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宝贝的八字(安妮宝贝八字几点出生的)
一九九七爱情故事
1
小潘提着砍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钟指向晚间十点一刻,他对我说,“肥佬,我带你去吃肉。”
我叫肥佬,其实论体重我只有一百四十三斤。小时候算命的说我五行缺肉,所以要取一个壮一点的名字才会富贵好命。
一九九七年我和小潘一起十八岁,在一所自考大学念大一。
小潘带着一副眼镜,瘦瘦的看上去很土气。而此刻他光着膀子贴了一个大老虎的纹身,然后套上一件亮澄澄的二手皮衣。同时他也扒了我的衣服,给了我另一件皮衣。
一九九七年最流行的电影应该就是香港的《古惑仔》了,而刚进入自考大学的我们来自五湖四海,按照区域分了帮派,每个地区都会成立一个叫做同乡会的组织,如果有什么事情同乡会帮忙同学们解决,一个月交三十元,还会送一顿水煮活鱼。
而小潘就是华南片区的老大,十点一刻,小潘接到了个电话,今晚要打架。小潘压低声音回了句“知道了”,然后找了把雨伞递给我。
小潘说,伞是打架最好用的兵器,如果有人要来砍你,伞一撑开,三百六十度转圈,身体一圈圈自转,稳住重心,速度飞快,你会感觉到强风徐徐推出,然后你记得大叫“救命”,我就会来救你。
我们上了一辆巴士,在巴士上他安慰我说,“肥佬,你放心,大多数的架是一点儿也打不起来的。”
巴士摇摇晃晃,而后喇叭里播放着歌,小潘一手揽着我,我们唱起了任贤齐的《心太软》。
目的地是一个广场,抵达广场后,我们华南片区的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人,华北片区的也来了六七个,人还没凑齐,大家都蹲坐在石阶上,分两边,广场的电视屏幕播放着拳击比赛,今晚对战的选手是泰森和霍力菲尔德。
而后华南片区和华北片区的肇事人来了,二个男青年。
事情的起因是二人有天在游戏机厅打《拳皇1997》。有个人说我单手就能赢你,另外一个人不信。打了一半的时候,单手打游戏的男青年突然把左脚丫抬了起来,施了个大招,赢了。其实这个单手打游戏的男青年用这一招在游戏机店骗了非常多硬币。
“你等着我叫人。”
“你有人我也有人。“
两人抬杠了半天,于是约了今晚在广场群殴决斗。
十一点的广场上,双方各十几个人站了起来,肇事的二人站在中间,骂骂咧咧了一会儿。小潘冲在最前面,手里提着砍刀,挥了几下,我站在最尾巴,此时天空下起了绵绵小雨,而电视屏幕上泰森一口咬下了霍力菲尔德的耳朵。
所有人都朝着屏幕的方向看了过去,好像忘记了要发生什么事。其实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没事啦,没事啦。”通常这个时候都会有个和事佬站了出来,这个人在华南片区和华北片区都有熟人,他口袋里往往会放好几包烟,左边分一轮,“给我个面子”,右边分一轮,“大家都是好兄弟”。
双方互相吹了会儿,遥想当年以一敌十的威猛战绩。和事佬左右打趣,他勾着小潘的肩,指了指我说:“你这兄弟很有前途,打架带伞,有备无患。”
到了凌晨,和事佬一看表,说了句“散”。这场架就散了。
耶,可以吃肉了。
肇事人会找一个小饭馆,买两包好烟,点一桌菜请大家吃。有酸辣猪皮汤,荔枝肉,蹄髈,红烧肉,干锅肥肠。小潘举起了一杯酒,“活着最重要就是开心,你们好好游戏人生,有什么事老大我会帮你们摆平。”
大伙儿耳朵上勾着一支烟,左手上拿着一支烟举起酒杯,右手仍不忘记夹菜。小潘把最后一块荔枝肉连着汁放在我的碗里。
2
我和小潘主修的是《广告营销学》,课不多。
小潘是个很有理想的青年,他跟了个皮包公司老板,卖VCD机的,小潘负责招聘业务员。
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二室一厅的房子。每天早晨,小潘会换上一套灰色的西装,打好领带,然后等业务员来面试。
大厅里挂着一张步步高VCD的海报,海报上李连杰穿着白色八卦衣,隐藏在云里雾里。
小潘掏出一片VCD来,用小刀划得乱七八糟,然后放进播放机内。
“强力纠错!”小潘叫了句,在场的业务员看着电视上流畅播放的《蜜桃成熟时》,纷纷表示震惊。
“这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五年后,VCD会走出国门,成为世界第一。”小潘双手插在裤袋内走来走去,“别看我才十八岁,我已经买了房子,还有个小弟。”他指了指我,我点了点头,“大家都这么年轻,我们一起好好努力!”
我当然有在好好努力,不过不是卖VCD机,而是去打麻将。
准确的说我是帮房东打麻将,房东和我签租约的时候瞄了一眼我的生辰八字,说我天赋财星,会非常旺他,而且年轻人脑子都好使,于是房东请我帮他打麻将,输了算他的,赢了我抽百分十。
一桌除了我外有三位阿姨,房东和大家介绍我,说我是他的表弟。
其实打麻将要赢很容易,只要记住一个窍门就可以了,作弊。
每到我有大牌的时候,房东左右绕了一圈,然后轻咳一声,我就知道这把牌我有戏。
彩色电视机滚动播放着许多新闻,例如泰国实行浮动汇率制,专家预测会有一次小规模的亚洲金融危机。例如“苹果”电脑因为卖不出去所以宣布和“微软”战略合作。可这些事对于十八岁的我,没有一点意义。
顺风顺水的打了二天牌,到了第三天,我的对家忽然坐上来个女孩,长得白白嫩嫩,一头小卷发,嘴角有一颗痣,看上去很有妖气。一位阿姨介绍说,这个女孩是她远房表妹,名叫姚一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姚一一。
“胡了。”只有在每次胡牌的时候,姚一一才会开怀大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看到她笑。况且我麻将真的打的还可以,拆了八条七万的丢过去,那天晚上,姚一一笑到脸抽筋。
走的时候房东对我说,“肥佬,从此你不再是我亲戚。”
我头一昂出了门,撞见了姚一一。
“其实你不是他表弟,我也不是谁的亲戚,只是我们都很年轻,使唤起来很便宜。”
姚一一骑着一辆白色的小摩托车,我跳上车。她说,“双手搂紧我。”我一抱,摸到了她的肚子上的腹肌。
摩托车以不缓不慢的速度在城市里穿行,各个商铺都插着五星红旗,1997,香港回归在即。
空气中有一阵茉莉花的香气,有很多蓝色的公用电话亭,排着队等候的人时不时看着手里的摩托罗拉BB机。
姚一一领我去了一间叫做PASSBY的咖啡馆,在半山腰上,要了一包骆驼香烟,二杯青岛啤酒。
咖啡馆的每个座位上方都开了一扇玻璃窗户,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夜空中的星星,我会分不清究竟是灯光亮了一下还是星光闪烁了一下,暗涌中烙下痕迹。
桌面上摆了一杯冰块,姚一一伸手抓了一粒放在嘴里,咬得嘎嘣嘎嘣。她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安静的思考人生。”
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我知道姚一一今年十九岁,她很早就出来工作,在一间健身房教拉丁舞,每天要跳三场舞六个小时,赚二千,花五百存一千五。
“你们在念书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赚钱,你们念四年我赚四年,我要很有钱。”姚一一咬着冰块如是说。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就可以去吉尔维尼。”
吉尔维尼是法国的一个小镇,画家莫奈曾经呆在那里渡过余生。我刚好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个叫吉尔维尼的小镇,当姚一一说起那里的时候,我们四目相接,瞬间迸发的热情让时光静止而美丽。
咖啡馆内传来奥黛丽赫本演唱的《月亮河》。花火一瞬,如同吃完了那顿“蒂凡尼的早餐”。初恋就是脑海中会冒出千百万个“我愿意”。
从那天起,我常常见到姚一一。
从那天起,姚一一只穿嫩黄色的衣服,嫩黄色的T袖,嫩黄色的衬衫。
我们会在一天里见上三四次,比如她跳舞中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比如一起吃午餐,晚餐,凌晨三四点去逛马路。时光就是这样,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在一人身上浪费完,不在一起一秒都觉得心慌慌。
不过大多数时候姚一一上班很累,我看的出,只要一坐下来,她躺在我的双腿中,七秒钟就能睡着。
3
小潘的同乡会越做越好,他按月包了一辆三轮车,这个三轮车夫每天会在楼下等他,一看见小潘,三轮车夫会摇一摇车铃。
有天小潘说要请我吃鱼,他坐在三轮车上,翘着二郎腿,对我招了招手,说:“肥佬,你上来。”
三轮车沿着城市悠悠穿行,阳光明媚,小潘指了指左侧的玉兰树说:“都长这么高啦。”又把手托在下巴上,若有所思的怀疑。
我知道小潘刚刚辞去了步步高代理VCD机的工作,也在学校挂了科。我问小潘为什么。小潘回答:“好端端的有三条路摆在我的面前,念书,工作,做生意,我选择了做生意。“
“肥佬,我现在手下有八十多个兄弟了,我想我们不能同住在一起了。”小潘没有看我,轻轻吐出了那几个字,“你放心,房租我已经帮你交到了1998。”
突然路边有个孕妇在嗷嗷大叫,看样子好像是快要生了。小潘拉我下车,让车夫送孕妇去了医院,有个小孩要生于1997。
我和小潘沿着马路行走,去吃鱼的地方还有500米。小潘双手插在裤袋里,“你知道吗,我爸爸有肾病,如果有钱,我想给他换一个肾。”
“我不知道念书念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念完告诉我?”离吃鱼的地方还有200米。
小潘说吃完鱼还要去砍人,如果砍得好,那他将来的人生就没有问题。
我慌忙想去便利店买一把伞,小潘按住我的手说,“这次不一样,我以后都不想连累你。”
到达鱼庄,小潘点了一头足五斤的水煮活鱼,盆子端上来,下面垫着几张报纸,写着“中英香港交接仪式在港隆重举行。”
小潘不断的给我夹鱼肉,对我说,“多吃点,多吃点。”他看着我,就好像看着一个渐渐远去的自己。
五斤的鱼就剩下了两口汤,小潘掏出一支烟,抽了一半把剩下的递给我,我握在手里没抽。
“肥佬,我们过去看金庸武侠小说,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吗?”他问。
“也许是轻功,只有跑得越远,才能活的更长。”我回答。
“错。”他把烟突突吐出了几个圈儿,“最厉害的武功是卑鄙。”
这是最好的年华,这是最坏的年华。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小潘没带伞,两拨人约在广场上打架,赢得一方可以垄断这一片区所有的盗版VCD生意。
小潘带来二十兄弟,对方带了五十兄弟。但是小潘偷偷报了警。这七十人全被抓了,小潘溜了,跳上了他的专用三轮车。
三轮车在雨中快速行驶至蓝色的电话亭,小潘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剩下的六十多兄弟陪他攻到走私村里,以绝对的胜率取得了盗版VCD的代理。
随后他打了个电话给我,“肥佬,你出去避一避,我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你这不是害我吗?”
电话那头,小潘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请你吃过鱼。”
挂了电话,传呼机里传来一条讯息,姚一一说:“我想见你。”
我拨通电话过去,告诉她我可能出了点事,要找个地方躲几天,沉默了很久,姚一一回了句:“来我家吧。”
4
这是我第一次去姚一一的家,是一间三层高的别墅。姚一一站在门口等我,穿了件嫩黄色的睡衣,屋内亮着暖黄色的灯。
走进屋内,铺砌着高档大理石,坐在厅内的雕花暗红色真皮沙发上,姚一一递给我个好看的杯子,杯子里是玫瑰花茶。
“这屋好看吗?”她问。
“很壮观。”我回答。
“这屋不是我的。”她轻声地说。
“你父母的?”
“不是。“她那肯定的回答就如同冰,吞进了我的心。
“他,一个月只会来三四次。”姚一一抓起了一粒冰块,在嘴中咬得嘎嘣嘎嘣。
“他会给你钱吗?”
“我不要他的钱。”姚一一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他会带我去打麻将,输了算他的,赢了一人一半。”
随后姚一一看着我,“所以每次只要一胡牌,我就会笑得特别开心。”
或许是淋了雨有些发烧,那晚我的身体一直忽冷忽热。
迷迷糊糊中姚一一搂着我,我想要推开但又留恋不放手。嗡嗡的脑中飞速闪烁着各式各样的梦境,那梦似乎只要一秒就清醒,但又一秒恨不得进入下个梦中。
半昏半醒间,我突然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为我离开这里?”
姚一一没有说话,她开始亲吻我,而后除去嫩黄色的睡衣。用滚烫身体的温度传递不确定的讯息。
我也开始脱衣服,但每个动作来回多次,例如衣服脱了一半,卡在那,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可当手一触及姚一一的身体,又不得抗拒。
二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我大口喘息着气,用嘴唇将她深深吻着,我说:“我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
“十八岁以后任何的第一次都没有意义。”她的回答在空荡的房间里折射出无数回响,万箭穿心。
5
过了二日小潘发来讯息说“没事了”。
我回到家,房内的东西搬得七零八乱,墙上的步步高海报已被撕下大半,只剩下了一句广告语是“说到不如做到”。
我坐在沙发上,回忆着曾经热闹的场景。例如一伙人赤膊喝着酒打着扑克,例如小潘站在镜子前为自己又贴上了一条青龙的纹身。我曾经问过小潘,你这么喜欢纹身为什么不去纹一个?那日他回头看我说:“其实,我挺喜欢念书的。”又例如他举着刀在房中挥舞晨练,或者穿着便宜的西装对着一群业务员规划宏图大计。
但过去的终究是回不去了。我突然会很想写点什么,打开电脑,猫拨号上网。开了几个论坛,例如网易,榕树下。看着上面有一个叫做安妮宝贝的作者的文章,和满屏都是王小波去世的悼念。
小潘有来找过我几次,他没有上来,而是在楼下朝住处看了看,默默抽完手里的烟,然后上了一辆黄色的的士离去。
每当夜深人静,我会下楼开始跑步,沿着这个城市一直跑一直跑,但终点都只有一个,就是姚一一家。
她拉开门,我进去。然后我们会在客厅里坐一会儿,不言不语,忽然就开始拥抱。
报纸上说在美国有一个很有趣的职业,叫做拥抱者。一个人蒙面站在街头,路人丢一元钱,可以和蒙面人拥抱三分钟。什么都不必说,你有哀愁,我必相抱。
而记刻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新闻,新闻上说英国王妃戴安娜车祸离世。新闻上说台湾歌手张雨生去世。用一个日期让每个过去都有名有姓。
我们仅保持有愁必抱的关系,很多次我会挣扎的想对姚一一说出“我可以”,但心里始终烙下了那个“我介意”。
相遇像是流星,转瞬即逝空欢喜。
突然有一天,姚一一的门外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声和淅淅碎碎的脚步声。
她惊了一下,我惊了一下。慌乱之中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朝里屋跑,然后躲在了一张床的床底。双手贴着地面,不敢发出一点儿气息,静的可以听见时钟滴答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姚一一跪在地上,看着床下的我,她说:“肥佬,你出来。”
支支吾吾里我问:“他,走了吗?”
姚一一也钻进了床底,躺在我的身边,二人将手握在一起,她开始说话:“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穿嫩黄色的衣服给你看,因为有个算命的告诉我,有人爱上我的那天,世界会是黄色的。”
“但爱情只是爱情,我不想再跳舞了,那真的好累。”她叹了口气。
“不要问我可不可以,愿不愿意,你又可不可以,愿不愿意?”那声音像是自己和自己谈心。
“如果没有那些过去,或者我们会谈一场很棒的恋爱。”姚一一说完了最后一句。
6
时光无声过去,有日回家的时候,楼下停着辆三轮车,车夫就是原先接送小潘的车夫。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摇了摇车铃,叮铃叮铃。
他让我上车,我问他要去哪里?
一路上车夫聊起了他的生活,闲来无事就回家看步步高VCD,强力纠错,而且小潘送了他满满一屋子的好片。
三轮车抵达一个大饭店,门口站着一对夫妻,手里抱着一个男婴。先生双手用力握住我手说:“小兄弟,谢谢你那天把车让给了我老婆。”
转眼,我看见了小潘,他穿着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里,夕阳下最后一缕光照在他的面庞。
百日宴的酒桌上,小潘分了一支烟给我,“肥佬,最近好吗?”
我说还可以,最近我开始在网上写文章了,还收到了一个影视制作公司的约稿,让我写一个剧本。
“哦?是什么内容的?”小潘饶有兴趣。
故事说的是两个小和尚在乌龙院发生的事,比如他们要去山上挑水啊,练武功啊,烤地瓜啊….
“噗呲。”我话还没说话,小潘没忍住笑了出来,手里的烟在半空中抖啊抖的。
我也笑了,那天晚上我们笑了很久。而后小潘一本正经的说道:“肥佬,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编剧。”
小潘夹起了一块大大的荔枝肉,连汁放在了我的碗里。
7
分别后我在城市里行走,路过PASSBY咖啡馆,要了一杯冰块咬得嘎嘣嘎嘣。继续走,看见棋牌室有人在打麻将,路上很多白色的摩托车,还有蓝色的电话亭。有一个流浪歌手坐在地上,用吉他弹奏着《诺言来之不易》。
街上装扮了很多亮闪闪的圣诞树。圣诞将至,我看见了在匡威专柜的橱窗里的海报明星,是徐静蕾和苏有朋。橱窗内摆着一对红色的复古帆布鞋。
所有的讯息互不相连,又仿佛统统都在提示着我,我还挂念着姚一一。
买了那对复古鞋,我拎着跑去姚一一家里,我努力练习着台词,想要让接下来发生的每个片段都不留遗憾。
屋内亮着灯,门开着,我走了进去。
姚一一坐在地上,身上套了件皱巴巴的睡衣,她脸上的妆就像个花猫一样,两眼无神呆呆盯着顶上的水晶吊灯。
一看见我,她扑了上来,就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将我锁进她的身体。
“我被睡了。”她撕心裂肺地哭出了声,五指陷入我的后背。
她的男人带着一个客人来到家里,客人睡了姚一一。
内心就像是住着一个暴徒,顷刻间释放而出,我用脚用拳头砸烂这屋里的所有东西,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哀嚎着,狼狈着,想要去找到那个人。
姚一一一手拉着我说:“你别去了,明天我就会搬出这里。”
她的手中捏着一张五万元的支票,断续的停顿中,揪着眉,紧闭着眼,冒出的话难以下咽:“我要去吉尔维尼。”
8
相遇是在一个最好的年华,那却也是一个最坏的年华。
第二日姚一一带着行李住进了酒店,这段时间她要办理出国的签证,她对我说:“我们能不能暂时别见面。”
“你的出现和他的离去对我来说是在同一个记忆点,如果想要删除一段记忆,那必须让好的坏的都统统归零。”
我会在每天早晨,中午,晚上买些吃的东西,放在她住的房间门口,而后轻扣三声门,默默离去。
如果姚一一想念我,她会用BB机给传呼台留言。
“机主问你,吃饭了没有?”寻呼台的接线员在电话里传达姚一一的口讯。
“告诉机主,少吃点冰块。”我将想说的话告诉寻呼台的接线员。
讯息不会马上传达,可能需要一分钟,五分钟,而我每天窝在家里,握着传呼机静默等待留言。
“机主问你,还有没去PASSBY。”
“告诉机主,明天这个城市会下雪。”
“机主让我告诉你,签证的手续办好了,她后天就走。”
“问问机主,她还会回来吗?”
“机主说,今晚八点,电影院看《铁达尼号》。”
晚间八点,我去了电影院,在压压一片的人海中,我一眼就看见了姚一一。
半个月不见,她的气色好了不少,穿了一件嫩黄色的风雪衣,戴着一顶酒红色的贝雷帽,而后冲我笑了一下:“肥佬,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是个画家?”
姚一一张开手拥抱着我,鼻子用力吸着我身上的气味,就像是在记录熟悉。我们买了一桶爆米花两杯可乐,挽手走入影院。
沙发上坐定,屏幕上播放着电影。
有时候人生就像是一场正在上映的电影,你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时间只会以固定的速度朝前而行,无法转弯后退。
当屏幕上那艘铁达尼号巨轮撞上冰山开始下沉,姚一一起身说要出去一下,她没有告别,直至散场也没有回来。
作者:文字怪人
來源:简书
写过《七月与安生》的安妮宝贝,现在有了女儿?不再矫情?
90后的世界里,名字里带“宝贝”的名人可能只有angelababy,但70、80后们的记忆里,还有一个“安妮宝贝”。
作为第一代网络作家,安妮宝贝摆在今天也绝对是自带流量的超级网红,她到今天仍然是版税最高的中国女作家之一。
去年,根据安妮宝贝原著改编的电影《七月与安生》甚至孵出了金马奖历史上的第一次双黄蛋影后。七月与安生那个闺蜜相爱相杀的故事,也催下了两代人的眼泪。
有网友说,最催泪的画面是在电影结束,“特别鸣谢”的字幕上出现庆山(安妮宝贝)的名字。曾经的安妮宝贝,多少人躲在被窝里拿着手电筒看完的心碎青春啊。
安妮宝贝改了名字,生了女儿不太关注安妮宝贝的人,大概不知道她现在改名叫做庆山,也大概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一个女儿。
她的女儿叫恩养,是个文艺的小姑娘。
这是凭栏远望的背影
这是耳边配夹小花的俏皮
这是贪吃甜食的侧脸
再看这张集文艺之大成的照片:黑长直的头发上,戴着暗红色的发饰。(隐约看出)穿一条白色的裙子,项链也搭配得恰到好处。单是这个侧颜杀,满屏的文艺气息,就要溢出来了。
自然,“文艺”这种范儿不能娘胎里自带。而恩养小姑娘出落成现在的模样,完全是安妮宝贝培养出来的。
看看安妮宝贝带女儿的日常,称其为教科书式的“文艺女青年养成记”也不为过吧。
文艺女青年的养成记之一:吃穿用度,讲究手作!
大概是觉得商店买来的东西,没有质感,不利于文艺女青年审美趣味的形成以及进一步追求精致的生活品质。所以,安妮宝贝给女儿日常提供的吃穿用度,一直都很讲究手作!
穿的衣服是手工做的。女儿打小穿的衣服,是安妮宝贝拿出自己存的碎花棉布,请裁缝做的。
穿的鞋子也是手工做的。让女儿打小穿带花朵刺绣的鞋子,而不是耐克阿迪等牌子货,安妮宝贝培养大家闺秀的既视感。
吃的樱桃酱,是自制的。从采摘、搬运、清洗、腌制、剥核、搅拌、熬制,到做出新鲜可口的樱桃酱,安妮宝贝不仅自己全程参与,还带上女儿一起。
吃的柠檬蜜,也是自制的。这样来看,为了给女儿提供手作的吃穿用度,安妮宝贝也是各种技能加身啊。
文艺女青年的养成记之二:野外赏花,丽江旅行。
和别人家的妈妈不一样,安妮宝贝平日里更喜欢带女儿去野外的花树下玩耍嬉戏。
要带女儿旅行的话,也是选杭州西湖、重庆古镇、丽江这些文艺标签加持的地方。
文艺女青年的养成记之三:读书作画。
读书这个习惯,不用特意培养,大概从娘胎里就能自带。BTW,从这唯一一张正脸照可以看出,安妮宝贝的女儿长相清秀,具备进阶成文艺女青年的颜值底子。
安妮宝贝还会时不时带女儿去看插画展,感受艺术的熏陶!
看看小姑娘现在的作画水平,真是让人惊艳呢。所以圣诞老人不是坐着麋鹿拉的雪橇而来,是挂在鹿角上的。。。吗?哈哈。
其实安妮宝贝还让女儿学过一段时间的芭蕾,但孩子毕竟精力有限,在回家的车上,常常累到睡着。安妮宝贝可是位讲求的妈妈,征求过女儿意见后,果断舍弃了!
而且按照这样的水准养娃,就两个字:烧钱!
据说得嫁一个在北京有着大农场的男人,成为一个不用为柴米油盐劳心费神的富太太。但其实就算这个传闻是无稽之谈,安妮宝贝这个敲键盘就能养活自己的人,也完全不用担心养娃成本什么的。
要知道,安妮宝贝接连4次挤进中国作家富豪榜:06年的700万,07年的350万,08年的130万,11年的940万。。。
每位父母对孩子的培养方式不尽相同,也不用相同。安妮宝贝或者其他公众人物的养娃模式,爸妈们看看就算了。
说回安妮宝贝。
虽然她曾在《她》一文中表示,自己并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母亲,很少在跟他人的聊天中,谈论自己的孩子,也从不加入所谓的妈妈们的组织和聚会,但这些日常温馨的小细节,简直母亲力max啊。
和女儿戴母女同款的花。戴花的我和你,长大以后,你就成了我。
在清晨问候女儿早安。想到一句话,很应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爱自己的女儿,愿意为她写一本书。这种情绪,和周杰伦为女儿创作一首《前世情人》有得一拼。
尽管这样,还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只好用朋友说的话,来给自己宽心:“每一位母亲都很好。因为每个母亲都尽力了”。
害怕女儿像自己一样敏感孤独,所以至少要陪伴她到成年。
虽然安妮宝贝一直都在讲,自己不是摄影爱好者,也没有什么专业理论和经验,但她总能把女儿拍得那么可爱美好。大概是母亲这个身份,给她开了外挂吧。
安妮宝贝把对女儿的爱,都揉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的镜头下。她的新作《仍然》中,甚至有三分之一的主题,都是关于女儿的。
有了女儿,庆山庆水庆余年有网友说:一个孩子能治好一个女人所有的病,矫情,偏激,还有许多。这是事物本来该有的样子,如果安妮宝贝还是以前那样就反倒奇怪了。我突然自以为是的理解了庆山,山水,云风,恩养。她开始为每件事,每个生命或物件高兴,庆幸也满足。庆山庆水庆余年。
安妮宝贝1973年生人,原名励婕。大学毕业后,她依父母的安排去银行做了科员。但她不喜欢工作,由父母养着,经常外出旅游。旅游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失眠的夜里,爬起来抽烟、上网、写小说。她给自己起的网名很洋气,安妮宝贝。
放到现在来讲,大概就是典型的“ 问题少女”和“啃老族”吧。
好在这是个经常看杜拉斯的“问题少女”,文笔还不错,写的小说还蛮多人看的。之后有了一些名气,她就考虑着辞职,家里人站出来反对,她就离家,开始了向往的自由生活。
她在南京从事过广告,时间不长。后来去了上海,进了家网络公司,做了内容制作主管。但在榕树下文学网站的工作,才是她向自己人生宿命靠拢的开始。
而之后的出书、辞职、离开上海去往北京,仿佛是一蹴而就,按照剧本也该这么演,如果有的话。
2002年,安妮宝贝的父亲因为脑溢血去世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挺大的,在这之后的《蔷薇岛屿》文风平实、简朴,和之前的阴郁、艳丽形成鲜明的对照。
旅行写作,写作旅行,是安妮宝贝一直以来的生活状态。直到2007年10月,因为女儿的到来,她有了另一个身份,母亲。
怀孕期间写成的《素年锦时》,末篇是《海棠记》。《月棠记》充满甜蜜温情,结局也是圆满欢喜。
大概是大自然赋予的母性使她抗拒而又不自知地开始接受并热爱俗世生活。
《素年锦时》的最后一页,她将一个身为人母的喜悦,不加掩饰地分享与读者:送给恩养。一个纪念。
刚生完女儿的那几年,她陆续写完小说《春宴》、散文集《眠空》和采访《古书之美》。她没有懈怠,没有放弃学习和成长,希望女儿看到的自己,是一个始终在笃定工作着的母亲。
2014年6月,她趁着《得未曾有》新书出版的契机,向读者宣布改名庆山,这“如同一棵树长出新的枝干,一个旅人走到新的边界。”
现在的她,开始为每件事,每个生命或物件高兴,庆幸也满足。正如网友说的,庆山庆水庆余年。
种的山茶花开了
养的猫长大了
和女儿旅行
我们20岁的时候,安妮宝贝让我们看到了文学里那些少男少女们的种种可能性,关于闯荡,关于不安分。
如今我们30多岁了,庆山让我们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种面目。她虽然是公众人物,却活得低调、自在、自得,漂亮而朴素,简单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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