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看硬(八字看硬不硬)

欠你一场烟火(八十)
天地良心,我咋知道今年的雨水这么大?我咋知道火药受潮就不爆炸?老丁感谢我吧,要不你这院子就保不住了。
我把烟花搬进装满桌凳碗盆的牛棚,希望明天是个响晴好天气,我的陈年老烟花能慢慢干透,但愿姜纸月能多待几天,但那却是不可能的,农忙假还有两天就会过去,我去学校,姜纸月那丫头也要回城。
这一晚,我爹老丁和我睡一铺大炕,这是我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却按照他心里的意愿把他的铺盖卷强行送进李墨兰屋子的一年后,和李墨兰结婚一年,我爹改变了很多生活习性,身的上烟味儿时有时无,不再是根深蒂固,脸也白净许多,露出他还算年轻的底色。我爹开启新人生后的第一次回归让我多多少少有些反感,可那是没办法的事,姜纸月那丫头对睡觉的环境要求比较严苛,我爹那如寒风呼啸般的呼噜几乎都能影响前后菜园蔬菜的长势,好像也就我能扛得住。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爹在睡觉时突然变得文明起来,呼噜声明显退化。我觉得这些年来他就是在和我较劲,白天不用说,我们爷俩但凡目光能够相遇,几乎都有擦出火花的可能性,而夜晚他用威风凛凛的呼噜声宣誓这铺炕的主权,这许多年来我已经无比习惯他在熟睡中吹起的号角。借着他和李墨兰结婚的机会,我那管他是否扭捏作态,硬是没问他的意见就把他的铺盖卷挪走。现在,我爹再一次躺在这炕上,也不问我烟花如何去而复得,直接倒头就睡,完全不去尽一个爹对未成年儿子的管辖义务,让我突然感觉长大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好像因为这种长大已经导致我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断崖式下滑。我盯着我爹黑暗中侧卧在土炕上模糊弯曲的后背,做着吐舌头,挤眼睛,无声吐口水的滑稽表演,可我爹一动不动,以一种尽情漠视的方式回应我无声的翻江倒海。我没有了对手,就开始了睡觉前不着边际的想象和回忆,就像一只没头没脑老鼠肆意打洞掘土,在时间和空间上一塌糊涂。
隔壁院子没有光亮传过来的痕迹,躺在土炕上的李墨兰和姜纸月也会像我和我爹一样沉默成两尊只会呼吸的暗夜雕像吗?连之言片语交流的都觉得是对夜晚的不尊重吗?墙壁上比我年龄大许多的老挂钟已经彻底哑火,不再传送任何关于时间的讯息,黑暗中,我毫无时间概念。我开始想象李墨兰与姜纸月在黑暗中的窃窃私语,但我没有跳下炕去到隔壁窗前偷听的心思。
在这之前我已经习惯用不同的方式在土炕上完成我的轰天大觉,这铺土炕对我来说就是夜晚睡觉的操场,睡去和醒来总会出现位置上的偏差,可现在多了一个我爹,或者说我还没有彻底从姜纸月的突然到来以及烟花受潮的诸多意料之外的光怪陆离事件中解脱出来,睡着的前奏无比漫长。黑夜越来越深,又长又远。我躺在土炕上,不断调整睡觉的姿势,可是,每一次调整好像都与睡着无关,我割了一天的稻,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和每一块肌肉都因为这种调整发出疼痛的抗议,我真的要失眠吗?我不确定,我放任我的想象,从村南土岗老歪脖树下的春夏秋冬再到村北水塘的秋冬春夏,一年一年,哪年哪月,我已经很不清楚,我只是站在树下或者等在水塘旁边,看蜻蜓飞过,雪花飘落,然后就是姜纸月一晃一跳的走在路上,又站在水泥黑板前的木凳上面回头对我嗤嗤咯咯地笑。我好像在温习往日的时光,可是又有许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理不清头绪,一片毫无过渡的混乱,我好像又在努力挣扎,想把所有的事情捋顺,可却总是一阵又一阵不受控制的迷糊。我终于把自己遗忘在黑夜里。这样的夜晚,嘎子河两岸应该剩不下几盏渔火,蒲草与芦苇在秋风的叹息声中由绿转黄。
离天亮还有多远,我不清楚。
我爹有早起的习惯,当他推门出去的时候我还在呼呼大睡。在我爹眼里,我就是个扛起一根甘蔗就敢去西天取经的猴崽子,而他却不想让自己成为唐僧或者是如来佛祖,在他的思维里,是我每日上蹿下跳的顽劣逼迫他成为那样的角色。可我有什么办法,他养我就应该承担这样的后果。我睡在土炕上,应该就是减少了引起祸端的机会,他求之不得,可是,我已经是少年,太多的好奇心都埋在了长大的路上,可我爹依然觉得我很不靠谱。
我不清楚姜纸月什么时间走进屋子,鼻子下面没完没了的麻痒让我暴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喷嚏,我的睡梦在这个喷嚏过后戛然而止。我眼睛刚刚欠开一条缝,就看见姜纸月白净的脸,那丫头开始咯咯咯的笑,手里面的那支黄绿色的狗尾草正对着我的鼻孔。我飞快地的坐起来,感觉头上有东西在摇晃,姜纸月拿出她的小镜子给我看,我有一种把那丫头踹下炕的冲动。我的脑袋最少插着十支狗尾草,像村北水塘里鱼鹰的窝。
秋风从村南土岗呼啸而过,荒草一波又一波的摇曳,姜纸月坐在老榆树的横枝上面晃动双腿,这么多年过去,那丫头每次来都对老榆树念念不忘,强拽着我的耳朵让我陪她爬上这荒草丛生的土岗,其实我何尝不对这里念念不忘?当我还没有什么记忆的时候,我爹就曾带我来过这里,那时候我爹还没准备在坡地上种玉米,时间一晃一晃的过去,我爹赶着老黄牛走过刚化冻不久的土坡,铁犁划开苏醒勾连的草根,南风浩荡吹过,种下的玉米奋力拔节,可一年又一年过去,我爹希望得到的收获总不能充满谷仓,野獾在秋夜偷走他的玉米,鼹鼠在他的土地打洞,可我爹并没有暴跳如雷,他清楚村子里没有谁比哑叔更对野獾感兴趣,他用我看不懂的手势和哑叔交流,然后哑叔每年秋天都会有收获。我爹守着春天的风,也盼望秋天的风,他好像站在春风与秋风的夹层左顾右盼。那个时候我正在老榆树下捉马蛇子,我爹总会每隔一段时间喊我一声,或者看我一眼,他很相信我八字的硬度,狐狸和野獾躲在树林里或者土岗下面的深洞里诡异的偷窥,它们惧怕阳光,也惧怕我爹压进铁砂和火药的老洋炮。在那段时间里,我听惯滑过老槐树的风,也听惯落在树梢上喜鹊的叫声,可是一转眼,我就去了村子西面半山腰的学堂,田野里就剩下我爹和日渐衰老的黄牛以及不同季节的风声。
姜纸月骑坐在老榆树的横枝上晃动双腿,头顶是秋天,脚下也是秋天。那丫头从第一次爬上老榆树的横枝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这里是她每年夏天都要待上半天的地方,她曾把爬树时挂落的纽扣藏进开裂的树皮夹缝中,然后第二年就开始寻找,如果不是我拿走,或者让牛马蹭掉的话,那丫头就能百发百中的找到,这种突发奇想的游戏她玩儿了多年又如此的不厌其烦。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生活在城里的小姑娘都是这样的脾性,还是整个城里就这样的一个妖精热衷于不断来骚扰土岗上的宁静。现在,满眼的秋天又一次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几乎都想站在树枝上去把目光推进到更遥远的地方。我突然开始同情她的母亲李墨菊,把这样一个妖魔鬼怪一般的丫头养大得花费多大精力?我也开始同情我爹,把我这样一个祸事不断的猴崽子养大好像也得花费不少气力。
天空又高又远,秋风吹响号子,老榆树突然全身战栗,黄绿色的树叶纷飞飘落,姜纸月从树枝上跳下来,动作娴熟得要命,可却吓了我一跳,就在去年夏天,那丫头的武功也没高到这个地步,我以为她要让风刮飞吹跑了呢!秋天好像在风起的一瞬突然拔节,那丫头把黏在头发上的叶片当做老榆树送给她的礼物藏在衣兜里,这种神来之笔般的虎丫头做法让我后背直冒凉气,如果我是我爹眼中的猴崽子,那姜纸月就是我眼中的猴王。
姜纸月让我陪她去村北的水塘,我不敢不从,那丫头疯起来就动手拽我的耳朵,我十分反感,可李墨兰却反复告诫我一定要注意当哥哥的形象。我曾很心虚地对姜纸月说,如果你再拽我的耳朵,我就抠出一个大鼻嘎弹到你脸上,恶心死你。那丫头当时就毛了,叉起腰就威胁我说,你表演一个试试。我好死不死地说,我现在鼻子里没有存货,你先等两天。然后我就看到两只飞舞的白爪子。
从村南土岗到村北水塘有很长的路要走,荒路两边长满奄奄一息的老野针和枯死的麻子果,中间还要横穿过我家菜园外的土路。阳光很足,我很想知道放在院子中的烟花是否已经干透。姜纸月走在后面,大呼小叫地采摘麻子果,然后暴风骤雨般地对我展开猛烈轰炸,我不回头,身上不疼不痒,放任那丫头在后面瞎折腾。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中学毕业后你是回家种田呢,还是去城里读书?我想过这样的问题,可我自己说的不算,那得听我爹老丁的。
“你娘昨天晚上和我说只要你能考上,你就可以去。”
“老丁听李墨兰的,我学的不赖,如果我能滚蛋,老丁应该能很高兴。”
那时候我已经长大,家里只剩下老丁和李墨兰,我爹再也不用每个周末来接我,他和我相安无事。可那时候是不是每天都要见到姜纸月呢?虽然那丫头总是毫无恶意的和我疯闹,可那个时候,她已经出落成一朵花,还能每天围着我这个泥土味儿渗入骨髓血液的乡野小子打转吗?我想不会。那样的时间还很远,可能我想的太多了!
秋天过去一半,村北的水塘只剩下一片残荷枯草。姜纸月轰撵着几只卧在岸边鸭子,然后就傻蒙蒙发了一会儿呆。我说,我给你掏一条泥鳅怎么样?那丫头眨几下眼睛,虽然速度很快,可我还是捕捉到了里面一闪即逝的恐惧。李墨兰说我很聪明,我现在终于确认我是真的很聪明。那丫头也不是个上天入地的妖精,连泥鳅都怕,对于我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俺晓得喽!
我准备脱掉鞋子,可那丫头却扭身走了,让我的表演没了观众。其实我还真没有拿泥鳅恐吓她的本事,虽然老丁举起木板条我也会毫无惧色,可我怎么去面对李墨兰呢?那丫头逃的真是时候!
院子里的烟花还没干透,可我却贼心不死,非得要在夜晚弄出个动静来。但爹却和我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村里的一个长辈叔叔把受潮烘干的火药装进老洋炮,最后枪膛炸裂,崩飞了一根手指。我知道我爹没有骗我,那个长辈叔叔让李墨兰给他包扎伤口时,血腥飘满整个屋子,我倚在门口,眼神好像十分惊恐。我明白我爹的意思,他怕我把自己连同房子一起炸飞了,我盯着我爹,他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二话不说就对我采取他认为很必要的行动,他进步了!(2022年2月19日 学校值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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