”

  宋静嘉能够感受到面前女孩儿的善意和喜欢,她也跟着开口说道:“我是知晓你的。”

  宋静允先远远的就瞧见了堂姐的背影,纤细袅娜,墨发飘然,她就知道定然是自己那堂姐,如今一瞧果真长得犹如仙女,声音也极是好听。

  宋静嘉也瞧着这位小妹妹很是喜欢,她问道:“你住在哪里呀?”

  宋静允更是欢喜姐姐和她说话,她笑着说:“爹爹说,我们院子是安排的挨着的。”

  说着手指头就指着隔壁较之永宁侯比较小的院子。

  “姐姐,今晚儿宴会开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玩儿吗?”宋静允又问。

  宋静书心里一动,回答道:“好。”

  “姐姐,堂姐。”宋静书也下了马车,走过来笑得一派的天真烂漫。

11. 第 11 章   虽说宋静书唤宋静允……

  虽说宋静书唤宋静允为堂姐,其实两人也就相差几天,算不得什么大小不大小的。

  两人虽私底下别着苗头,但表面上外人倒是瞧不出什么。

  “堂妹。”宋静允也是笑着回道,只是言语和神态间不见了刚才瞧见宋静嘉的亲昵和娇憨。

  宋静书就像是未察觉分毫,笑言:“姐姐和堂姐虽一见如故,但可不能在门口挡着,不若去我院子里小坐一会儿子,等着晚间传席了,再一起去可好?”

  宋静允闻言,先是瞧了眼宋静嘉,显然是要以她的意思为主。

  宋静嘉却是不想浪费这样的好时光,正打算拒绝,就瞧见了远处魏婉儿拉着秦欢朝着这边走来。

  “想来是不必去妹妹院落里了,咱们拿着纸鸢去飞吧!”宋静嘉心情明显很好的说道。

  宋静允自是赞同,等着魏婉儿和秦欢走近了给两人一说,两人自无不允。

  宋静嘉侧头瞧了眼站在原地的宋静书,问道:“静书你要一起去吗?”

  宋静书扬起笑脸,语气甜甜的说道:“我还要收拾一下,院子里乱糟糟的,就不去了。”

  宋静嘉点了点头,也不去揭穿刚刚她还说自己院落里可招待人,如今就是乱糟糟的了。

  秋月和其他几个主子的丫鬟拿上了早就备好的纸鸢,跟在几个主子身后,朝着一片空着的草地走去。

  不远处,一辆粉色车帘轻轻放下,薛雪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嫉妒。

  那宋静嘉长得实在是太过风流。

  不过...她刚才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刚才宋静嘉和魏婉儿几人说话之时,那宋静书眼底的厌恶和艳羡。

  嫡亲的姐妹,看来关系比她知道的还要恶劣呢。

  这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家父亲有段时间很是喜爱的姨娘,那姨娘因着受宠,在家很是耀武扬威了一段时间,后来让父恰碰姨娘和那姨娘的表哥在行扒灰之事,逮了个正着,父亲将那姨娘休了出去,听说不久之后就病死了。

  虽然母亲没有告诉她,可她就是知道那姨娘应该是和那所谓的表哥无甚关系,不为别的,实在是那表哥长得过于的难看了些,毫无家底,活脱脱就是一个流氓地痞,那姨娘一副贵妾自居的模样,哪里会瞧得上她那表哥。

  后来,她让丫鬟去调查了一下,果然,那所谓的表哥在出事的前几日莫名多了许多钱,拿着去酒坊里玩了许久,而那月庄子上的银钱却是少了些许。

  如今想来,那法子倒也不错,最亲的人才是最毒的刀。

  看来是时候借一借宋静书来给她平一下前路了。

  宋静嘉自是不知晓身后有两人早已记恨上她了,她拿着自个儿做的雄鹰纸鸢正打算趁着风势就要起飞。

  魏婉儿手里拿着一只玉腰奴、秦欢拿了只观音燕、宋静允拿着一颗仙桃,三人都是平常的纸鸢,倒是宋静嘉将她的雄鹰拿出来之时,三人纷纷惊奇的围着这只雄鹰绕了一圈。

  “堂姐,你怎么拿了只雄鹰?”

  “是啊,这一般不是只有男子才会做雄鹰吗?”

  “多凶啊,一点都不可爱!”

  宋静嘉笑了笑,轻轻用手指摸了摸手里雄鹰的翅膀,她说:“或许雄鹰才是真正的能自由的翱翔在云霄,无拘无束。”

  秦欢文言一怔,她随即想到了什么,拿起自己手里的观音燕瞧了眼,笑言:“寄芙所言,却是小瞧了这微末之中的人物儿,芸芸众生,即便是微末之人亦可以追求无拘无束。”

  “县主所言不错,但微末之人能真正的追求无拘无束之后,于过去的他而言也就不是微末之人了,或者说敢于在自己落于尘埃之时追求无拘无束的人,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已然算不上微末,逆于世道而行,这本身就是一种英勇。”

  她们第一次见着宋静嘉都被她风流妩媚的外貌,和清脆悦耳的少女之声所吸引赞叹,让她们直觉仙人之女不过如此了。

  但不知为何她们如今瞧着在日光下侃侃而谈,眸光目光明亮的她,她们却是不约而同的觉着,若是他为男子,那么终将登上常人所不能及之地。

  宋静嘉身上总有种特质,这是魏婉儿等三人在帝都不曾见过的,那是一种不属于一般少女的坚定和洒脱。

  几个少女只顾玩乐,但她们若是多走几步,便会发现在一片繁茂的树木之后,有一处曲径通幽处,茂密的树林里,有一处溪水,在那细小的溪水所流上方有一座小亭,亭子里坐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双肩绣五爪金龙的楚策安表情玩味的坐在亭子里,他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珠串。

  魏瑾瑜说此女文采斐然,他如今听她所言,此女不光是文采斐然,倒是称得上心有沟壑了。

  可惜,竟做了女儿身。

  几息之后便听见了几个女孩儿的嬉闹声,他不欲在此处耽搁,便想要离开,刚走出亭子,谁知一只颤颤巍巍的雄鹰就偏偏倒倒的朝着他落下,随之而来的便是跟着跑过来的宋静嘉。

  楚策安脚步猛地顿住,瞧着那张映入眼帘的面容,他下意识的一把捏住了落入他怀里的“雄鹰”。

  “子...陛下。”宋静嘉本是追着自己的纸鸢,谁知道跑远了那雄鹰偏不乘风而起,反而朝着地上落,追着跑了一会儿,跑到此处就瞧见了站在阴影里的楚策安。

  他如今倒是越发的能入人眼了,再也不见当初那副可怜小子的模样,紫金玉冠、明黄龙袍、器宇轩昂、神色坚毅,是多少女子梦中的好男儿。

  瞧着他今日身边无人,恰逢她身旁也无人,她几欲上前询问他是否真的要弃她而去,反而去娶薛姑娘,他的表妹。

  但刚要问出口时,却又想到了她那日被他冷淡的唤作“宋姑娘”,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就此离开,心里又不愤,于是她上前说道:“把我的纸鸢给我!”

  楚策安瞧着她一番神色纠结,又突然冷下的脸,本以为她就要离开,谁知却是上前借着纸鸢搭话,他目光扫过那如画的眉眼,心里顿时明白,这又是她耍弄的把戏,他问:“永宁侯府就是这样教养女儿,让你用这样的态度和朕说话?”

  一句简单的话,却是让宋静嘉浑身的血都冷下来,她喉咙间瞬间被哽住,心被人猛地揪住一般,疼的发慌,她甚至问不出口你何为要我用永宁侯府的女儿的身份来说话。

  楚策安瞧着她这一副像是被人抛弃的模样,眉目间瞬间含起了冷霜,啧,这起子模样倒像是他负了她一般,这等子低劣的欲擒故纵的勾,引手段。

  他想起了方才那句雄鹰的发言,或许她的雄鹰是不是就是他?

  或者说他的皇位。

12. 第 12 章   他楚策安并非良善之……

  他楚策安并非良善之人,也非如古书中描述的是那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这条登顶之路上,他从被亲生父亲踩在脚底开始,就是一条充满了血,,腥的征伐之路。

  且于女,色一道,他甚是冷漠。

  “宋姑娘方才的豪言壮语,朕听着很是赞同,只是...”

  楚策安上前两步,将手里的纸鸢递到她面前,接着微微弯腰,平视着女子潋滟的双眸说道:“只是朕希望姑娘如此沟壑要用在正途才好。”

  说罢,也不管宋静嘉不伸手,直接就松了手,任由纸鸢落了地,滑落在溪水里,沾湿了纸,晕染成了一团。

  宋静嘉一把拉住他将要离开的手,却不知勒云从何时出现,他瞧见陛下神色不耐,连忙上前,一把挥开宋静嘉的手,捋了捋陛下被弄皱的袖口,恭敬地说道:“陛下,前儿薛尚书在前厅里候着。”

  宋静嘉还想伸手拉,却被勒云一把拉住了手,原本卑微的脸背着楚策安就露出了些凶恶,他压着嗓音威胁道:“宋姑娘您可是侯府之女,虽一直待在寺庙里,但您也该自爱自重些,就是..就是我这样卑贱的人都觉得您这样过了呢。”

  那勒云说这话的时候,楚策安并未走远,即便是再远些,她也能确定他定然是听的清清楚楚,可他却脚步未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宋静嘉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山间的幽风吹拂在她的脸上,她抬起了眼,目光竟是有些瞧不清远处那逐渐消失在她视线里的男人的背影,直到那勒云突然顿住了口中的话,她才收回眼眸,眼眶里却突的滑落下一滴眼泪,她茫然的用手接住,却从眼眶里低落更多的眼泪,一双手竟是溅满了泪水。

  这一生走到现在她才十八,只哭了两次,一次为永远离开她的外祖父,这一次为她的子硕。

  她听见了背后似是有人在唤她,她这才转身往回走。

  背后原本瞧见她落泪哑了嗓子的勒云却是又在身后说道:“宋姑娘,或许是奴婢刚才说话过分了,您并非此意,但姑娘,听一句奴婢劝,陛下可是和前面那一位很是不同,您不若乘着大好年华,选一位良婿才好。”

  宋静嘉心里犹如涌入了扑簌簌的冰水,浑身上下都发着凉,她自觉自个儿算是很不在意别人口中之言,如今她才顿觉当初高估了自己,就像勒云这样的内宦,依着楚策安的性子,若是没有他的允许,勒云怎敢私自这样侮辱与她。

  往日里那些寺庙里的时光,就像是镜花水月,一沾染到世俗的烟火气便破碎不堪。

  话说等着宋静书回了自个儿院子正生气之时,就瞧见一个小子跑进来说,薛尚书之女薛雪请姑娘手谈。

  宋静书最烦什么劳什子手谈之类的,况且他们薛家可是素来与永宁侯关系不睦,再深一层说那薛雪如今可是替代宋静嘉成为最有可能做皇后的女子,也算得上是她的对手。

  她刚打算回绝,宋静帆穿着一身骑装就进了门,他瞧了眼站在地上低眉顺眼的小子,信口问:“在这里做什么?”

  宋静书扁了扁嘴,说道:“薛姑娘说想约我手谈。”

  宋静帆眼眸一亮,接着说道:“素来是知底知彼的,既是薛姑娘邀约,何不就此前往?”

  宋静书是自小就知道哥哥比自己聪慧,如今更是心有所图,虽心中有千般不愿,但为了日后的荣耀也只能不顾自个儿心情,应薛雪的邀约,前往一探一二。

  那小子得了消息麻利的去报消息去了。

  薛雪自是摆出自个儿的棋盘,旁边的竹节茶几上一壶好茶蕴绕着热气。

  宋静书走进那院落里,转过一处水流瞧见了坐在亭子里,眉目低垂,削肩柳腰的女子。

  倒是一副柔柔弱弱,小家碧玉的模样,只是在这帝都之中,却是泯然众人。

  “宋姑娘。”薛雪听见了脚步声,侧脸望过来,随即拈裙起身,款步走至亭口,立着。

  “薛姑娘。”宋静书颔首,带着点侯府贵女的骄矜。

  果然,薛雪瞧见她这副模样,虽极力掩饰,但行动神态间还是露出了三分不自然和卑怯。

  宋静书心里不屑,听说陛下还特意见过这薛雪,这副模样哪里能入陛下的眼,还不是因为薛家是陛下的母家罢了。

  但硬要论母家尊贵的话,他们永宁侯可是长盛不衰的钟鸣鼎食之家。

  “宋姑娘请坐。”薛雪却是知晓自己露怯了,但她内心却是丝毫不见恼怒,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是那种面对瞧不起自己的人却在不经意之间将其置于死地的让她热血沸腾的感觉。

  “薛姑娘善手谈?”宋静书伸手从棋篓子里捻起一粒素白冰凉的棋子,信口问道。

  “擅自是谈不上,只不过家中无其他姊妹,素来寂寞,偶尔耍来打发些时光罢了。”薛雪话虽说的谦虚,但眉目间却是极为自信的。

  既来之,就安之,宋静书跪坐于上,将手中的白子放在棋篓里,说:“即使如此,那我来陪姑娘耍上一盘。”

  薛雪自是不无赞同,但两人各怀心思,自是不愿白白耗费时光在这手谈之上。

  落下一子后,薛雪似是无意说道:“宋姑娘姐姐倒是长得国色天香。”

  宋静书听见此话,心里顿时有些不乐意,但她瞧着眼前透露着小家子气的薛雪,意有所指的说:“我那姐姐倒是有几分肖似家母。”

  薛雪手指不停,内心却是明了,她这意思很明显了,谁都知道她宋静书和永宁侯夫人极是相似,也是在说她日后姿色定是不亚于她姐姐的。

  几句话而已,薛雪就摸出了宋静书的底,她只需用两个字来形容这位永宁侯府的二姑娘。

  蠢货。

  不过蠢货倒是免了她不少的心思,于是她先是言语夸赞了宋静书几句,神色上再带上几分艳羡,果然那宋静书就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的。

  薛雪开口说道:“听闻宋姑娘姐姐可是抚养陛下长大的姑娘呢!”

  宋静书不慎雅观的瘪了瘪嘴,说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陛下如今可是半句不提我那姐姐,倒是薛姑娘可是有幸见了陛下?”

  薛雪闻言,脸颊自带了几分羞意,目光微垂,说道:“陛下天颜,我有幸一见,宋姑娘,这世间真真是没有比陛下更好看的男子了。”

  宋静书眼底一亮,心底更是跃跃欲试。

  薛雪似是无意感叹:“这样金贵无双,气质硬朗的男子真的是一位终日待在寺庙里的女子所能养育出来的吗?”

  话刚一说玩,宋静书还未来得反应,那薛雪做出一副懊恼不已的模样连连说道:“哎呀呀,瞧我这嘴,宋姑娘可别介意,我只是惊叹于你姐姐竟是能养出陛下这样的男子,若是我处于你姐姐的境地,可能也只能简单的照看一二罢了,依着宋姑娘姐姐对陛下有这样大的恩情,陛下定是要好好恩赐于你家姐姐的。”

  宋静书虽不乐意薛雪说话放肆,却到底在她心底留下了痕迹。

  对啊,若是真的如外面说的那样,陛下定然不会对着宋静嘉不闻不问,或许.....或许哪有什么养大了陛下,都是宋静嘉碰巧照顾了一二陛下,就买通了寺庙里的和尚到处夸大其词也尚未可知。

  薛雪瞧着目的达到了,也不爱多说,于是话题又转到了对着宋静书的夸赞之语上,等着晚上传席之前,两人才分开,薛雪和宋静书竟是挽手出门,一直走到了薛家住的院子门口薛雪才停下脚步。

  晚间吃饭之时,心情颇好的宋静书就瞧见了面色有些苍白的宋静嘉,她本欲不理会,心里却是萦绕不去薛雪下午时说的那些话。

  “姐姐,你往日里在寺庙里一般都要做些什么呀?”

  宋静嘉依旧穿着下午出去玩儿时的衣裙,身上不免带了些灰尘,不知为何她的眼眶似是有些泛红,神色憔悴,坐在席面上这么久了,竟是无一人关怀于她。

  听见宋静书明显带着些打探意味的话,宋静嘉开口说道:“无甚可做的。”

  这话听着实在是算不好好听,宋静书面带委屈的瞧了眼姜氏,也不爱说话了。

  姜氏立马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赞同的说道:“静嘉,你何必对着妹妹说话这样厉害,她也是好心关心你。”

  秋月闻言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不知为何,姑娘从那纸鸢落了水之后就哭的停不下来,差点哭的撅了过去,还是秦县主突然灵光一闪,重复了姑娘刚刚那番雄鹰的言论才让姑娘满满止了泪水。

  可姑娘的神色却始终好不起来,她本想着今晚就不来前厅吃饭了,就睡在临时安置的抱厦内休息了,可姑娘说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但这一大家子,就像是瞎了般,竟无一人察觉姑娘神色和穿着都明显不对劲,反而是那二姑娘稍微一有不乐意,那姜氏就像做出了母亲的架势,开始责怪姑娘。

  这等子....这等子冤屈,难道就要她姑娘白受这气?

  宋静嘉将手中银箸放下,她轻声说道:“既是妹妹关心,那我也就直说了,今个儿我在外面吹了些风,头有些疼的慌,白日里的衣服也未来得及换就匆忙赶来用席,母亲父亲慈爱,虽是瞧着我面子薄,一句也是未问,但做女儿的可不能如此见人,我也是吃好了,就先下去了。”

  话一说完,屋子里其余四个人神色各异,最是以姜氏脸色难看,宋静嘉却是没瞧见一般,径直起了身,往外走去。

  因着是在别院,是以并未有帝都那般的高墙大院,规矩也没有在家里时那样的大,远处有三五处篝火,篝火旁坐着几人或是把酒言欢,或是嬉笑怒骂,周围巡逻的侍卫丝毫打扰不到他们的雅兴,宋静嘉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没那么明亮的溪水边,水边一株古松,独立于世间。

  秋月瞧着姑娘穿着单薄,身边也没个别人,于是她说:“姑娘,你可得就在此处等着我,我去给你拿件斗篷过来,仔细着可不能受了风寒。”

  宋静嘉点了点头,每次秋月总是殷殷嘱咐的模样,她心里总是觉着自己似乎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语气颇是有些无奈:“你快些去,给自个儿也多穿一件,可别光记着拿我的,我就在此处等你。”

  秋月这才放心离开,宋静嘉有些惫懒,瞧着古松下的青草地,反正衣裙早就脏污,于是干脆席地而坐,靠在古松粗壮的树干上,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谁知几息过后,一个明显是姑娘家的脚步走了过来,接着就是那她熟悉的脚步声。

  宋静嘉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那女子急促而羞涩的声音响起:“陛....陛下,给陛下请安。”

13. 第 13 章 "薛姑娘。……

  "薛姑娘。"楚策安的声音冷淡而疏远,脚步却是顿了下来。

  宋静嘉心里一紧,但呼吸却是下意识保持着刚才的模样。

  子硕以前告诉过她,高手总是能察觉周围环境细微的变化,所以若是一开始就保持原样,其实反而是最好的掩饰。

  “陛下,陛下今夜竟是尚未忙碌?”女子声音竟是带着些许的颤抖,但却依旧是鼓足了勇气开口说话。

  宋静嘉不由地微微侧头,却只瞧得见一抹明暗交接的倩影,微风吹拂,那倩影若杨柳扶风,衣衫随风轻晃,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少女大胆直视天颜而扬起的头颅。

  楚策安瞧着眼前这胆怯却又胆大的薛家女子,心想这位也是尚未在帝都长大,在他登基后才来到帝都的姑娘,也是规矩礼仪都不如这帝都之水养大的贵女们。

  只是比起眼前这位颤颤巍巍瑟缩着犹如小白兔一般的薛氏女,那位宋姑娘显然是更懂得如何撩人心肠。

  楚策安本欲是出来散散步,昨夜实在没休息好,今天额角拉扯着疼痛,平日里熏惯了的香不知为何也难闻的紧,他不耐挥手灭了香,半晌后虽感觉有些缓解,整日间头却还是有些昏沉,更别谈他方才小憩之时竟梦见一位凭窗而靠的女子背着自己落了许久的泪,那姿色神态竟是像极了今日午后在幽林里勾。引他的宋氏女。

  “更深露重,薛姑娘可得仔细些,别染了风寒。”

  楚策安声音如金珠落玉盘,远处传来的喧嚣声忽高忽低,显得此处格外的寂静,那声音在这夜色里,伴着潺潺的流水声竟是显得有几分柔情。

  宋静嘉不知道薛姑娘是否红了脸颊,只瞧着那仰着的头颅忽的低下,做出一副羞涩难掩的姿态。

  她亦不知自己是何想法,她自是知晓的,若是对薛姑娘无意,子硕是不会在孤男寡女的时候和这个女子为这个女子明显蹩脚而有仓促的搭话而顿足。

  她也知晓,若是子硕还记得他当初在玉泉寺那颗大树下的屋子里的所承诺之语,他定然不会这样做。

  犹记得当初别的僧人暗暗说了她几句不是,他都是心疼自己心疼的彻夜难眠,先是教训了那几个僧侣一顿,后特意摘了满山的茶花来逗弄她,让她欢喜。

  如今这位心疼她的男人却是将她踩在泥淖里,任由她在这帝都里无根沉浮。

  宋静嘉思绪不禁飘向了三年前,那年她十七,山下的父母像是终于想起了她,姜氏许久不曾来见过她,这日突然造访,猛然相见,母女两人都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一盏茶后,姜氏瞧了眼这不大的院子,说道:“你早该在十五岁那年就回家的,你却想在寺庙里祈福,我和你爹心疼你,自是不愿拘束了你,便依了你。但如今你也十七了,可再也等不得了。”

  宋静嘉自是知晓她来的意图,只是…说起嫁人,她的脑海里却不知为何想到了近日里下山入朝为官的子硕。

  那瘦弱的男孩儿模样早已消失不见,不知何时子硕在她面前充满了男子的气息,本是冷硬俊美的相貌,但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每每瞧见她,总是那样的专注和柔软。

  姜氏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丈夫的嘱咐,她又试着问道:“你自个儿觉得意下如何,可愿下山?”

  宋静嘉到底还是个女子,她又聪慧,哪里不懂姜氏的言下之意,耳根子瞬间就红了起来。

  刚打算掩饰一二,就瞧见着一身劲装,阔步走进门的子硕,两人目光相对,她一时间竟是慌张难掩,诺诺不知所言。

  姜氏也是一眼就瞧见了七皇子楚策安,一眼瞧过去,那冷硬的脸,瞧过来的眸光竟是让她下意识躲开视线,那股子威压竟是不亚于她进宫见天颜。

  但她并未错过七皇子在瞧见她这个大女儿时,那柔和而专注的目光。

  所以在得到女儿拒绝,不与她立刻下山之后也未生气,后来也没有再提让她跟着回家的事情。

  楚策安在姜氏离开后,竟是闹起了脾气,向来是宋静嘉有唤必应的,今天她唤了三声,那几尺外背对着她坐着的男子丝毫没有反应,就像是聋了一般。

  按着往日宋静嘉必然是不会惯着他,只等他自己气消,但今日不知为何,她瞧见他生气,心里却是十分的开心,甚至有些隐隐的得意。

  她故意冷哼了一声,接着叹了口气貌似和秋月闲聊道:“切,定是瞧不上我等住在寺庙里的人了,那帝都里瞧见了七皇子,那个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好入他那双眼睛呢!”

  秋月哪里不懂姑娘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了几句。

  果然那原本故作漠然的背影,猛地僵了一僵,接着转过身来,带着莫大的委屈开口道:“你那劳什子母亲来做甚?”

  宋静嘉心里更是高兴的紧,但面上却是不显分毫,那张俏丽的面容故作酸意,语气也是带着无奈:“我又不是七皇子,哪里等的了呢,家里那心里没了我的父亲和母亲也不知怎的,竟是想开了,说我这岁月瞧着很是大了,要我下山给我准备亲事呢。”

  果然,萧策安顿时脸色难看的紧,身上的气势逼人,要是被那离开的姜氏瞧见了,指不定得被吓死,就连一旁的秋月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站在了宋静嘉的身前。

  宋静嘉却是不怕,她懒散着身子坐在炕上,就这么目光直直的怒意冲冲瞧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男子。

  她的心砰砰跳动着,脑海里犹如一团浆糊,目光却是不舍得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还嫌弃在一旁忠心护主的秋月碍事儿,将秋月赶了出去:“秋月你出去等着。”

  秋月似是有些不愿,但她隐约觉着姑娘和公子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警惕的站在了门口,侧耳听着动静。

  “姐姐,你不怕?” 楚策安压着嗓音冷声问。

  宋静嘉反问:“我该怕?”

  楚策安拉了个绣凳,坐在她身前,视线平视着她,他像是有些不确定,又像是带了巨大的决心,接着开口问道:“姐姐…你,你怎么想的?”

  “想,想回去成亲吗?”

  原本也瞧着他坐下,平视着自己的视线,宋静嘉也开始有些紧张,甚至是快要压抑不住的羞涩,心里那说不清的东西在她胸腔里胡乱撞着,鼓动着她,甚至一度想要立刻逃离,但等着她压住自己快要跳出的心脏之时,却瞧见他竟是如此的紧张。

  忽然的,她就不慌张了,飘着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问。

  楚策安一瞬间觉得她在戏弄于自己,但面前清丽无双的面容却是略带疑惑,并无其他之意。

  他心里更是慌张,但他从未想着逃离,反而是这慌张促使他愈发的坚定,他直言道:“寄芙,我心悦你。”

  宋静嘉瞧着面前紧紧盯着自己的男子,得到了想要得的话,她心里是全然的欣喜。

  宋静嘉没有言语,向来聪慧善言的她竟是说不出一句话,一个词,她只是伸手拉住了他因为紧张而紧握的手。

  宋静嘉靠在松树下,脑海里浮现那令她这一身最快乐的言语:“寄芙,这一辈子我都将敬你,爱你,我楚策安只为宋静嘉而活,这一辈子我楚策安无论是何身份,都只会有宋静嘉一位妻子。”

  他当时的神色是那样的开心,语气是那样的郑重,被她拉住的手甚至是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一手养大的子硕啊,她春心萌动之时就心心恋恋的子硕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只是时光匆匆两年,这一切随着他登基之后,犹如那寺庙里悠长的时光,终将离她远去。

  楚策安方才就察觉到了古松背后藏着一人,等着薛氏离开后,他本欲离开,却刚走两步就瞧见了那熟悉的绣鞋。

  这一瞬,他从方才就压抑着的思绪犹如洪水,控制不住的浮现了梦里那哭泣的背影。

  抬步上前,却猛地瞧见了闭着眼睛泪流满面的面容。

  楚策安下意识抬手想要给他擦干,但却又猛地停在空中。

  这是永宁侯的女儿,参与了逼死他亲母的逆贼之女。

  于是他站直了背脊,俯视着眼前如梨花落水般旖丽的女子。

  出声唤道:“宋姑娘。”

  宋静嘉怔然睁开双眼,那本就妩媚的双眸,眼角带了一抹红,更显娇媚。

  楚策安在夜色的双眸不由得缩了缩,他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握拳,剑眉一皱,再次开口的嗓音却是格外的冷硬:“宋姑娘在此处做什么?”

  宋静嘉缓慢的起身,随即往后推了几步,行了个规矩的礼,这才说道:“宋氏女给陛下请安,回陛下话,我方才出门散心,等着丫鬟那斗篷,不小心就睡着了。”

  楚策安瞧着她这副矜持规矩的模样,冷笑道:“哦?睡的可好?”

  宋静嘉垂着眼眸,并不直视天颜,回道:“不甚美好。”

14. 第 14 章 “宋姑娘倒……

  “宋姑娘倒是和朕一般,都做了不甚美好的梦。”他说。

  宋静嘉总觉他话里意有所指,她皱了皱眉头,却是未曾接下话头,转而是说道:“陛下,此处天寒,最是容易染风寒,陛下龙体最是要紧,宋氏女就退下了。”

  说完了话,又依着礼仪规矩行了礼,低着头,只等着他发话。

  当才出门时她倒是没觉着冷,可现在垂着眼眸瞧着地上那被踩过的青草地,却觉得身子发冷的紧。

  楚策安瞧着眼前身姿婉约,纤长削瘦的女子,心里竟是想的是她跳舞定然是很好看。

  “你可擅舞?”

  宋静嘉听见他这么问,竟是瞬间呆了头,只顾着心里那没来由的骤然燃起的怒火,她突的直起了身子,冷声问道:“陛下何故戏弄与我?”

  楚策安瞧见她这副怒容,只觉此女性情难辨,甚是无礼,他眼神冷淡的瞧了她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冷风夹杂着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落入宋静嘉的耳里。

  “宋氏女,若是没有教养,朕可以赐下宫中教养嬷嬷来教你,何为尊卑。”

  这一句话声音并未压制,甚至带了几分怒意,不远处早就关注着这边的世家子弟们听的一清二楚。

  连远处拿着斗篷的秋月和跟着来寻她的宋静允也是听的一清二楚。

  天子一怒,流血漂杵。何况是这样以铁血手段登基的楚策安,周围在外风流倨傲的世家子弟们纷纷臣服跪于他的脚下。

  秋月本是想直接去瞧姑娘,却被宋静允一把拉住,踉跄着跪了下来。

  楚策安脚步未有一顿,径直离开。

  宋静嘉在楚策安离开后,也带着秋月离开,刚走到宋府门口时,她瞧着背后默默跟着的宋静允,到底是顿住了脚步,她说:“妹妹,今日夜深了,姐姐不好招待于你,往后若是有空,姐姐设宴款待于你,可好?”

  宋静允不是傻子,哪里听不懂堂姐的话呢?这是在变相的拒绝她今日的示好,好让她有个台阶远离堂姐,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陛下今夜里的那句话。

  陛下的这句话直接将堂姐陷入绝境,别说嫁给皇帝做皇后了,就是日后的议亲恐怕都是要耽搁了。

  帝都的贵女们哪里还会和她交好,只怕是家家都会耳提面命的让她们远离她罢了。

  瞧着在这半亮的烛光下,脸色苍白,神色却是淡然的女子,宋静允不禁产生了浓重的怜惜之心。

  “姐姐,你知晓我的,我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她上前说道。

  “静允啊,姐姐知道,但是...还记得我今日白天说的那席话吗?”宋静嘉肆意笑言:“只有雄鹰才能肆意追逐自由。”

  话说完,就瞧见姜氏身旁一个粗壮的嬷嬷从屋内脚步匆匆走了过来,语气也颇是有些埋怨,不见了往日的尊敬:“哎哟,大姑娘啊,您竟然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在此处聊天,家里都快被您连累的过不下去了啊!”

  说着竟是想要上前一把子拉住宋静嘉,秋月一把挥开,说道:“这位嬷嬷可得注意一些。”

  “母亲在何处?”宋静嘉冷淡的问道。

  那嬷嬷瞪了一眼秋月,但手臂上疼的紧,也不敢使蛮力了,说道:“还能在哪里,太太是心口疼的快要咳血了,都不愿意唤太医,说府里如今可还不够丢人的,哪里敢请太医呢,现下二姑娘和大爷服侍着在堂屋里等着您呢。”

  宋静嘉颔首,并未在意嬷嬷的态度,她不似这帝都里的女子都颔着背,她的背脊从来都是挺直的。

  秋月在身后紧紧的跟随着,姑娘在何处,她秋月定是也要在何处的。

  嘭。

  宋静嘉刚走到堂屋门口,就瞧见一盏热茶直直的朝着她的门面打过来。

  她侧身,那茶杯擦过她的身旁,沾湿了她的衣袖,接着碎了一地,里面的热茶铺洒在地上,冒着氤氲的热气。

  “你还有脸回来!”姜氏的嗓音带着沉重的怒气,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她,瞧着就像是要昏过去一般。

  “不是您找了这位嬷嬷让我进门的?”宋静嘉问。

  一旁扶着姜氏的宋静书立马瞪圆了眼睛,责骂道:“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呢?方才饭桌上你就不乐意和我说话,在屋子里随便打骂我两句也就罢了,可您便要仗着曾经照顾一二陛下的情分就不懂尊卑,目中无人,你自觉脸面大,在外面大肆宣扬你养大了陛下,可你也得瞧一瞧陛下可是容得下你放肆的吗?”

  这话一说完,不光姜氏,就是一旁的宋静帆也是一脸震惊的瞧着自个儿妹妹。

  宋静嘉皱了皱眉,她不欲就此和宋静书争辩,她也不想在此处看这情谊深厚的母子三人演戏,直言道:“母亲意欲何为?”

  姜氏闻言更是怒火攻心,她瞧着宋静嘉这副顽灵不化的模样,破口骂道:“你这寺庙里长大的野丫头,你若是想死,可别连累上我这双好儿女。”

  话一说出口,宋静书眼底闪过明显的得意和不屑。

  这较之永宁侯府的堂屋显得有些狭小的屋子里,宋静嘉立在地上,瞧着这似是要置她于死地的亲娘,只是觉得可笑,心里觉得荒唐。

  以她聪慧,她自是知晓若是没了永宁侯府的庇佑,她这般的名声,还有她这般的容貌,怕是要被践踏到泥泞里了。

  可她却忍不了这口气,弯不下她的自尊。

  也是因着她的聪慧,她知道她不是勾践,只等着□□之辱过去,便可以卧薪尝胆,夺回帝位。若是她今日低了头,那么等待她的便是无边的黑暗,父母的冷漠,弟妹的厌恶,这将自己命运交托出去后,等待她的怕是更大的羞辱。

  “母亲意欲何为?”她问。

  这也是她对于亲生母亲最后的期盼了,她究竟是否还对她有那么一丝属于舐犊之情,哪怕是一点点。

  “我意欲何为?宋大小姐,这偌大永宁侯府怕是教养不好你了,先是不爱妹妹,后冲撞陛下,如今更是不尊你老母!”

  宋静嘉立在原地,听着这一层一层的罪名加在她身上,不发一言,依旧是挺直着背脊,目光直视着那哭花了脸的姜氏。

  宋静帆此刻上前拉住怒极的母亲,说道:“母亲,姐姐如此不受教,您是管教不好了,只得让父亲前来了。”

  姜氏闻言,只顾让人去唤老爷前来,随即闭上眼睛,一副快要昏死过去的模样。

  永宁侯此刻拿着手里的一个信物,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甚至额角冒起了冷汗。

  这是三皇子以前最爱的垂于腰间的玉佩,他是多次确认过的,安卓上还胡乱的放着一张纸,上面只写有一句话。

  孤待永宁侯情谊如旧,不知侯爷可还似往日?

  当初谁不知道先帝最是爱仁厚儒雅的三皇子,在三皇子行冠冕之礼那日就封他为太子。永宁侯自是跟随在后,频频朝着三皇子示好,但那时已然是太子的楚庄贤身旁那里还有他的位置,在太子跟前最有脸面的是哪南岳候张恩。

  他心里不忿,于是在先帝偶然提起了一句在玉泉寺为母亲赎罪的七皇子之时,他就顺水推舟的夸赞了一两句,果然,先帝就将那已满十五岁的少年召了回来。

  先帝本以为回来的是握在手里对付其他长大了不听话想要夺他皇位的儿子们的刀,谁知却遭到了夺命的反噬。

  而他永宁侯瞧着七皇子越发沉稳,心思难测,也暗地里暗暗助了七皇子一二,但明面上他永远是三皇子党派。

  瞧他如今的回报,所有的三皇子党羽几乎被灭门,只有他,依旧是风光的永宁侯。

  这样的事情他做了不止一次,如今张恩死了,那薛贵妃宫里的老人都死了,谁能知道他当初也和三皇子谋划了逼疯薛贵妃的事情呢?

  他极力的安慰自己,心里想着近日里须得循规蹈矩,莫要在陛下面前出风头,寡言少语才不会出错。

  谁知道刚安下心,就听见了他那大女儿干的好事!

  竟然惹了陛下震怒!

  怒极攻心之下,他的额角都发着痛,他简直不能理解他那个大女儿。

  再听着下人说她竟是拒不认错,快要将姜氏气的吐血,心里大怒,现在别提让她嫁给陛下了,依着目前的光景来看,此女怕是要不得了。

  陛下显然是不承她恩情,更加现在对她很是厌恶,不若....不若....一杯毒酒...

  毕竟当初那和尚也说了她该有血光之灾。

  刚要吩咐,就想到了此处不是在帝都的永宁侯府,周边到处都是眼睛盯着,稍微有风吹草动,定然会有人察觉。

  干脆将她还是送到寺庙里任由她自生自灭,伴着青灯古佛,也算是还了佛祖庇佑她免受血光之灾之苦了。

  那下人得了命令,拿着老爷写好的信,连忙跑了回来。

  姜氏连忙接过下人呈上的信,一打开,饶是她瞧见了那信纸里所写,都有些犹豫。

  但那双胞胎却是瞧着大为爽快。

  宋静书更是直接连念了出来:“今有长女宋静嘉,一不孝父母,二不爱弟妹,三不敬陛下,唯恐辱没祖先清誉,亦恐毁了祖宗基业,今日儿孙不孝,只得将其于族谱中此女除名,保留宋姓,即可前往玉泉寺长伴青灯。”

  宋静嘉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辙碾压着马路的声音,心底溢满了茫然,天地生她,竟是要让她承受这样的苦楚吗?

  此刻,勒云立在明黄色的案桌旁,低声说道:“陛下,那宋姑娘杯永宁侯逐出家谱,说是撵去寺庙里做带发尼姑了。”

  楚策安手里的朱砂笔一顿,脑海里第一反应竟是可惜了那容貌,偏偏去做了尼姑。

  随即,他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问:“你是说那永宁侯将宋静嘉逐出了族谱?”

15. 第 15 章   勒云回答道:“回陛……

  勒云回答道:“回陛下话,此刻宋姑娘怕是已经出了围猎苑了。”

  楚策安猛地起身,甚至那力道之猛烈,竟是直接掀翻了几人合力才能抬起的案桌,案桌上的大檠以及案牍散落一地,书房里的侍从们皆是跪于原地,蜷缩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生怕陛下的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

  即便是勒云自他从楚策安刚回宫时就赐予他,做他跟前内侍,忠心耿耿,竭力服侍,也从未瞧见过陛下如此的失态,甚至陛下对她也算得上和蔼,但就在此刻他跪于地上,心里也是想的今晚或许怕是要葬于这皇家猎苑了。

  十七岁的帝王,分明是棱角分明的绝世无双的公子模样,但却有着无比迫人的威压。

  楚策安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竟有些无力的说道:“给我护好了她,但别让她察觉。”

  原本做好今夜就葬于此地的勒云愣了愣神,随即犹如叩谢大恩一般的回道:“是。”

  这夜的帝都下了一夜的豪雨,猎苑内更是吹着摧枯拉朽一般的狂风。

  楚策安向来不爱繁琐与铺张浪费,今夜歇息的寝殿内格外的空旷,除了自门口到龙床前一地两溜的大檠灯,一处衣架,这屋里竟是无多余的一物。

  屋里十分的静谧,楚策安向来不喜屋子里有其他人,是以他跟前从来没有守夜的侍从,龙床上的他盖着明黄色的被褥,紧闭双眼沉沉的睡着。

  梦里的血海和那一张张早就不存在于世间的面容,一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原本平和的剑眉猛地蹙起。

  随即一柄柄尖锐的利器向他刺来,他步步退,却是躲不过这四面而来的血刃,他拿起地上突然出现的剑,猛地挥开,那帷帐掀起的轻微浮动,令他瞬间警戒的睁开了双眼。

  楚策安在睁开双眼的一瞬间,犹如狼王,他甚至在一瞬之间就手中握着一柄短刀护于身前。

  但随即他马上就察觉到这屋子里只有他一人,这才脱力般的放下了手里的短刀,发出沉重的呼吸。

  他不知为何在这两年里,自他登基之后,安睡之后逐渐的就开始夜夜梦魇,明明在他登基之前他所经历的犹如恶鬼一般的困境中他尚能安眠,为何登基之后,却陷入夜夜梦魇之中。

  这夜日常一般,在梦魇之中醒来,他正欲起身,却顿住了,只有一次是例外,那一次他没有陷入不见天日的梦魇之中,那时在昨日午后的小憩,梦里没有了满地的泥泞,也没有了那皇家天子尊贵下的颓丧死亡之气,也没有了那嫡亲血脉之间的残忍掠杀,有的只是一间小小的院落里,在翠绿的山色间,一个仪态万千女子的垂泪,还有那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

  他微微侧身,如炬的目光透过明黄色的帷帐瞧着这昏黄的寝殿,接着缓缓陷入沉睡,一觉到了天明。

  这夜,宋静嘉带着秋月亦是回到了才离开不久的寺庙小院里。

  第二日清晨,秋月收拾着许久不住人的屋子,而她则将怀里抱着的外祖父送的满满一匣子物件放到了屋子里的架子上,却瞧见那架子上还空着,突然想起了还放在帝都兰苕院里的物件。

  她请山里的和尚给山下的永宁侯府侯夫人带话,说是要下山收拾自己的东西。

  却被当日下午回来的僧人告知前儿永宁侯府的院子里走了水,大半的府邸被烧了个遍,其中就包括了她住的兰苕院。

  宋静嘉靠在床头,一副病容,前夜里赶路,半夜又遇见了豪雨,一时不察染了风寒,本想着无碍,谁知拖了两日竟是脚都不能落地了,头昏眼花之间又听见了那院子竟是烧的什么都没有了,血气冲头,头顶一阵剧烈疼痛,惊呼一声,竟是直接气的晕了过去。

  秋月彻夜不眠的照顾了一宿之后,第二日总算是醒了归来,过后的两日虽因着喝药倒是好了些许,但整个人也是蔫蔫儿的,无甚精神。

  偶有听见那和尚们开始打扫寺庙,甚至将整个玉泉寺都浣洗了一遍。

  宋静嘉也未仔细在意,偶尔拖着病体带着秋月出寺庙,也都是为了去寻草药。

  他外祖父杏林泰斗,她虽无意入杏林,但在外祖父的耳濡目染之下,寻常病症她也是可诊治一二。

  这日天气凉爽,她和秋月于半山腰处采摘草药,忽瞧见山下山道处几十人拥护着一人前来,她垂首望去,瞧见的是在日光下有些晃人的绫罗绸缎。

  她不欲相遇,于是带着秋月错开众人,转身往着更深处走去。

  谁知那穿着华丽的男子竟是一眼就瞧见了半山出的主仆二人,即便是尚未瞧清楚容貌,但那风流的体态却是让他目光都发了直。

  原来这一身华服的男子是一闲散郡王之嫡出之子,目光短浅,好吃懒做,更是有名的好色之徒。

  那手下之人也是跟着他为非作歹,为虎作伥习惯了,瞧见公子这副模样,周围的服侍之人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其中一机灵之人立马上前说道:“公子,听闻永宁侯府大姑娘长得绝世无双,堪称国色,前儿还传言在寺庙里避祸灾在寺庙佛祖的庇佑下长大,后来被用永宁侯夫妇接回,想要一谋后位。但却不知为何在皇苑里得罪了陛下,给了个无教养的评价,那永宁侯府自是善辨陛下心思,当即就送此女回了着玉泉寺,说是伴青灯古佛渡日。”

  男子一听,更是兴致勃勃,这等女子,据说还是一直在寺庙中养大的,最是有烈性!

  他就这么直接去,定然是要被拒绝的,但她哪里知道有男人的滋味呢?

  若是用药一二,让她一尝其中滋味,况且如今永宁侯府也不管她了,失去了依仗,他再威胁一二,再烈性的女子也得服软,指不得以后还的让他为所欲为呢!

  于是这原本颇觉难爬的台阶,也是犹如登云驾雾,脚下生风。

  他早将父亲叮嘱的要事忘到后脑勺了。

  原是最近陛下不知为何,先是立马停止了围猎,接着过了几日又要说来寺庙里祭祀,父亲期望他能在陛下面前露脸,所以让他先行上山,在玉泉寺里打点一二,只顾着怎么将此女谋划到手。

  且说宋静嘉避开男子后,上山采够了几日要熬制的药材,身上犯了懒,也就早早回了院子里歇了。

  刚睡下不久只隐约听见门口一僧人和秋月在说着什么话,她也未听清,就昏睡了过去。

  只是等着她醒来后想起来随意询问,秋月只说这两日寺里要来重要的人,让她们不要前往,冲撞了贵人。

  宋静嘉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只管拿起一本医书,闲散无聊的瞧了起来,似是完全忘记了当初令她昏厥的那匣子被火烧了的物件。

  山下,楚策安一身便装,手里随意的把玩着珠串,先一步抬脚迈上台阶,接着才是身后的众人缓缓跟上。

  豪门贵妇们也趁着机会跟着上玉泉寺上香,薛家自是不会错过机会,薛夫人也带上了薛雪。

  因着是去皇寺,众人们穿着都素净了不少,薛夫人出门前瞧见薛雪穿着青玉色斜领交颈披风,下着素白描金马面裙,有些不满意,但薛雪却是不愿意再换了,拉着母亲的手就上了马车,只见那腰间坠着的不甚金贵的白玉色玉佩轻轻晃悠。

  宋静嘉也听见了山下传来的响动,她更是不愿出门,只管关着门一味的读着手里的医书。

  秋月瞧着在院子里素白着脸,因着最近害了病,瘦弱了不少的姑娘,听着门外传来的响动,心里平添了几分担忧。

  只求佛祖怜悯姑娘,别撞上了那些人。

  晚些时候,等了许久,僧侣也未来送饭食,宋静嘉想着定然是来了贵人,前儿肯定是忙不过来,将她们忘了,秋月瞧着天暗了,于是干脆自个儿前去拿。

  院子里秋月一走,就只剩下了宋静嘉一人,她起身走了一转,还是觉得这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过分了,又在门口等了半晌,却也瞧不见秋月归来。

  她心里有些担忧,越想越觉得她得出去瞧一瞧,别是遇见了什么事情才好。

  宋静嘉披了件披风,就朝着石头小路走了过去。

  此刻,不远处得薛雪瞧着这有些荒凉的小道和诺大的湖水,心里有些发虚,但抬首望了眼那远远阔步走来的男子,心下又坚定了几分。

  她学着那匣子里装着的一副画卷里的女子模样,凭栏依靠在水边,目光低垂似是在落泪,款款细腰处,那枚玉佩随着湖风轻轻晃悠。

  因着视线原因,楚策安瞧不见站在转角处的宋静嘉,但宋静嘉确实能清晰的瞧见她们两人。

  她原是瞧见了站在湖边的薛雪,本欲转身离开,却瞧见那姑娘目光慌张的瞧了眼远处后,就突然做出一副西子垂泪的模样。

  她下意识顺着瞧过去,果然,石子路下,楚策安本是往前走着,却不曾想,一眼就瞧见了那薛雪,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望着薛雪,目光带着她以前最为熟悉的一抹温柔和怔愣。

16. 第 16 章   明明是最好的时节,……

  明明是最好的时节,天气凉爽,微风几许,但不知为何,宋静嘉竟是觉着骨头里发着冷。

  秋月从旁边走过来,她只瞧见了自家姑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食盒,唤道:“姑娘,你怎的在这里吹冷风?”

  宋静嘉的手指冰凉,脸色惨白,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薛雪腰肢上的玉佩。

  她瞧着对面那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喉咙突的像是被刀割,一层一层的刺下,她嘴里都唱着铁锈的味道。

  她不是不怨楚策安,为何当初要给她那样美好的过去,如今却又利落转身,甚至将她随意的踩踏在泥泞里。但她也痛恨自个儿,当初只顾欢喜,不给自己留有一丝一号的退路,将自己全部交给他,最终只能任由别人磋磨,挣扎不得。

  她站在原地,犹如木偶。

  即便是,即便是如此,那就让她和过去好好地告个别好了,她想,代价或许不过一死。

  谁都没预料到宋静嘉的动作,那凭栏而靠的薛雪被突然跑到面前的女子吓了一跳。

  瞧着宋静嘉竟是一语不发,只顾猛地夺她腰间的玉佩。

  薛雪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之后,一把拉住了玉佩的另一头,两人就这么掰扯着。

  宋静嘉眼瞧着玉佩就要被拉了过去,心下一慌,一手猛地推了一把薛雪的胸口。

  谁知那湖边木栏杆年久失修,早就变得犹如朽木,只听卡的一声,那薛雪上半身失重的往湖水里落去。

  宋静嘉心知不妙,下意识想要伸手变推为拉,但她眼前只见一个玄色身影一把抱住了眼前即将落湖的女子,她拉着的栏杆被人猛地一踩,那栏杆随即直接碎裂,她瞬间身下失重,猛地跌入了湖里。

  她从不会浮水,落入水下一瞬间就感觉脚下有东西在拉着她,她恐惧的用手扑腾着,朝着岸上呼救。

  却只瞧见楚策安怀里抱着一脸惊慌的薛姑娘,冷峻着脸,目光冷硬的瞧着落入湖水中的她。

  那一瞬间她的心比身上的湖水还冷,手上也渐渐的没了力气,眼瞧着那湖水就要没过了她的头颅,一股窒息之感猛地席卷而来,心口也疼的让她控制不住流出泪水,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岸上。

  突然,一双手抱住了她,宋静嘉慌乱的抱着来人的脖子,她收回瞧着楚策安的目光,瞧回来救自个儿的人。

  勒云啊,是那个说让她不要痴心妄想的内宦。

  等着勒云将她抱上岸之后,她先是道过谢,只是她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那曼妙的曲线展露无疑。

  站在一旁裹着陛下披风的薛雪目光里闪过浓重的厌恶和嫉妒。

  楚策安目光扫了一眼宋静嘉,冷声说道:“都滚回去。”

  宋静嘉却是不听,她躲过秋月上前搀扶的手,直直走到薛雪面前,含着寒气的身子,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点颤抖:“还给我。”

  薛雪目光委屈,眼里包着泪,语气是全然的不理解:“宋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到底要还给你什么,你若是想要什么,告诉薛雪一声便是了,何必,何必要将我推下湖里。”

  薛雪话一落,宋静嘉就知晓她这是故意的,她不欲解释,旁边冷眼瞧着的楚策安定然是不会在意她说所的话。

  但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看向了楚策安。

  楚策安冷着脸,声音更是含着冰霜:“宋姑娘,你这手段是越发的让朕瞧不上眼了。”

  宋静嘉第一次被他用这样冰冷而厌恶的眼神看过,那样用帝王的睥睨眼神,再也不似刚才他瞧薛雪的温柔,而是像无数把刀子刺向她的心口。

  原来是这样的疼啊,她想。

  她的身上滴着雨水,湿透了的头发胡乱的黏在脸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着紫。

  她问:“楚策安,你是真的没有心吗?”

  背后那间小小的院落,今日落下的湖水,如今犹如一场跨度十一年的羞辱。

  这是宋静嘉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从来都是唤他子硕,只是,只是如今,她心里的子硕早就死了,或者说一开始便都是虚妄。 

  “楚策安啊....”她的声音似是在吟唱一般。

  湖边的凉风吹动着她湿透了的衣衫,她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瞧着她养大的男子如今为着另一个女子相对而立。

  她自诩聪慧理智,但在此刻,这她自小便心中隐隐存在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击垮,碎了一地。

  是她蠢,愚蠢的可笑。

  她像是有些执着,又是在叹息,她问:“楚策安,你是真的没有心。”

  她死死的看着那双漆黑的冷眸,突的,咳出一口血来。

  那薛雪猛地惊呼一声,连忙开口说道:“宋姑娘,你若是心悦陛下,大可在日后告知陛下,如今,你如今这般卖惨,倒是让陛下难做了呢。”

  楚策安震怒,脸色冷硬,声音发冷说道:“朕看你是越发的不知所谓了。”

  秋月闻言,不顾勒云拉扯,猛地上前,抱住颤颤发着抖的姑娘,吼道:“公子,不,陛下,就算是您不顾着姑娘自小养大您的情谊,就算您忘记了当日给姑娘做过的承诺,也求您看在姑娘当初救过您的命一场,放过我们姑娘吧。”

  楚策安瞧着被丫鬟抱在怀里的女子,眼底闪过疑惑。

  一旁的薛雪却是听得害怕,她有些慌张的瞧了一眼身旁的陛下,却是撞入了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里,她竟是猛地打了个冷颤。

  宋静嘉瞧着对视的两人,眼眶里缓缓流下一滴眼泪。

  接着她硬是上前,一把扯住了薛雪腰肢上的玉佩,在几人都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用尽全力将手上的玉佩摔在了地上。

  耳边都是薛雪的哭喊声,宋静嘉并不理会,她只看着满地的碎玉低声说道:“即便是假的,我也不允许有人去侮辱我的感情。”

  楚策安瞧着眼前的女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慌,再瞧着这碎玉,又不知为何会骤然升起满心的怒火。

  他刚才听这秋月说了是这个女子养大了他,勒云和这薛雪竟是没有任何反驳,或者说这薛雪似是要反驳,却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猛地瑟缩了。

  他听见背后似是来人了,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其他人瞧见她这一身湿透的模样,他态度强硬的对着勒云说道:“将她给朕送回院子里。”

  随后让薛雪在一旁跪着发抖的丫鬟带着薛雪离开。

  他的脚踩过满地的碎玉,径直离开。

  宋静嘉瞧着那些碎玉,伸手擦干了脸上分不清是湖水还是泪水的痕迹,竟是主动伸手让勒云搀扶着,一步一步的走回了院子里。

  薛雪瞧着两人背道而驰,竟是无一人理会于她,心里的难堪顿时涌起。

  只是又想到刚才陛下听见那丫鬟的话之后,浑身却是又抖了抖,立马扶着丫鬟的手回了院子,又让人立马去找父亲,说是有要紧的事。

  宋静嘉刚走到院落里,对着勒云笑了笑,她说:“谢谢你,我知晓你对我并无恶意,早知我就该听你的话。”

  那勒云却是惶恐的退了半步,说道:“奴婢不敢承姑娘恩情,奴婢只是苟且偷生,尽心服侍陛下罢了,只是姑娘,陛下刚登基时也曾对着奴婢私下言语过有一位姑娘将是他迎娶的皇后,但也未对奴婢说过这位姑娘是谁,奴婢第一次见着您,就觉得无论这位姑娘到底是谁,但应该就是您这样的。”

  “承蒙勒内侍瞧得起,只怕是我得辜负与你了,这时间沉浮,我也是其中一朵无根的,尚不能握住自己命运的女子罢了,如今只怕是谈不上归宿,更不要说做什么劳什子皇后了。”

  说罢,勒云也不好久耽搁,两人告别。

  只是在临着走出院子的门时,他又听见宋姑娘说道:“可惜,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到过做什么皇后,只求一人真心而已。”

  宋静嘉扶着秋月的手,用尽了全力才走到床上,刚躺上床,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一场大梦,梦里光怪陆离,最后她瞧见了许久未曾见过的外祖父,外祖父摸了摸她的头。

  她自己跪在上,将自己的头放在外祖父的膝上,忍着哭腔说道:“外祖父,这世间只有您疼我爱我,求您带我走了吧。”

  她闭着眼睛紧紧的抱着外祖父,眼泪顺着鼻梁流下,落入外祖父的衣衫里,洇湿了一片。

  一双大手就像是小时候一般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

  “寄芙啊,外祖父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你,但你呀,纵是吃了许多的苦楚,可外祖父即便是再恨不得直接带走了你,也不能啊,外祖父不能自私的夺走你的人生。”

  说着,外祖父的身子越来越透明,宋静嘉慌张的想要挽留,却只是徒然。

  “外祖父,外祖父!”

  “姑娘,姑娘。”秋月一把握住姑娘挥着的手,通红着眼睛,轻声唤道。

  宋静嘉猛地惊醒,骤然撞入眼里的日光又让她猛地闭上了眼睛,那团在眼眶里的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

  秋月忙将半开着的窗户关上,这才又脚步匆匆坐到床畔,轻轻唤道:“姑娘。”

  宋静嘉缓缓睁开眼睛,瞧着竟是瘦了许多的秋月,伸手摸了摸,沙哑着嗓音开口说道:“秋月,难为你了。”

  秋月一听,心里顿时酸疼,忍了许久的泪水终究是控制不住了,她猛地抱住了姑娘,哭道:“姑娘....我的好姑娘,咱们走吧,走吧,不要待在这吃人的地方。”

17. 第 17 章   宋静嘉叹了口气,笑……

  宋静嘉叹了口气,笑道:“好呀。”

  但她如今又能往何处去呢?

  如今整个玉泉寺都是豪门贵族,甚至是天家的人,她是不能往寺庙前儿走动了。

  等着她身子稍微有了力气便朝着山林里走了一会儿,如今院子里没有她需要的那种药材,她前儿在医术里瞧见了一种奇特的药丸,名为龟熄丸。

  顾名思义,其意思是若是一人吃下此丸,当十五日之内犹如逝人,十五日后方能恢复,但此药对人损耗极大,吃一次需几年调养好身体。

  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带着秋月去山林中逛上一圈。

  刚走到一处略显偏远的林子里,她本欲归家,却瞧见在一处废弃的猎屋旁竟是长了一株她寻了一上午都未寻到的草药。

  她丢下秋月几个快步跑到屋子旁,一脸惊喜的蹲下身子,却在那株草的草根处发现了一滴血迹,此时不光眼前这滴血气,那屋子里似乎也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猛地顿时,心如擂鼓,这气味,这地方,还有这不太正常的安静。

  她甚至来不及阻止,就听见背后传来秋月的声音:“姑娘,姑娘!”

  宋静嘉猛地一顿,接着压制住心里的狂跳声,张开因紧张而有些颤抖的嘴唇,努力保持冷静的回答道:“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草药,你先等我下,我马上挖了,就过来。”

  说罢,她随意的将草药拔起,随即转身慢慢的听着自己犹如鼓敲的心跳一步一步的颤抖着腿尽力保持稳定的离开。

  秋月一瞧见她神色严肃,脸色通红,刚打算询问,就被她一把拉住,两人脚步匆匆的往山下走去。

  那被她扔在身后的废弃屋子里,竟是站了四五个人。

  其中一人满身脏污血迹,瘫软在地上,旁边一双手用一团布用力的塞着他的嘴,另一只手将地上人双臂反折在身后,死死地捁着。

  楚策安负手立在一旁,那绣罗黛蓝广寒圆领道袍显得他格外的俊美不凡,他这副容貌此时应该立于初雪的山顶,眺望这万山翠绿,而不是踩在这一地血水混合着干草的地上,瞧着这有些残破倒在地上气味难闻的男人。

  等着外面女子的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勒云才松开了紧紧捂着男子的手,接着起身走至楚策安身旁,低声问道:“陛下,外面那两人可如何办,也不知是察没察觉这屋子里的动静?”

  楚策安冷眸瞧着地上纨绔不灵的男子,信口说道:“给我问出他到底给何人传信。”

  随即转身离去,显然是要自己去查看。

  且说,这时宋静嘉跑出去老远,背后也未传来声响,也没有人追逐的声音,于是她便放下了心。

  她本就身子尚未痊愈,如今疾跑过后,身子更是疲软,只得坐在一处溪水边的大石上缓了一会儿。

  秋月这才问道:“姑娘方才可使遇到了什么?”

  宋静嘉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什么都没瞧见,就是觉得那屋子里有危险。”

  她刚才抹了血的手指轻轻地搓了搓,随即将手指尖放在溪水里,任由溪水缓缓冲刷。

  楚策安不知为何,他听着她说话的一瞬间就知道她定然是瞧见了什么。

  似是要验证他的想法一般,那秋月说道:“姑娘若是隐瞒了什么,不告诉奴婢,奴婢也是不知晓的,若是....若是公子还在这里的话,定然是立马就能知晓姑娘是否在撒谎了。”

  宋静嘉神色一顿,接着冷声说道:“秋月,如今没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了,大显只有楚策安,当今的陛下,那玉泉寺里的子硕都是虚假的,或许是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从今往后,在这玉泉寺里只有我和你。”

  这句话是在告诉秋月也是在告诉她自个儿。

  她无法忽视自己眼底里的伤心和难受,但这些才是真实的,她无法欺骗自己。

  整整十一年,也是枉然。

  此处也算是离玉泉寺不远,且风景算得上是好。

  穿着一身素静衣衫的薛雪竟是拉着宋静书的手,走了过来。

  两人嬉笑连连,一路上尽是欢声笑语。

  宋静嘉带着秋月就欲转身离开,却未曾想那薛雪也瞧见了她,几步赶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眼底明显的闪过了一丝愧疚,接着说道:“宋姑娘,前儿你的丫鬟说你病了,四处求人找人给你看病。我听到了内心很是不安,但当时陛下已命令我仔细养病,我昨夜才听闻,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于是今晨去寻你,想要送你一些补品和药膳,结果寺庙里和尚们说你自个儿采药去了。”

  那宋静书上前,竟是也不搭理宋静嘉,转而是拉着薛雪的手劝慰道:“你哪里有知晓这些呢,陛下的天恩,也不是别的人可以受赏的,有些人想要,可也得瞧瞧自个儿什么样儿!”

  宋静嘉冷眼瞧着这两人演戏,一语不发。

  那宋静书瞧着她这副模样,顿觉无趣,瞪了一眼宋静嘉就闭上了嘴。

  薛雪倒像是宋静书的姐姐一般,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对着宋静嘉说道:“那玉佩是静书送给的一个物件罢了,宋姑娘觉得是你的,你自可言语便是,那里需要抢呢。”

  宋静书瘪了瘪嘴,说道:“切,那玉佩是在我们永宁侯府仓库里拿出来的东西,那里就是她的了,定然是不知从哪里看到一眼,就觉得是她的东西了,就像是满京城传言是她养大了陛下,可陛下承认了吗,不要脸的东西!”

  宋静嘉冷笑一声,她问:“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在我面前一唱一和的,但是薛姑娘,我想你手上不止这一块玉佩吧?你那日那动作,那位置可不就和我放在匣子里的一幅画一模一样吗?再者,如今那一把火烧毁了兰苕院里的东西,你们拿走了那匣子,是想要取我的过去而代之吗?”

  她瞧着目光有些恼怒的薛雪,心下好笑,如此浅薄鄙夷的人前几日做出的局居然套住了她。

  接着她再瞧向一旁的宋静书,语气冷然:“你可真真是蠢的令我汗颜。”

  明明薛家如今和宋家在朝堂之上势不两立,那薛雪也不是个善茬,却不知为何这宋静书竟自个儿将自个儿送到她面前,任由她利用。

  那薛雪和宋静书极是愤怒,薛雪眼瞧着宋静嘉想要转身离开,她竟是出口嘲讽道:“宋姑娘,即便是全天下都知道你确实养大了陛下又如何?陛下即便是娶被你羞辱的宋静书,也不会娶你这个和外男私私相授的不知羞耻的女人!”

  秋月扶着自家姑娘,转头瞧着怒气冲冲的两位女子说道:“薛姑娘,您口中的外男可是当今的陛下。”

  说罢,也不瞧那两人难看的脸色,扶着自家姑娘离开。

  谁都没有注意到那站在林子深处的楚策安,脸色阴沉。

  勒云问出想要的话后,给了那个男子一个爽快,发现陛下尚未归来,于是追随着踪迹一路寻来,却发现背脊挺直,肩膀宽整的背影似乎是在此处已然站了许久,那肩膀上微微有些被山岭间的露水洇湿的痕迹。

  “给朕查!朕的饮食起居,但不要打草惊蛇。”

  勒云听见男人语气似是云淡风轻的说道。

  “特别是薛家动过的东西。”

  留下这句话,楚策安拾步离开。

  而留在身后的勒云却是一瞬间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这一句话所留下的含义不言而喻,怕是有人对着陛下用了什么阴私。

18. 第 18 章   寺庙里他们一处院子……

  寺庙里他们一处院子里格外的安静,那闲散郡王之子近日里也是在这寺庙里无趣的很。

  帝王行踪他是根本不知晓,更何谈面前露脸一说,心情极度郁闷之下,他带着几个侍卫在这偌大的寺庙里闲逛。

  走直一处安静荒芜之处,瞧见一院落,心里嫌弃,刚打算离开,却瞧见那日在山下时瞧见的姑娘带着她那丫鬟进了门。

  他瞧着那袅娜的背影,心下一荡,本欲就此前往,却被身旁保护他的一个好手制止住了。

  “大爷,那院子里有高手护卫。”好手压着嗓子说了一句。

  他倒是也听劝,抬起的脚步立马就顿住了,毕竟这是父亲特意派给他的,说是重金聘请的好手,他都说是高手了,那...定然是现在不能得手的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再次瞧了眼那院子,接着才转身离开。

  在另一处的薛雪瞧见了那男子,她思索了半晌,随即嘴角轻轻扬起,跟着离开。

  那男子回了寺庙前院儿,真打算回自己的屋子里躺着,却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哎,那宋姑娘虽说是被永宁侯府除了宗籍,但那身边跟着的丫鬟倒是忠心耿耿的。”一女子声音温婉。

  她身旁一丫鬟模样的女子回复道:“是啊,听说宋姑娘和那叫秋月的丫鬟可是情同姐妹呢。”

  那男子一听瞬间就转回了头,却只瞧见一个长相只能算是清秀的女子和一个丫鬟。

  那薛雪自是知晓此男子最是无赖好色之徒,瞧见了男子看过来的目光,心里有些瑟缩,下意识的朝着自己丫鬟背后躲。

  谁知那男子瞧见了她俩,竟是带着些嫌弃的眼神就转过了身。

  薛雪转瞬间那股子羞辱占据了所有的心神,一个好色之徒瞧见她竟是眼底带着嫌弃?

  她可是清楚地瞧见了他在看见宋静嘉时,那副贪婪的模样。

  她尽力的压制着心中的那股子羞辱,心中冷笑。

  她势必要让这两人付出代价!

  且说那男子进了屋子,心中犹如爪子挠,只想将宋静嘉拉入帷帐,心中思绪不禁浮想万千,身子甚至也开始有了其他的反应。

  心中难耐,竟是不管不顾的直接拉了一旁伺候的丫鬟欺身而上,但心中却是更加难耐,只得闭上眼睛,心中幻想身下之人为那见了两次面的宋静嘉。

  晚些时候,宋静嘉和秋月将采摘的草药晾晒好之后,却还是未见送饭食的僧人。

  秋月虽然恼怒,但眼瞧着天也快黑了,还是自个儿起身出了门,显然是打算自己去取饭食了。

  宋静嘉依旧是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捡着散落在地上的草药。

  在暗处的几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继续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勒云只吩咐好好地守着宋姑娘,并未言语其他人,暗卫只听命令行事,所以几人并未跟随秋月,也就这不会知道秋月在走出房屋不远之后,就被一双手猛地捂住,她挣扎几下,就直接晕了过去,那阴影里的人一把将秋月拖着进了暗处,随即不见了身影,只在树林的枝桠上挂着一节她衣袖因刚才挣扎撕裂的一节衣帛。

  宋静嘉专心弄好了草药,身子久蹲,脚下发麻,她撑着旁边的背篓缓慢的起身,立了一会儿,等着脚舒坦了,这才发觉天竟是已经快黑了。

  可是秋月却还未归来,她心中放心不下,进屋随便套了件披风,拿着手灯笼就出了门。

  暗处的几个侍卫也跟着宋静嘉缓步前行。

  在路过秋月被拖走的地方时,几个暗卫自是注意到了,心中还在想如何提醒姑娘才好时,谁知宋静嘉竟是也注意到了,她提着手灯笼靠近那痕迹。

  她顺着痕迹王林子里瞧去,一眼就瞧见了那枝桠上的衣帛,她神色一冷,快步走过去,拿在手上仔细一瞧,果然...秋月怕是被什么人给掳走了。

  宋静嘉拿着那衣帛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没有顺着那痕迹追踪过去,而是转身朝着寺庙前院儿走去。

  因着陛下在玉泉寺里,寺庙里的作息也推迟了一炷香,天早已暗了下来,在这不断偶遇丫鬟小子或者是僧侣的路上,她纤细笔直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寂寥。

  周围的人不断地回首,目光或是鄙夷,或是好奇,甚至是放肆,但她却是神色坚定,目光只看着前方。

  此时几个在暗处的侍卫已然是知晓了,这宋姑娘竟是要直接去找陛下。

  但心中也明白,在此时能最快速的找到那丫鬟的,也只有陛下了,这宋姑娘确实聪慧。

  这样的皇寺里,天家亦在,依着永宁侯那样谨小慎微却又狡猾的性子,怕是不会管一个丫鬟的死活。

  “哟,宋姑娘是想要去哪里呀?”薛雪带着丫鬟却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

  宋静嘉不欲理会,她想要越过她却被伸手拦住。

  薛雪似是没有看见宋静嘉那冷冽的眼神,她说:“宋姑娘,你可别不识好人心,我可是好心告诉你的,陛下正在和方丈手谈,怕是没什么闲情雅致来理会姑娘。”

  宋静嘉一想到秋月如今还不知是何光景,心下焦急万分,她一把挥开薛雪,直接走进了陛下的院子里。

  薛雪被推的一歪,还好丫鬟一把扶着了姑娘。

  她站直了身子竟是也不走了,就这么站在原地瞧着走进院子的身影,在门口直接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上,额头轻触地面。

  “宋静嘉深夜叨扰陛下,请陛下降罪。着实因民女身旁丫鬟被人掳走,不知所踪,民女无法,只得来求陛下!”

  那勒云站在门前,心下叹了口气。

  任何时候来求助陛下都是可以一试的,可偏偏在今日,这宋姑娘怕是不能如愿了。

  方才以和方丈手谈为由拒绝了薛姑娘,此刻怕是也只能用这个借口了。

  勒云上前,嘴里劝说道:“宋姑娘,陛下怕是....”

  任由勒云自诩早已是冷心冷情之人,在瞧见她那眼底的决绝之时,那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宋静嘉听着那屋子里毫无动静,心更是犹如坠入了冰窖,她再次将额头磕在地上,敲出砰砰的响声,说道:“陛下,求你即便是不看如今,也看在秋月当初也照顾您九年之久的份上...”

  可惜,话还未说完,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巨响,接着便是楚策安震怒的声音:“滚!”

  宋静嘉跪在地上磕头的动作一滞留,随即毫不犹豫的起身,额间被她磕破了皮,那流下的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她一手抹开快要流到眼睛里的血,对着勒云点了点头,径直离开。

  勒云瞧着背后跟着的几个侍卫,心里暗想只盼着宋姑娘能够性命无忧。

  那薛雪瞧着宋静嘉那红肿的额头,眼底闪过一丝爽快,倒也不拦着了,主动让开了路。

  一路上,无数人的侧目,宋静嘉皆是不顾,她几乎是飞奔着朝着那秋月走失的地方,那手灯笼也跟着一晃一晃,那地上的阴影似是夜中的怪物,在她脚下挣扎,似是要吞噬这一路孤苦的女子。

  跑入林中,她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步一步轻轻地踩在松软的土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竟是又走到寺庙里那些侯门子弟居住的斋房处。

  她甚至听得见几个屋子里传来或高或低的说话声。

  突然,一个窗户门被什么东西掀开一交,她顺着望进去,就瞧见了被捆绑在一处椅子上,双眼紧闭,偏侧着头,生死不明。

  这明显就是个局,现在看来还是针对于她的局。

  她四处环顾,却不见一人,就那屋子里也只是一处居住之地罢了,没有其他的人。

  越是安静,就越说明问题。

  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握在手心里,接着用手里的灯笼轻轻的推开关着的门。

  吱...

  门开了之后,亦是无人,看来这是必须请君入瓮了。

  她穿着的杏色绣鞋踩在灰白的石砖上,耳边是她绣鞋落地的声音。

  刚进门,她就闻到一股异味,背后传来一阵风声,她伸手一扬,那粉末顺着全然挥在了来人的脸上。

  只见那男人身子一顿,忽然脸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暗处的侍卫原本瞧着那男子出现就想将宋姑娘和那丫鬟救走,却只见宋姑娘手一扬,那男子竟是脸上出现无数的水泡。

  就在此时那男子的侍卫们听见了响动,立马就想进屋查看,却被躲在暗处暗卫们阻碍住了脚步。

  宋静嘉瞧了眼地上惨叫的男子,察觉并不认识,顺手用捂着秋月嘴巴的一团布拿下来捂住男子惨叫的嘴,生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随即转身立马就想要将绑在秋月身上的绳索解开,但那绳索捆绑的十分紧,而且秋月昏迷,她并不能将秋月抱起。

  就在她焦急之时,忽然原本安静的周围突然就热闹了起来,是被这屋子里声音给惊动,她心里更是心慌,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她们主仆二人怕是没有什么活路了,那地上男子一看就是个侯爵家的公子,如今在地上挣扎痛苦,而她却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但越是心慌,手里的绳索就越是解不了开,眼瞧着周围的人理屋子越来越近之时,她身上突然开始发热甚至酸软了起来。

19. 第 19 章   周围一片的漆黑,除……

  周围一片的漆黑,除了她方才放在地上的手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但那光亮也只照得见那方寸之地。

  她胸口十分的燥热,那呼吸之间都带着点干渴。

  她知道定然是那男子在这屋子里烧了迷情之香,时间恐怕是来不及了,宋静嘉干脆用手猛地给秋月了一耳光。

  秋月迷迷糊糊,似是要醒来,却又在转瞬间昏迷了过去。

  宋静嘉从未有过这样的绝望,她却不肯放弃,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那额间红肿的发紫,却又不断地冒出些血珠子,血水混着那汗水,整个脸上被染的不成样子。

  院子周围的人都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清晰的听见那薛雪的声音。

  “我刚才确实瞧见了那宋姑娘带着她的丫鬟到了此处,本不想声张,却不知为何,又似乎听见了男子的惨叫声,这才不得不请人过来瞧一瞧,可别出什么事情了才好。”

  宋静嘉向来是不在意薛雪的,但就在此刻,她心里燃起了一股怒火,为何这女子就非要不让她好过呢?

  她不是个任由别人欺压的性子,不管这薛雪出于什么目的要害她,从今日起她宋静嘉就是死,也要带着这不让她好活的女子。

  她先是关紧了门,接着打开窗户,那玉泉寺的湖水泛着冷意,转过身有脱下了披风,将秋月带着那被捆绑在一起的凳子用力的朝着窗户处拖着。

  耳边的声音已然是走到了他们这处院子里,甚至朝着院子的窗户都被来人的手灯笼照的格外亮了些。

  宋静嘉拖着酸软的脚,用力的拖着,她的眼眶里止不住的流着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那手心被勒出红痕,手指发麻,甚至手臂都感觉要脱出她的肩膀。

  终于在门外的人开始敲门之时,她将秋月拖到了窗户口,蹲下身用肩膀猛地将那椅子带人顶起来,擦着窗户,猛地落入了湖水旁,发出一声顿响。

  她心底瞬间松了口气,她是不能逃了,她也逃不掉,只要她带着昏迷不醒的秋月怕是走不出两步就会被发觉。

  如今...如今这般,至少她和秋月还能活着一个。

  来年,会有人给她扫一扫墓地。

  她擦了擦脸,拿起地上放着的手灯笼,轻轻地取下外面的套子,她站在门口,猛地将门打开。

  果然她瞧见了站在人前的薛雪。

  周围的众人瞧见她衣衫不整,甚至露出了半侧的香肩,那张沾满了血污的脸,在一盏盏灯光下却透露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颓靡之美。

  她开口问:“薛姑娘带着这么多人是何意?”

  那薛姑娘上前,神色泠然,语气带着蔑视的怜悯:“宋姑娘,你这在外男的屋子里做什么呢?”

  宋静嘉故意的遮挡住了门口,她声音清冷:“薛姑娘,我几乎和你没什么交集,你就这么瞧不惯我?”

  薛雪眼底一派的高傲,她大概是觉得宋静嘉在垂死挣扎,心里带着讥讽,面色上也显示出了几分,她语气纯然的说道:“宋姑娘哪里的话,宋姑娘这意思竟是我让你去在这寺庙里勾搭外男的?”

  周围的人虽然没说话,但那神色却是十分的鄙夷。

  就在这时,姜氏猛地站了出来,说道:“当初玉泉寺师父说你有血光之灾,好心让你在寺庙里潜心修佛,躲避血光之灾,谁知道你竟是这样的胆大妄为,丝毫不知羞耻,竟然在寺庙里就做出这等恶心之事,还好你父亲为了家族名誉,祖辈荣光将你除去祖籍!”

  话一说完,那身子摇摇欲坠,竟是要昏过去了一般,周围的世勋豪门一时间恍然,一时私底下对着永宁侯府突然将一个在寺庙里长大的姑娘划去祖籍的事情,那私下产生的的鄙夷都少了几分。

  这等不知羞耻的女子,若是在他们府邸里,也是容不下去的。

  那薛雪眼下得意,竟是径直上前,似乎是要指着宋静嘉的鼻梁说话。

  宋静嘉眼瞧着她离自己越发近了,正想将手里的灯油泼到她的脸上。

  却忽然被一个斗篷自上而下的盖住了头颅,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手里的手灯笼被人拿走,她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抱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那一瞬间,她懵了一下,接着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回过了神,压在心底里的委屈倾泻而出,泪水如珠,一滴一滴的落下。

  她不知道为何要让她滚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她也知晓,他即便是来救了她,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子硕。

  只是她依旧紧紧的抱住了他宽厚的肩膀,将小小的头颅依靠在他的耳边。

  此时原本嘘声一片的院落里,落针可闻。

  宋静嘉没瞧见他的模样,但其余人都是瞧得一清二楚的。

  他长发半扎半披,穿着件休闲的长衫,甚至腰间未系玉带,眉目虽一如既往的冷冽,那迫人的威压丝毫不因他的衣着而有任何的减少。

  甚至是因为带着些怒气,更是让站在最前面的薛雪双脚发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是在做什么?”楚策安问。

  此刻院落里却是无一人回答,站在前面的姜氏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而其余的众人纷纷下跪,在这灯火通明的夜间,匍匐在地上求着陛下的谅解。

  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所谓的外男,只怕就是陛下了。

  宋静嘉感受到男人似是要抱着她离开,她连忙小声开口说道:“秋月还在湖边。”

  男人脚步未停,倒是身后传来勒云同样小声的话:“宋姑娘放心,交给奴婢就是了。”

  宋静嘉这才放心,她下意识的将身子在男子宽厚的胸膛里蹭了蹭,因着这一蹭,她才察觉男人真的只穿了一件衣袍。

  衣服下那清晰能察觉到的坚硬的轮廓,宋静嘉恍然,不知为何她的心竟是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甚至身子下意识的又蹭了蹭。

  楚策安脚步一顿,接着是迅速的加快了脚步,在走出院子之后,他就想将怀里的女子放下。

  宋静嘉察觉到了男人的动作,心里却是极为不愿意,她只顾着挽着他的脖颈,颤颤巍巍的身子柔若无骨的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犹如一只小猫。

  楚策安本就对她有着些若有若无的欲望,前几日她那几番动作都让他觉得魅惑无边,如今她这一副难耐勾,搭的模样,更是让他内心的欲,无所遁形。

  他自是知晓宋静嘉怕是中了药,于是他强行将女子抱起来,两人目光平视,他问:“你是要我还是大夫?”

  宋静嘉那里还听得进去话,她只顾着想要落入刚才的怀抱里,那样的舒服,那样的让她觉得安稳。

  楚策安自诩不是什么好人,更别提她那眼角含春,眼眸里那含着的有些烫人的水汪汪的眸子。

  于是等着勒云将秋月带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瞧见陛下竟是抱着怀里的宋姑娘直接出了寺庙,下了山,一瞬间消失在了视线里。

  勒云:“......”

  宋静嘉确是不知自己已经到了山下的一处别院里,她只感觉男子抱着自己就落入了柔软的锦被里。

  男子的目光就像是快要吃了她,而她也甘愿将最纤细的脖颈交予他滚烫的嘴唇里。

  她鬓发间只用一根木钗固定住,那钗子在瓷枕上先是轻轻的敲了敲,似是在试探深浅,突然在瓷器尚未习惯木钗之时,猛地敲击,惊的瓷器发出清脆的不间断的脆响。

  窗外天幕昏暗,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一缕寒风顺着窗户缝隙吹入屋内,燃烧的大檠灯火轻轻摇曳,那半明半暗里的明黄色帷帐里,亦是湿汗淋漓。

  那药她不知何时起了作用,也不知何时散了药性,她只知道的是那眼前晃荡的明黄色纱帐在烛火熄灭之后,又被窗外洒落的白光照亮,男子这才停了下来,他手指紧握着她的腰肢,此刻终于拿开了手指,让门外不知何时候着的勒云抬了水进来。

  男子对她还算是怜惜,即便是她一身的痕迹,在温热的水里泡着也舒适了不少,她舒坦的叹了口气,接着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勒云瞧着陛下亲手小心翼翼的将宋姑娘擦干了身子,又抱着放回了早就换了被褥的床上,目光竟是带着些柔和。

  他又悄无声息的更着陛下出了屋子,走得远些了,楚策安顿住脚步。

  勒云机灵上前,他微微弯着腰,目光低垂着说道:“陛下,昨夜那伯昌侯爵之子李安在宋姑娘院门口远远的瞧见了宋姑娘,怕是就上了心,李安一个手下察觉到了陛下保护姑娘的暗卫,阻止了他,但先前同时也出现在宋姑娘院落门口的薛姑娘却是在李安面前说起过宋姑娘和秋月情同姐妹,后李安使计谋将秋月掳走,引,诱宋姑娘上钩,同时薛姑娘在众人面前惊呼说是瞧见了宋姑娘私会男子,于是引发众人前往。”

  接下来的话勒云就不需要说了,前儿本发现了陛下中了毒,太医也束手无措,其中一个老太医说道玉泉寺的方丈也曾是杏林泰斗。

  于是陛下借着礼佛前往,昨夜便是在给陛下诊脉,只是陛下所中之毒非寻常,查验毒原方式已非寻常,屋子里只有陛下和方丈,只得吩咐勒云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所以才有了宋姑娘未能见陛下一事,虽后来不知为何陛下竟是停下了断毒,直接前往宋姑娘去的院落里,但勒云想或许陛下以往提起的皇后多半就是宋姑娘。

  楚策安目光冷峻,他瞧着远处山峰终年不化的积雪。

  等着一侍卫上前禀报方丈在禅房里等着,他才拾步离开。

  宋静嘉一觉醒来之时,天光已然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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