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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沟》之一 乡邻(18)
第十八章 变化
世事纷繁复杂,计划常常赶不上变化,让人看不清道不明,癸酉年表现得特别明显。先是张女子家生出变故。春节间立贞宣布,节后不再到政府上班,要南下深圳打工挣钱。勤华黑着一张脸,整个春节除了喝酒,话不多,好像全家人都欠他的。张女子抹着眼泪,数落立贞:“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娘老子话!当干部多好啊,要学那些只读过小学初中的去打工,白费了钱,早晓得就不花钱供你读书。为你读书,我起五更睡半夜,一个人在这街上,受了多少苦!”
立贞攀着妈妈:“咋没听话嘛!读了十几年书,也想见下世面。一天钻山沟沟有啥意思,你也不想我莫出息嘛。”
二婆受张女子委托,悄悄问立贞:“孙女子,是不是在政府跟领导闹矛盾,不当干部去打工。”
“哪里哦,领导对我好得很,我当会计钱都归我管!”立贞笑道:“我只是不安心,出门就是山,天天催粮催款刮宫引产。上班就解决矛盾,东家长西家短,莫意思!”
“你当了干部,别人都羡慕,身在福中不知福!”
“唐婆,一个月一百多,挣的不够用,啥子福哦。我同学在深圳,一个月最少五六百多的上千块,这班有啥上头?”
“那么多啊,咋用得完哦!”
“钱哪有用不完的!”立贞说:“你看我读这么多书,一年还挣不到我妈的零头,跟我老汉儿更莫法比。上班了,还在屋头拿钱,咋要得嘛!”
“你妈老汉儿有的是钱,拿就拿嘛,反正都是你三姊妹的。”二婆嘴上说,心头却想这娃有骨气,比好多娃儿强。
“要不得,弟弟妹妹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很。”立贞说:“趁年青,出去闯,再过几年,结了婚,想都莫想。”
“对啊,你都二十几了,找对象没?”
“找啥子嘛。全街没几个单位,人也没几个,全都是老同志,哪有合适的。”
最终立贞与父母妥协,停薪留职,南下深圳闯荡。立贞有自考大专文凭,有会计证,又是政府出去的,一到深圳就在同学帮助下找到了好工作,一个月一千多。二婆听张女子说着立贞走后的信息,觉得人与人真不同。人家挣一个月,自己要挣一年,人活着都是求个吃穿用度,平安稳妥,差别这样大。在张女子客栈帮一年,才挣1800,加上二爷忙了一个冬天炕好的两亩玄参,好不容易把2000元账还了。人家一个月就一千多,坐在楼房里,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一日三餐有人管饭,多读书才是出路。二婆便佩服二爷借钱交罚款,男人同女人真不同,男主外女主内有道理,如果依自己,怕这怕那,说不定现在还没上户口。儿子又哪能读书?
谷雨刚过,店里来了名举止不凡的男客。大山里进出的打工者,大多留着寸头短发,背着硕大的牛仔口袋,穿着经磨耐洗的解放鞋,一身灰尘一身泥。这位大背头油光闪亮,戴着墨镜,左手上的戒指,黄灿灿闪人眼目,穿着一件女人喜欢的碎花衬衣,外面套件灰色马甲,脚上皮鞋闪着幽幽的光。身后跟个小伙子,人高马大,拉着大皮箱,在地上呜呜叫。二婆接过身份证,居然是石家沟烟铺湾的梁崇仁。
“哦哟,你就是梁崇仁啊!”二婆大着嗓门说:“听你大名千百遍,今天才见到真神。”
“崇仁叔啊,回来啦!”张女子从商店里钻出来:“洋气得,发财了发财了!”
“是张女子?张女子!没变没变,年青得很。”崇仁转过头来,对着二婆:“你是?记不到,走了好几年。”
“你见都没见过,当然认不到。”张女子说:“这是唐妈,连壳子的老婆,你走的时候还没来。”
“哦哟,崇廉结婚了,恭喜恭喜!”崇仁转过身:“这是你的房子啊,你两口子整到钱了,这房子要点票子哦!”
“哪里哪里!”张女子得意地谦虚道:“他在外跑生意,修到街上方便,山沟沟头,挣啥钱哦,有个遮风避雨的沓沓。”
崇仁大气,要了两个房间,一人住一间。二婆本想劝劝,房间大,一间足够了,话到嘴边又忍了,毕竟初次见面,有钱人的事还是少掺言。原以为崇仁住一宿就回石家沟。哪知崇仁住下来,回了趟石家沟,就把姚媳妇儿接来,一起住进了客栈。开始几天,姚媳妇儿上楼下楼,见了二婆和张女子还脸红筋颤,过得几天,三个女人才不别扭,心平气和坐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摆起龙门阵。
二婆借着时光,仔仔细细观察姚媳妇儿。五官精美别致,是个美人胚子,就如身材一般玲珑可爱,长年辛苦劳累,失了滋润,满脸黑瘦有雀斑。崇仁带着姚媳妇儿,在张家场大大小小的商场,买回一套又一套服装。人靠衣服马靠鞍。姚媳妇儿逐渐就显得洋气漂亮,说话和顺平稳,举手投足,少了局促与不安。
崇仁整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跑遍了张家场的角角落落。姚媳妇儿说老公在挑选位置,打算重操旧业,继续做烟丝生意。姚媳妇儿叹息:“几年了音信全无,这次回来,还是原来的样子,比原来有钱。可惜两个儿子,家中经济困难,书没读出来。大儿子初中毕业,跟着舅舅到浙江打工,在电子厂每个月挣几百元,每年回来,交些钱贴补家用,将就过日子。二儿子高高大大,还算机灵,初中毕业一心想当兵,终于送到部队上,吃穿不要家里管,负担终于轻了,可以喘口气。现在好了,老公回来,看着要熬出头了。”
“该享福了,老公挣了大钱回来!”二婆诚心实意恭维。
“享福,想哭哦!”姚媳妇儿淡淡一笑:“我屋这个心大。那几年卖烟挣了不少钱,嫌不够到处跑,一跑就是几年,影子都见不到。”姚媳妇儿说着说着,嗓音就沙哑起来。
“唉,辛苦!山里头的人都辛苦,莫得轻松的。苦尽甜来,这下对了!”张女子说。
“儿子成人了,不像我们,还在养奶娃儿。”二婆说:“娃娃长大就老了。你这样子年青,儿子都长大立业了!”
“人长大了,还没成家。穷,女娃子看不起,大娃转眼二十出头,还没说下亲,东不成西不就,急人!”姚媳妇儿前几年就想为大儿说门亲,照山里人规矩,从请媒人提亲、看人户、小定、大定,到合八字、办酒席,至少三五年,至今没定准。既便有姑娘愿意,也要二十五六才成家,早就是别人指指点点戳背脊骨的目标。全怪沟里沟外的流言,说老公犯了罪在坐牢,没人愿将清白闺女嫁入罪犯之家。现在崇仁风风光光回来,儿子的婚姻大事该好办了。
崇仁回家那一天,姚媳妇儿刚把扯好的猪草倒进圈,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的石头上喘粗气,寻思着接下来干点啥,却看着一个人从山脚一步步往上走。老远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姚媳妇儿心想,是不是进村入户买古物。待到走进院子,才发现是几年没音讯的老公。看着骂了千万遍的男人出现在面前,姚媳妇儿一句话说不出,竟然不争气,全身一软,呜呜呜哭。
崇仁看着一身破旧衣裳,头发上粘着草叶,涕泪交加的老婆,心中酸楚愧疚。快十年了,这个家全靠这副娇小身躯支撑,才没破败衰亡。虽然离家时留了几百元,此后也陆续寄钱回家,但山区居家度日,不只是钱的问题。春天的犁地播种,夏秋的收获搬运,冬天的砍柴护林,哪件都是力气活。即便男人在家,四季都有干不完的活,要的是计划安排,与别人换工换活。也不知女人是怎样熬过来的!
崇仁走过去,扶起女人:“好了好了,这不回来了,让别人笑。”
姚媳妇儿抽抽噎噎,顺从地进了门,想着快四十岁的人,还跟小媳妇儿一样哭鼻子,忍不住红了脸,忙忙地倒杯水,安顿老公坐下,忙慌慌打盆洗脸水,收拾打整自己。
崇仁打量着这座上百年历史的吊脚楼。四处乌黑陈旧,灰尘蛛网在阳光下飘飘荡荡,亲切熟悉。屋顶是炊烟熏黑的油竹篱笆,楼板上挂着金黄玉米,吊脚楼下有牛羊反刍的声音,一切跟离开时一样。仿佛昨天外出办事,今天刚刚回家,有股说不出的温暖,心底平和安静。
姚媳妇儿洗漱完毕,头发整洁湿润,换了上街出门的衣服,红着脸站在门前:“妈老汉儿在山上栽黄连,我去喊。”
“不,不,煮饭,等他们自己回来。”
两口子开始烧锅煮饭。姚媳妇儿从火塘上取块腊肉,就着火塘炭火烧好,洗刷干净,丢进挂在管家婆上的鼎锅,将白云豆洗净海带切小放进去,满屋就飘出腊肉香味。
崇仁坐在火塘边抽烟,经营着柴火,慢慢给老婆讲述这几年营生。当年一心想做烟发大财。听了经常在他手里买烟人的鼓吹,三个成群五个成党,邀约在一起,从石泉到雍城,从雍城到云南,从云南到河北。所到之处,都是大块大块的烟田,到处都是贩卖香烟的商人,生意好做,钱挣了不少,可始终无法落地生根。积累了几万元,买了接嘴机卷烟机,别人要什么烟,就生产什么烟,钞票滚滚。有了钱不知天高地厚,惊动了政府,被到处追着打,几年来不得安生,哪敢回家添乱。现在好了,政策放开了,允许私人办厂办企业,也没人再追再打,商议着办厂挣钱,正大光明做生意。这次回来,先把你和娃安顿好,放开膀子再干一次。
姚媳妇儿听得伤心感动,就问怎样安顿自己和娃娃。崇仁说:“这些年多少挣了些票子。各地都在抓发展,到处都在招客商。我在涪城买了一块地,建好房,你和儿子住过去,开一间正规的厂,保管吃穿不愁。我还是做老本行,回到山沟来做烟。做烟比不得开厂,山沟里条件好。”
“买地开厂,你有好多钱?”姚媳妇儿看着火光映照下忽亮忽红的崇仁,怀疑他在说胡话。
“你莫管。地买了两分,修两楼一底,还有点儿院坝。办个包装厂,就是做纸箱子,给人家装东西,缺这个。”崇仁尽量说得简单些:“你和大娃去管到,一年挣几万莫问题!”
姚媳妇儿不敢信,转眼就这样有钱,一年几万,几万是好多钱?想不出来,万元户就不得了,一年挣几万,比地主老财还厉害?姚媳妇儿恍恍惚惚,觉得世界不真实,昨天还在为缴提留统筹发愁,今天就有了楼房有了厂,成了老板,一年几万块!
等到爹娘从山上回来,一家人坐在堂屋吃饭,姚媳妇儿才相信是真的。崇仁给爹娘一千元让他们买吃买穿,宣布了决定:“搬到涪城去,姚媳妇儿和大娃经营厂,自己回张家场做烟,山上的土地爹娘愿种就种,不种就栽树种草。这几天关键是找个好地方,又要交通方便,又要宽敞,可以安机器,可以烤烟晾烟,要清静人少,不影响别人生活。”
一家人兴奋激动,纷纷献计出策,崇仁一一询问,决定一处处去踏勘。最终,选定了二爷新买的房子,下街人少安静,三间房子开间紧临街道,货物上下方便,屋后一百多平菜地,可以平整成院坝,有盘旋流淌的河水,废水废料好处理。崇仁便让姚媳妇儿探二婆口风。
“唐姐,你后街的房子买成好多钱?”
“一千多,借钱买的。”二婆说:“账背起在,莫钱还。”
“位置好,你们都没想做点啥啊?”
“原想开个小摊摊,莫本钱。”二婆说:“我在这儿帮忙,挣现钱少操心。”
“哪写不写出去?”
“啥子,你们要用啊?”二婆回答:“我做不了主,回去问下才晓得。”二婆心想,街头街角的房子,租去可以干啥子,两口子在打啥主意。
崇仁就找二爷商量租房子。崇仁要求把房子全部租给他,包括菜地一起,任何人不能住里面,就是二婆二爷也要搬出来。崇仁解释说,自己办厂,三间房子不够放设备。二爷一听就不舒服,买房子就是为了住,搬出来,老婆儿子到哪里去生根,每隔两天上街来,又怎么办?要自己搬出去,二婆不同意。
崇仁想了想,把价钱提高到500元一间一年,最少要租两间,说:“剩下一间你们住,但要重新开道门。我开我的厂,你们过你们的日子,要隔断,防止做烟的技术泄了密。”
二爷二婆一听,已暗暗同意,两间房子租出去,不影响生活,一年就是一千,一年回本,两年赚钱。开道门影响不大。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开腔。
崇仁见两人不说话,又说:“如果你们帮这个忙,也可在我厂里挣钱。崇廉不行,做烟是手上活路。嫂子愿意,可以给厂里煮饭,包吃,开200。”
有这样的好事!一天只煮三顿饭,包吃还给200元,比在客栈里强多了,心里早就同意了,二婆拿眼睛看二爷,二爷也正在瞅自己。最终说定两间房子租金1000,菜地不要钱,交崇仁用。崇仁将菜地打成三合土,在上面盖棚子好晒烟。二婆负责给厂里煮饭,一个月200,二婆和勤达两人吃饭不要钱。一经商定,就找人写了契约,按了手印。崇仁当场给二爷数了1000元现金。旁人都说二爷好运气,房子卖了几年没人要,眼看就要塌,文钱不值。你一买,就立马租出去赚了钱,等于白得座房子。又笑二婆现在挣大钱,比中学老师工资高,干脆让春华莫读师范,读书哪有挣现钱实在,师范出来分到村小,上不粘天下不着地,哪有张家场安逸。二爷二婆陪着笑,觉得占了便宜,对不起原来的房主。
二婆觉得攀了高枝,离开客栈很不道义,不好意思向张女子辞工。好在崇仁要出去运机器,十天半月才开工,可慢慢找服务员。二婆每天便早早来上班,认认真真做事。张女子觉得要走的人还这样认真,真是难得遇到,便万分不舍。
崇仁开回一辆厢式货车,除了机器,还带来四个年青人。两间房屋换了锁,门窗挂了窗帘,菜地迅速硬化,四周砌了两米高围墙,沿着进堂房的右手,一溜儿建成工棚,后墙拆了开成一道大门。备好石灰、烟夹、柴火、煤。机器安在偏房。堂房没变化,多了两排椅子和两张茶机,祖先牌位下,依然是那张八仙桌,上面摆满了纸笔墨砚,还有一部电话。装部电话五千多,一般的人谁舍得!
正是秋高气爽的九月。崇仁开始收烟叶,一斤干烟一元左右,好的收到一元二,远远高于市场价,是大米的四倍,不断有人打老远送来。崇仁不但收干的,也收生叶,只是百般挑剔,检查得特别严格,一斤两毛钱左右,就在后面工棚晾晒。不论逢场与否,后街开始热闹起来。
机器24小时转,厢式货车早出晚归,不间断地运。二婆一天三顿煮好饭,总想去看看打板刨丝,可工人不让她进屋,说这是技术,可不能泄露出去丢了饭碗。二婆说我一个女人家,图个热闹撵个好奇,你让我做烟,臭哄哄的,我还不干。便不再去讨人嫌。收烟的季节早已过去,机器毫不停歇地生产,越到年底越是忙碌。大雪封山,二爷躲到街上过冬,机器响着影响睡眠,就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出名堂。
“不少你的钱,不坏你房子。”二婆劝二爷:“莫操瞎心,睡瞌睡!”
“你、你想得太、太简单!”二爷说:“崇仁不是简单的人,出了事,房子是我们的,得、得不得牵连哦。”
“出啥事嘛,做烟又不是做,有啥子事。香得很,闻得到。”二婆说。
“一天把门、门关到,见不得人,不是好事!”二爷觉得做人正大光明,做烟也该正大光明,关门闭户不正常。
一晃眼就一年,什么事也没发生。崇仁长期在涪城,姚媳妇儿和大儿子管的纸箱厂生意很好,他一两个月才来次张家场。烟厂的生意时好时孬,忙时一天24小时不停息,闲时十天半月不生产,但没少过一分钱,二爷二婆很满意。
只有你无助时,才能看透一份感情的真假
回忆总想哭,一个人忙,一个人累,一个人真的好孤独。每天脑子里都在回放 以前的事情,从一无所有到负债60万,从甜蜜的婚姻到支离破碎的离婚历程,再有就是从未离家100公里的到离家900公里开外来进厂打工,这种种经历,应该不会有人经历过吧?
我和我老公是高中同学,进入大学才谈恋爱,都是彼此的初恋,2013年大学毕业,我们两个人都选择在老家县城上班,他在交通局,我在跑金融业务,那时候虽然收入不多,但是挺开心的,他爸爸妈妈对我也很好,每次去他们家都给我做一大桌子的菜,2017年我意外怀孕了,他父母迷信算八字说我们不能办结婚酒席,然后直接就去领结婚证了,我心里很失落,毕竟穿婚纱办理酒席是重视媳妇的表现。
不幸的是,在我怀孕6个月的时候,被人骗了,直接损失差不多70万元,当我告诉我老公的时候,他竟然直接跟我说离婚,他手上也没有钱帮我,不要我连累到他以及他家人,想我还怀着他孩子啊,我们谈了差不多六年的感情啊,就这样的结果,我是不是很悲凉呢?我什么就遇到这样的老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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