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辰名字的八字五行(冬辰名字的八字五行是什么)
中国星辰|是文明诞生之初就深藏于心的终极理想
4月18日,国家航天局组织召开2023年“中国航天日”新闻发布会,由福建商学院范治鸣设计的“格物致知 叩问苍穹”被最终确定为2023年“中国航天日”宣传海报。#中国星辰#
画面中既有“反弹琵琶”飞天形象,佐以汉代画像砖中的后羿和龙车、宋代星相图、祥云等图形,代表了古代中国对浩瀚宇宙的向往;又有航天员、东方红卫星、长征系列火箭、天宫空间站、祝融、嫦娥、羲和等中国航天典型元素符号。
中国人对宇宙的探索,历史久远。早在战国末期,大诗人屈原写下千古名篇《天问》,以向天问难的方式,提了170多个问题,其中涉及大量天文方面的内容。比如关于月亮,他问道:“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这是对月相变化和月中阴影的思考。
对未知宇宙的求索,展现出中国人大胆质疑的自由精神。从观星授时的“祝融”,到追寻星空终极奥义的《天问》…… 中国人对着宇宙星河发出的叩问和探索,历久弥新。
祝融号:我们的第一辆火星车2020年7月24日上午10时34分,“央视新闻”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则消息:国家航天局探月与航天工程中心宣布,我国第一辆火星车正式启动征名。
随后,中国航天科技集团转发并问道:“叫什么好呢?”
征名迅速点燃了网友们的热情,留言很快接近4万条。
有遵从五行属火、四象之南,提议用“朱雀”的;有托物言志、寓意进取,建议选“弘毅”的;有感念先辈、以示敬意,想名之“钱学森”的;甚至有紧跟时事、寄托祝愿,希望称“战疫”的……各具巧思。
最受欢迎的,是一名网友在消息发布仅1分钟后留下的评论——“祝融号”,得到了最高的3.2万赞。
2021年4月24日,经过9个月的慎重比较和权衡,国家航天局在第六个中国航天日上正式宣布,中国第一辆火星车命名“祝融号”。
实际上,想到“祝融”的评论远不止那一条,有些解释得更为详细:祝融,名重黎,帝喾时担任火正,被后世尊为火神……
2021年5月15日,获得命名还不满一个月的“祝融号”火星车,降落在火星乌托邦平原南部的预选着陆区,在此之前,火星车已经无名无姓地在太空中航行了近一年。这次的行程一直备受关注,没有名字的火星车是如何被报道的呢?
绘画/王维佳
▲ 2021年5月15日,“天问一号”着陆巡视器在火星降落,7天后,“祝融号”火星车安全驶离着陆平台,开启了我国首次火星探测任务。
原来,它不是独自前往火星,而是藏在一枚探测器中,当探测器降落在火星后,“祝融号”才从怀抱它的探测器中缓缓驶出。它们即将从地球启程时,这枚探测器被命名为“天问一号”。国家航天局同时宣布,“天问系列”将作为中国行星探测任务的整体名称,后续行星任务都将依次编号。
观象授时,叩问星空早在三皇五帝时代,“观象授时”的传统,就与华夏文明一道悄然成型,天文历法也很早成为“天命所归”的重要象征。
根据《史记·历书》记载,黄帝作为部落联盟的首领,考定了星象变化与时间的对应关系,推行了统一的历法,但很快就遭遇了一场危机。
那是黄帝死后,他的儿子少皞继任了联盟首领的位置,但威信不足以服众,九黎氏一族就趁机夺取了实际控制权,还带头不遵循原来的历法。
《国语·楚语》记载说,推行新历法的过程带来了混乱,人民不知怎样安排生产,祭祀也受到了扰乱。直到颛顼帝指派“南正重”司天管辖众神,“火正黎”司地管辖百姓,才恢复了黄帝建立的秩序。
绘画/陈菲菲
▲ 颛顼通过“绝地天通”,使民神不杂,建立起上古统治的秩序纪纲。
《史记·楚世家》则认为,这位“火正”是颛顼帝的孙子,为帝喾高辛氏担任“火正”之职,因“光融天下”很有功劳,被帝喾授予“祝融”的称号,被楚人奉为“楚之先祖”。在江陵战国楚墓出土的望山楚简、包山楚简中,也记载了楚人祭祀“楚先老僮、祝融、鬻熊”的活动。
“南正”“火正”也被认为是两种“观象授时”的方法。因为传承的历史太久,这些记载或多或少带有传说的性质,且彼此颇有些出入,但古代观测历法的变迁,仍然通过这样曲折的方式,顽强地保留了下来。我们大致可以推测,祝融是完善历法的重要人物,结束了九黎氏造成的混乱,但也对早先的历法作出了改良,丰富和发展了上古的天文历法。
▲ 图为人们想象中的祝融形象,孔武有力,既能操控烈火,也可驾驭水中之龙。绘画/鹿溟山
1973年,考古人员正在挖掘长沙马王堆汉墓。当人们小心翼翼地打开3号墓堆后,心却凉了半截,因为墓室的密封做得并不仔细,有一些地下水渗透进了墓中的箱子,箱中浸泡了一些帛书。棘手的状况,让在场的专家不敢轻易上手,害怕移动中稍有闪失,好不容易保存了千年的字迹就会彻底消失。
经过仔细商讨,现场的考古人员决定,立即将这些帛书送到北京故宫博物院修复。第二年春天,这些帛书慢慢露出了真容,一本震惊世界的《五星占》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本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帛书,共有8000多字,包括对金、木、水、火、土五颗行星的观测记录和运动轨迹、规律的分析总结,用以占卜吉凶,既是古楚地天文占星术之大成,也体现了先秦到汉代楚地天文学的发展。
▲ 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五星占》局部。摄影/左冬辰
《五星占》记载,金星会合周期(即太阳、地球和金星的相对位置循环一次的时间)是584.4日,土星是377日,与现在科学计算的583.92日和378.09日已极为接近,这是西汉时期楚地天文学研究水平实实在在的见证。
更重要的是,《五星占》的内容,还抄录了部分已经散佚的《甘石星经》。《甘石星经》完成于战国时期,为甘德所著《天文星占》和石申所著《天文》两书的合称,是目前最早的全天星表。
▲ 古代中国天文图
古人把其他的星也划分成群,方便认星和观测,称为一个“星官”或者一官,唐宋之后有时也称为一座。其中,甘德就划分、命名了146个星官,一直沿用到后世。
屈原在《楚辞》中也用过不少星官的名字,据考证可能达18种之多。经过历代祖先对天象知识的不断追寻,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天文观测成果,但中国人并没有停下求索的脚步,他们开始思索起天象背后的逻辑,开启了叩问天地的壮阔诗篇。
穷天人之际,上下而求索地万物究竟从何起源呢?宇宙诞生之前的一切如何形成,天地未分时的模样谁又能说明,混沌不明的虚空谁能认清,明暗阴阳的转化又有谁能解释?
被放逐的屈原,也在《天问》中如此发问。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 屈原像
行吟江畔,草木葱荣,但望着江水的诗人,却脸色憔悴,身体枯瘦,披散着头发。屈原是楚国的宗室,从小志向宏远,知识渊博,对于上古以来的天文学成就自然不陌生,但他对于当时主流的宇宙起源、天地图景、上古神话等仍存有不少疑问。
远古时候,华夏先民就建立了自己的星空观测体系,并把观测的视角投射到天空,把其想象为缀着二十八宿的天幕,挂在北极星上旋转。但随着春秋战国时期思想文化的激烈碰撞,天文学迎来了又一次发展高峰,早期的传说逐渐显得不可捉摸,但仍被照本宣科地保留了下来。屈原从常理思考,对这些不符合逻辑的记录提出了质疑。
▲ 二十八星宿。摄影/李前进,制图/刘扬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既然是旋转,天幕的轴绳系在哪里,既然说天极永不移动,天极又在什么地方?今天我们知道,不是天幕在旋转,而是地球自转和绕太阳的公转,导致了星空的四季轮转;又因为地球自转倾斜的角度很小,天空中可以看到的星辰太远,所以对着地球自转轴的天极,就像是不常移动的样子。
同样因为地球自转形成的现象,还有太阳的东升西落。古人传说,太阳神羲和每天驾车从汤谷走到蒙汜,屈原就问道:“出自汤谷,次于蒙汜。自明及晦,所行几里?”“角宿未旦,曜灵安藏?”太阳从早上的汤谷到夜晚的蒙汜走了多远?东方角宿还没放光时,太阳藏在哪里?
今天我们终于知道,地球是围绕太阳旋转的行星,地球自身的旋转,使得太阳看上去在移动,实际上它一直在距离地球约1.5亿公里远的地方;而角宿还没放光时,太阳正照耀在地球另一面的上空,那里正是白昼。
▲ 古人对日食非常看重,留下很多观测记录。制图/刘扬
被放逐的屈原向天问难,一口气提出了170多个问题,写下了“奇气纵横,独步千古”的名篇。他不尚天命,笃信常理,全面拷问了自上古到东周,人们对世界认识的可靠性,把对传统的怀疑,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大胆的质疑,正是来源于中国人对真理的不断追寻和探索。
追寻宇宙星河,是文明诞生之初就深藏于心的终极理想。两千多年前,屈原从叩问宇宙起源开始,写下不朽的长诗《天问》,一面用浪漫的诗文,洋洋洒洒记下人们无边的想象,一面又对着天空,孤独地追问求索,渴求着对真理的解答。
▲ 观象授时,向天发问。绘画/于继东
这种想要更接近世界本源的执着理想,敢于质疑的大胆探索,以及不受既有约束的广阔思维,随着楚辞和楚文化的传播被延续下来,在汉代之后,逐渐成为华夏共同的文化基因,至今仍然流淌在我们的血脉中。
中国历史记年体之晋朝-公元307年
晋孝怀帝纪元
(公元307年)晋永嘉元年 成汉晏平二年 汉赵元熙四年
春正月癸丑朔,晋大赦,改元“永嘉”,除三族刑。晋帝司马炽以太傅、东海王司马越辅政。
晋吏部郎周穆,清河王覃舅,司马越之姑子也,与其妹夫武帝外戚御史中丞诸葛玫共说越曰:“主上之为太弟,张方意也。清河王本太子,为群凶所废。先帝暴崩,多疑东宫。公盍思伊、霍之举,以宁社稷乎?”言未卒,越曰:“此岂宜言邪!”遂叱左右斩之,夜召参军王廙造表,廙战惧,坏数纸不成。时从事中郎孙惠不在,越叹曰:“孙中郎在,表久就矣。”。临刑,玫谓穆曰:“我语卿何道?”穆曰:“今日复何所说。”时人方知谋出于穆,非玫之意。以玫、穆世家,罪止其身,因此表除三族之法。
东海王司马越以孙惠为军谘祭酒,数谘访得失。每造书檄,越或驿马催之,应命立成,皆有文采。除秘书监,不拜。后转孙惠为彭城内史、广陵相,迁广武将军、安丰内史。
晋少傅、侍中傅祗迁光禄大夫、侍中,未拜,加右仆射、中书监。时太傅东海王越辅政,祗既居端右,每宣君臣谦光之道,由此上下雍穆。祗明达国体,朝廷制度多所经综。历左光禄、开府,行太子太傅,侍中如故。疾笃逊位,不许。
晋东海王越以侍中裴宪为豫州刺史、北中郎将、假节。
晋益州刺史罗尚施置关戍,至汉安、僰道。时益州民流移在荆、湘州及越巂、牂柯,尚表置郡县,就民所在;又施置诸村参军。
二月辛巳,东莱人王弥起兵反,寇青、徐二州,长广太守宋罴、东牟太守庞伉并遇害。弥经陈留郡,振威将军、陈留太守胡毋辅之不能讨,坐免官。寻除宁远将军、扬州刺史,不之职,越复以为右司马、本州大中正。
晋兖州刺史苟晞逆击王弥,大破之。弥退集亡散,众复大振,晞与之连战,不能克。
晋醴陵令都亭侯虞潭东下讨陈敏弟陈赞于江州。广州刺史王矩上虞潭领庐陵太守。绥抚荒余,咸得其所。虞潭又与诸军共平陈恢,转南康太守,进爵东乡侯。
南平太守王矩豫讨陈恢有功,迁广州刺史。将赴职,忽见一人持奏谒矩,自云京兆杜灵之。矩问之,答称:“天上京兆,被使召君为主簿。”矩意甚恶之。至州月余卒。王矩,字令式,王机兄也。美姿容,每出游,观者盈路,初为南平太守。
楚公陈敏以晋前议郎扬州周玘为安丰太守,加四品将军。玘称疾不行。绥远将军、庐江内史华谭闻顾荣、周玘等并江东首望,悉受楚公陈敏官爵,乃遗荣等书曰:
“石冰之乱,朝廷录敏微功,故加越次之礼,授以上将之任,庶有韩卢一噬之效。而本性凶狡,素无识达,贪荣干运,逆天而动,阻兵作威,盗据吴会,内用凶弟,外委军吏,上负朝廷宠授之荣,下孤宰辅过礼之惠。天道伐恶,人神所不祐。虽阻长江,命危朝露。忠节令图,君子高行,屈节附逆,义士所耻。王蠋匹夫,志不可屈;于期慕义,陨首燕庭。况吴会仁人并受国宠,或剖符名郡,或列为近臣,而便辱身奸人之朝,降节逆叛之党,稽颡屈膝,不亦羞乎!昔龚胜绝粒,不食莽朝;鲁连赴海,耻为秦臣。君子义行,同符千载,遥度雅量,岂独是安!
“昔吴之武烈,称美一代,虽奋奇宛叶,亦受折襄阳。讨逆雄气,志存中夏,临江发怒,命讫丹徒。赖先主承运,雄谋天挺,尚内倚慈母仁明之教,外杖子布廷争之忠,又有诸葛、顾、步、张、朱、陆、全之族,故能鞭笞百越,称制南州。然兵家之兴,不出三世,运未盈百,归命入臣。今以陈敏仓部令史,七第顽冗,六品下才,欲蹑桓王之高踪,蹈大皇之绝轨,远度诸贤,犹当未许也。诸君垂头,不能建翟义之谋;而顾生俯眉,已受羁绊之辱。皇舆东轩,行即紫馆,百僚垂缨,云翔凤阙,庙胜之谟,潜运帷幄。然后发荆州武旅,顺流东下,徐州锐锋,南据堂邑;征东劲卒,耀威历阳;飞桥越横江之津,泛舟涉瓜步之渚;威震丹阳,擒寇建业,而诸贤何颜见中州之士邪!
“小寇隔津,音符道阔,引领南望,情存旧怀。忠义之人,何世蔑有!夫危而不能安,亡而不能存,将何贵乎!永长宿德,情所素重;彦先垂发,分著金石;公胄早交,恩纪特隆;令伯义声,亲好密结。上欲与诸贤效冀紫宸,建功帝籍。如其不尔,亦可泛舟河渭,击楫清歌。何为辱身小寇之手,以蹈逆乱之祸乎!昔为同志,今已殊域;往为一体,今成异身。瞻江长叹,非子谁思!愿图良策,以存嘉谋也。”
陈敏凡才无远略,一旦据有江东,刑政无章,不为英俊所服,且子弟凶暴,所在为患。周玘、顾荣之徒常惧祸败,又得谭书,皆有惭色。玘、荣遣使密报镇东将军刘准遣兵临江,己为内应,翦发为信。准遣扬州刺史刘机、宁远将军衡彦等出历阳而东,敏使弟陈昶及将军钱广次乌江以拒之,又遣弟陈闳为历阳太守,戍牛渚。钱广家在长城,玘乡人也,玘潜使图昶。广遣其属何康、钱象投募送白事于昶,昶俯头视书,康挥刀斩之,称州下已杀敏,敢有动者诛三族,吹角为内应。广先勒兵在朱雀桥,陈兵水南。敏遣甘卓讨广,顿朱雀桥南。玘、荣又说甘卓,卓素敬服荣,且以昶死怀惧,良久乃从之。遂诈疾迎女,断桥,收船南岸。敏率万余人将与卓战,未获济,荣以白羽扇麾之,敏众溃散。敏单骑东奔至江乘,为义兵所获。
三月己未朔,晋平东将军周馥斩陈敏于建康,传送京都,夷三族。
平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周馥代刘准为镇东将军,以功封永宁伯。周馥上贺循领会稽相,寻除吴国内史,公车征贤良,皆不就。
东海王司马越召周玘为参军。诏补尚书郎、散骑郎,并不行。
征拜纪瞻为尚书郎,顾荣为侍中,乃同赴洛,在途共论《易》太极。荣曰:“太极者,盖谓混沌之时曚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八卦隐其神,天地混其体,圣人藏其身。然后廓然既变,清浊乃陈,二仪著象,阴阳交泰,万物始萌,六合闿拓。《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诚《易》之太极也。而王氏云‘太极天地’,愚谓末当。夫两仪之谓,以体为称,则是天地;以气为名,则名阴阳。今若谓太极为天地,则是天地自生,无生天地者也。《老子》又云‘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资始冲气以为和。原元气之本,求天地之根,恐宜以此为准也。”瞻曰:“昔疱牺画八卦,阴阳之理尽矣。文王、仲尼系其遗业,三圣相承,共同一致,称《易》准天,无复其余也。夫天清地平,两仪交泰,四时推移,日月辉其间,自然之数,虽经诸圣,孰知其始。吾子云‘曚昧未分’,岂其然乎!圣人,人也,安得混沌之初能藏其身于未分之内!老氏先天之言,此盖虚诞之说,非《易》者之意也。亦谓吾子神通体解,所不应疑。意者直谓太极极尽之称,言其理极,无复外形;外形既极,而生两仪。王氏指向可谓近之。古人举至极以为验,谓二仪生于此,非复谓有父母。若必有父母,非天地其孰在?”荣遂止。至徐州,闻乱日甚,将不行。会刺史裴盾得东海王越书,若荣等顾望,以军礼发遣,乃与顾荣及陆玩等各解船弃车牛,一日一夜行三百里,得还扬州。陆玩字士瑶,兄陆晔。玩器量淹雅,弱冠有美名,贺循每称其清允平当,郡檄纲纪,东海王越辟为掾,皆不就。
辅国将军琅邪王司马睿加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镇下邳。
绥夷都尉朱伺以功封亭侯,领骑督。时西阳夷贼抄掠江夏,太守杨珉每请督将议拒贼之计,伺独不言。珉曰:“朱将军何以不言?”伺答曰:“诸人以舌击贼,伺惟以力耳。”珉又问:“将军前后击贼,何以每得胜邪?”伺曰:“两敌共对,惟当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胜耳。”珉大笑。
陈敏之乱,吴士多为其所逼。顾荣先受敏官,而潜谋图之。绥远将军、庐江内史华谭不悟荣旨,露檄远近,极言其非,由此为荣所怨。又在郡政严,而与上司多忤。扬州刺史刘陶素与谭不善,因法收谭,下寿春狱。镇东将军周馥与谭素相亲善,理而出之。
丁卯,晋帝追复武帝杨皇后以太后尊号,谥曰“武悼”,别立庙,神主不配武帝。
吴王司马晏为大将军。晏为人恭愿,才不及中人,于武帝诸子中最劣。又少有风疾,视瞻不端,后转增剧,不堪朝觐。
抚军将军西阳王司马羕拜镇军将军,加散骑常侍,领后军将军,复以邾、蕲春益之,并前三万五千户。
晋帝下诏,重述故齐王冏唱义元勋,还赠大司马,加侍中、假节,追谥“武闵”。
庚午,立豫章王司马铨为皇太子。铨弟广川王司马端转封豫章王,礼秩如皇子。
辛未,大赦。
晋帝始亲万机,留心庶事,太傅、东海王司马越不悦,求出籓,帝不许。
庚辰,东海王司马越出镇许昌。以镇南将军、高密王司马略为使持节、征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镇襄阳;改封车骑将军、东燕王司马腾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诸军事,镇邺;以征南将军、南阳王司马模为征西大将军、开府、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诸军事,镇长安。
东海王越以太子洗马邓攸为参军。越钦其为人,转为世子文学、吏部郎。越弟司马腾请攸为长史。出为河东太守。邓攸,字伯道,平阳襄陵人也。祖邓殷,亮直强正。钟会伐蜀,奇其才,自黾池令召为主簿。贾充伐吴,请殷为长史。后授皇太子《诗》,为淮南太守。梦行水边,见一女子,猛兽自后断其盘囊。占者以为水边有女,汝字也,断盘囊者,新兽头代故兽头也,不作汝阴,当汝南也。果迁汝阴太守。后为中庶子。攸七岁丧父,寻丧母及祖母,居丧九年,以孝致称。清和平简,贞正寡欲。少孤,与弟同居。初,祖父殷有赐官,敕攸受之。后太守劝攸去王官,欲举为孝廉,攸曰:“先人所赐,不可改也。”尝诣镇军贾混,混以人讼事示攸,使决之。攸不视,曰:“孔子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混奇之,以女妻焉。举灼然二品,为吴王文学,历太子洗马。
东海王越镇许昌,以阮瞻为记室参军,与王承、谢鲲、邓攸俱在越府。越与瞻等书曰:“礼,年八岁出就外傅,明始可以加师训之则;十年曰幼学,明可渐先王之教也。然学之所入浅,体之所安深。是以闲习礼容,不如式瞻仪度;讽诵遗言,不若亲承音旨。小儿毗既无令淑之质,不闻道德之风,望诸君时以闲豫,诲接。”永嘉中,为太子舍人。瞻素执无鬼论,物莫能难,每自谓此理足可以辩正幽明。忽有一客通名诣瞻,寒温毕,聊谈名理。客甚有才辩,瞻与之言,良久及鬼神之事,反覆甚苦。客遂屈,乃作色曰:“鬼神,古今圣贤所共传,君何得独言无!即仆便是鬼。”于是变为异形,须臾消灭。瞻默然,意色大恶。后岁余,病卒于仓垣,时年三十。
京兆流人王逌与叟人郝洛聚众数千,屯于冠军,寇掠城邑。征南大将军高密王司马略遣参军崔旷率将军皮初、张洛等讨逌。为逌所谲,战败。略更遣左司马曹摅统旷等进逼逌。将大战,旷,奸凶人也,谲摅前战,期为后继,旷在后密自退走,摅军独与逌战于郦县,无继,战败死之。故吏及百姓并奔丧会葬,号哭即路,如赴父母焉。略乃赦旷罪,复遣部将韩松又督旷攻逌,逌降。进司马略开府,加散骑常侍。
高密王司马略镇荆州,寇盗不禁,诏起故荆州刺史刘弘子刘璠为顺阳内史,江汉之间翕然归心。
司马模感广平太守丁邵之德,敕国人为邵生立碑。
关中流民邓定、訇氐等二千余家,饥饿流入汉中,保于成固,渐为抄盗,据冬辰势以叛。晋梁州刺史张殷遣巴西太守张燕率牙门武肇、大成国郡丞宣定遣兵围之,訇氐求救于大成帝李雄。
夏五月,大成帝遣太尉李离、司徒李云、司空李璜、平寇将军李凤入汉中救邓定等。汉中太守杜孟治闻离至,命巴西太守张燕释围保州城。初,燕攻定,定众饥饿,伪降,送金一器与燕,燕纳之,为之缓师。居七日,訇氐至,定还冬辰势;燕进围之,不听孟治言。李离至,先攻武肇营,营破;次攻宣定,又破之。张燕惧战,将百骑走魏兴,李离等大破州军。邓定遂进逼汉中。牙门蔡松退告孟治曰:“州军已破,贼众,不可待也。”孟治怖。护军欲城守,谓孟治曰:“贼来虽众,客气之常。李区区有东南之逼,必不分宿兵于外,不过迎拔定、氐耳。”孟治曰:“不然。雄冒称帝王,纵横天下,以遣重众,必取汉中。虽有牢城,士民破胆,不可与待寇也。”乃开门退走。护军北还。孟治入大桑谷,民数千家,车数千两,一夜行才数十里。而梓潼荆子以父与孟治有隙,合子弟追之,及于谷口。孟治弃子走,荆子获之,及吏民千余家。惟汉国功曹毋建荷檐杖曰:“吾虽不肖,一国大夫,国亡不能存,终不属贼也。”饿死谷中。李离等陷南郑,积十余日,尽徙汉中人于蜀。汉中民句方、白落率吏民还守南郑。
晋梁州刺史张殷亦弃官而遁。迁陵江将军、顺阳太守张光为材官将军、梁州刺史,治新城。光不得赴州,止于魏兴,乃结诸郡守共谋进取。巴西太守张燕唱言曰:“汉中荒败,迫近大贼,克复之事,当俟英雄。”正冲曰:“张燕受贼金银,不时进讨,阻兵缓寇,致丧汉中,实燕之罪也。”光于是发怒,呵燕令出,斩之以徇。汉中民逼李凤寇掠,东走荆沔。
初,公师籓死,牧率汲桑与羯人石勒亡潜苑中,桑以勒为伏夜牙门,率牧人劫掠郡县系囚,又招山泽亡命,多附勒,勒率以应之。桑乃起于清河鄃县,众千余人,自号大将军,寇顿丘,称为成都王司马颖诛东海王司马越、新蔡王司马腾为名,载颖主而行。桑以勒为前驱,屡有战功,署为扫虏将军、忠明亭侯。桑进军攻邺,以勒为前锋都督,大败晋魏郡太守冯嵩。汲桑与张泓故将李丰等将攻邺。车骑将军、并州刺史、新蔡王司马腾曰:“孤在并州七年,胡围城不能克。汲桑小贼,何足忧也。”及丰等至,腾不能守,率轻骑而走,为丰所害。四子:虞、矫、绍、确。虞有勇力,腾之被害,虞逐丰,丰投水而死。是日,虞及矫、绍并巨鹿太守崔曼、车骑长史羊恒、从事中郎蔡克等又为丰余党所害,及诸名家流移依邺者,死亡并尽,杀万余人。初,邺中虽府库虚竭,而腾资用甚饶。性俭啬,无所振惠,临急,乃赐将士米可数升,帛各丈尺,是以人不为用,遂致于祸。桑出司马颖棺,载之于军中,每事启灵,以行军令。桑、勒烧邺宫,火旬日不灭,掠妇女珍宝而去。济自延津,南击兖州,司马越大惧,自许昌率冀州刺史丁劭、王赞等讨之,使兖州刺史苟晞为前锋。
初,司马腾以前丞相东曹掾蔡克为从事中郎,知必不就,以军期致之。克不得已,至数十日,腾为汲桑所攻,城陷,克见害。子蔡谟,字道明,谟弱冠察孝廉,州辟从事,举秀才,东海王越召为掾,皆不就。
汲桑、石勒攻幽州刺史石鲜于乐陵,鲜死之,桑入掠平原。乞活田禋率众五万救鲜,勒逆战,败禋。山阳公刘秋遇害,桑遂据河北。
石勒克蓟城,问枣嵩曰:“幽州人士,谁最可者?”嵩曰:“燕国刘翰,德素长者。北平阳裕,干事之才。”勒曰:“若如君言,王公何以不任?”嵩曰:“王公由不能任,所以为明公擒也。”勒方任之,治中从事阳裕乃微服潜遁。阳裕,字士伦,右北平无终人也。少孤,兄弟皆早亡,单茕独立,虽宗族无能识者,惟叔父耽幼而奇之,曰:“此儿非惟吾门之标秀,乃佐时之良器也。”刺史和演辟为主簿。王浚领州,转治中从事,忌而不能任。
洛阳步广里地陷,有二鹅出,色苍者冲天,白者不能飞。陈留隐逸董养闻叹曰:“昔周时所盟会狄泉,即此地也。今有二鹅,苍者胡象,白者国家之象,其可尽言乎!顾谓谢鲲、阮孚曰:“《易》称知机其神乎,君等可深藏矣。”乃与妻荷担入蜀,莫知所终。
建宁郡夷攻陷宁州,死者三千余人。
大成宁州刺史成都县侯李毅疾病,薨于穷城。五茶夷遂陷宁州城,杀壮士三千余人,送妇女千口于成都。晋帝嘉毅忠节,追赠少府,谥曰“威侯”。毅性通博,居情雅厚,赈恤寒贫,笃于故旧,人咸爱归之。但好谈调,德重犹少。毅子李钊,世秉儒学,有格望。以父任为谒者,除寿林侯相,不就,为尚书外兵郎。自表赴难。至牂柯,夷断道,不得进,经年。以宁州城中无谷,父疾病,未知吉凶,不食谷,惟茹草,迄至奔丧。官至朱提、越巂太守、西夷校尉。毅女李秀,适汉嘉太守新都王载,有才智。父亡后,州文武推秀领州。
苟晞与汲桑、石勒等相持于平原、阳平间数月,大小三十余战,互有胜负。东海王司马越惧,秋七月己酉朔,次于官渡,为晞声援。越表留扬武将军汝南王司马祐领兵三千守许昌,加鼓吹、麾旗。
己未,以平东将军、琅邪王司马睿为安东将军、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假节,镇建业。
汲桑素惮苟晞,于城外为栅以自守。八月己卯朔,晞将至邺,顿军休士,先遣单骑示以祸福。桑众大震,弃栅宵遁,婴城固守。
甲辰,曲赦幽、并、司、冀、兖、豫等六州。分荆州、江州八郡为湘州。
九月戊申,苟晞又破汲桑,陷其九垒,死者万余人。汲桑、石勒乃收余众,将奔汉王刘渊。冀州刺史丁绍要之于赤桥,又大败之。桑奔马牧,勒奔乐平。晞遂定邺而还,西讨吕朗等,灭之。
东海王司马越还许昌,扬武将军汝南王司马祐归国。
兖州刺史苟晞威名甚盛,时人拟之韩白。进位抚军将军、假节、都督青兖诸军事,封东平郡侯,邑万户。晞练于官事,文簿盈积,断决如流,人不敢欺。其从母依之,奉养甚厚。从母子求为将,晞拒之曰:“吾不以王法贷人,将无后悔邪?”固欲之,晞乃以为督护。后犯法,晞杖节斩之,从母叩头请救,不听。既而素服哭之,流涕曰:“杀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将。”其杖法如此。晞见朝政日乱,惧祸及己,而多所交结,每得珍物,即贻都下亲贵。兖州去洛五百里,恐不鲜美,募得千里牛,每遣信,旦发暮还。
时经盛夏,新蔡王司马腾及三子尸烂坏不可复识,骸骨不获。谥曰哀王,庶子司马确立。确,字嗣安,历东中郎将、都督豫州诸军事,镇许昌。
司马越左长史刘舆乃说越,遣其弟征南司马刘琨镇并州,为越北面之重。以刘琨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匈奴中郎将。琨在路上表曰:“臣以顽蔽,志望有限,因缘际会,遂忝过任。九月末得发,道险山峻,胡寇塞路,辄以少击众,冒险而进,顿伏艰危,辛苦备尝,即日达壶口关。臣自涉州疆,目睹困乏,流移四散,十不存二,携老扶弱,不绝于路。及其在者,鬻卖妻子,生相捐弃,死亡委危,白骨横野,哀呼之声,感伤和气。群胡数万,周匝四山,动足遇掠,开目睹寇。唯有壶关,可得告籴。而此二道,九州之阴,数人当路,则百夫不敢进,公私往反,没丧者多。婴守穷城,不得薪采,耕牛既尽,又乏田器。以臣愚短,当此至难,忧如循环,不遑寝食。臣伏思此州虽去边朔,实迩皇畿,南通河内,东连司冀,北捍殊俗,西御强虏,是劲弓良马勇士精锐之所出也。当须委输,乃全其命。今上尚书,请此州谷五百万斛,绢五百万匹,绵五百万斤。愿陛下时出臣表,速见听处。”朝廷许之。
初,司马腾自晋阳镇邺,并土饥荒,百姓随腾南下,并州诸郡为汉国所陷,余户不满二万,寇贼继横,道路断塞。振威将军、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刘琨募得千余人,转斗至晋阳。
离石大饥,汉王刘渊迁于黎亭,以就邸阁谷,留其太尉刘宏、护军马景守离石,使大司农卜豫运粮以给之。
汉王以前将军刘景为使持节、征讨大都督、大将军,要击并州刺史刘琨于版桥,为琨所败,琨遂据晋阳。时府寺焚毁,僵尸蔽地,其有存者,饥羸无复人色,荆棘成林,豺狼满道。琨翦除荆棘,收葬枯骸,造府朝,建市狱。寇盗互来掩袭,恆以城门为战场,百姓负楯以耕,属鞬而耨。琨抚循劳徠,甚得物情。汉王时在离石,相去三百许里。琨密遣离间其部杂虏,降者万余落。流人稍复,鸡犬之音复相接矣。琨父刘蕃自洛赴之。
胡部大张㔨督、冯莫突等拥众数千,壁于上党,石勒往从之,深为所昵,因说㔨督曰:“刘单于举兵诛晋,部大拒而不从,岂能独立乎?”曰:“不能。”勒曰:“如其不能者,兵马当有所属。今部落皆已被单于赏募,往往聚议欲叛部大而归单于矣,宜早为之计。”㔨督等素无智略,惧部众之贰己也,乃潜随勒单骑归汉王。汉王署㔨督亲汉王,莫突为都督部大,以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以统之。勒于是命㔨督为兄,赐姓石氏,名之曰会,言其遇己也。
乌桓张伏利度亦有众二千,壁于乐平,汉王屡招而不能致。辅汉将军、平晋王石勒伪获罪于汉国,因奔伏利度。伏利度大悦,结为兄弟,使勒率诸胡寇掠,所向无前,诸胡畏服。勒知众心之附己也,乃因会执伏利度,告诸胡曰:“今起大事,我与伏利度孰堪为主?”诸胡咸以推勒。勒于是释伏利度,率其部众归汉国。汉王加勒督山东征讨诸军事,以伏利度众配之。
辛亥,有大星如日,小者如斗,自西方流于东北,天尽赤,俄有声如雷。
始修千金堨于许昌以通运。
安东将军琅邪王司马睿至建业。睿以安东司马王导为谋主,推心亲信,每事咨焉。睿名论素轻,吴人不附,居月余,士庶莫有至者,安东司马王导患之。
司马睿以裴邵为长史,王导为司马,二人相与为深交。以前议郎周玘为仓曹属。以彭城内史刘隗为从事中郎。刘隗,字大连,彭城人,楚元王刘交之后也。父刘砥,东光令。隗少有文翰,起家秘书郎,稍迁冠军将军、彭城内史。避乱渡江。
司马睿以镇军长史成武侯周顗为军谘祭酒。周顗,字伯仁,安东将军周浚之子也。少有重名,神彩秀彻,虽时辈亲狎,莫能媟也。司徒掾同郡贲嵩有清操,见顗,叹曰:“汝颍固多奇士!自顷雅道陵迟,今复见周伯仁,将振起旧风,清我邦族矣。”广陵戴渊东南之美,举秀才,入洛,素闻顗名,往候之,终坐而出,不敢显其才辩。顗从弟周穆亦有美誉,欲陵折顗,顗陶然弗与之校,于是人士益宗附之。州郡辟命皆不就。弱冠,袭父爵成武侯,拜秘书郎,累迁尚书吏部郎。东海王司马越子司马毗为镇军将军,以顗为长史。
司空祭酒薛兼为安东军谘祭酒。薛兼荐丹阳人张闿于司马睿,言闿才干贞固,当今之良器。即引张闿为安东参军,甚加礼遇。张闿,字敬绪,吴辅吴将军昭之曾孙也。少孤,有志操。
司马睿辟吴郡吴人陆晔为安东祭酒,寻补振威将军、义兴太守,以疾不拜。陆晔,字士光。伯父陆喜,吴吏部尚书。父陆英,高平相,员外散骑常侍,弟陆玩。晔少有雅望,从兄机每称之曰:“我家世不乏公矣。”居丧,以孝闻。同郡顾荣与乡人书曰:“士光气息裁属,虑其性命,言之伤心矣。”后察孝廉,除永世、乌江二县令,皆不就。
临沂令诸葛恢为安东主簿,再迁江宁令。诸葛恢,字道明,琅邪阳都人也。祖诸葛诞,魏司空,为司马昭所诛。父诸葛靓。恢弱冠知名,试守即丘长,转临沂令,为政和平。值天下大乱,避地江左,名亚王导、庾亮。导尝谓曰:“明府当为黑头公。”
司马睿命会稽名士孔愉为参军。邦族寻求,莫知所在。
司马睿授甘卓前锋都督、扬威将军、历阳内史。
冬十一月戊申朔,日有蚀之。
甲寅,尚书右仆射和郁为征北将军,镇邺西。
乙亥,司空王衍为司徒。司徒王衍虽居宰辅之重,不以经国为念,而思自全之计。说东海王越曰:“中国已乱,当赖方伯,宜得文武兼资以任之。”其弟王澄为荆州,族弟王敦为青州。因谓澄、敦曰:“荆州有江、汉之固,青州有负海之险,卿二人在外,而吾留此,足以为三窟矣。”识者鄙之。
十二月戊寅,乞活并州人田甄、田兰、薄盛等斩汲桑于平原乐陵之赤桥。以田甄为汲郡太守,甄弟田兰巨鹿太守。司马越忿魏郡以东平原以南皆党于桑,以赏甄等,于是侵掠赤地。
汲桑败,度司马颖棺于故井中。颖故臣收之,改葬于洛阳,晋帝加以县王礼。颖死后数年,开封间有传颖子年十余岁,流离百姓家,东海王越遣人杀之。永嘉中,立东莱王蕤子遵为颖嗣,封华容县王。后没于贼,国除。
丁亥,星流震散。
甲午,太尉刘寔自陈年老,固辞,不许。
庚子,以光禄大夫、延陵公高光为尚书令,本官如故。前北军中候任城吕雍、度支校尉陈颜等谋立清河王司马覃为太子,事觉,东海王越恐覃终为储副,矫诏囚于金墉城。
初,东海王司马越以抚军将军苟晞复其仇耻,甚德之,引升堂,结为兄弟。越司马潘滔等说曰:“兖州要冲,魏武以之辅相汉室。苟晞有大志,非纯臣,久令处之,则患生心腹矣。若迁于青州,厚其名号,晞必悦,公自牧兖州,经纬诸夏,籓卫本朝,此所谓谋之于未有,为之于未乱也。”越以为然。
司马越为兖州牧,引散骑常侍华轶为留府长史;时前江夏太守陶侃母丧服阕,以为参东海王军事。以司徒左长史江统为别驾,越委以州事,与统书曰:“昔王子师为豫州,未下车,辟荀慈明;下车,辟孔文举。贵州人士有堪应此者不?”统举高平郗鉴为贤良,陈留阮修为直言,济北程收为方正,时以为知人。江统寻迁黄门侍郎、散骑常侍,领国子博士。
癸卯,东海王司马越自为丞相,领兖州牧,督兖、豫、司、冀、幽、并六州。以抚军将军东平郡侯苟晞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进为东平郡公。晞由是与越有隙。
征东大将军青州刺史苟晞乃多置参佐,转易守令,以严刻立功,日加斩戮,流血成川,人不堪命,号曰“屠伯”。顿丘太守魏植为流人所逼,众五六万,大掠兖州。晞出屯无盐,以弟苟纯领青州,刑杀更甚于晞,百姓号“小苟酷于大苟”。晞寻破植。
苟晞檄前中书侍郎郗鉴为从事中郎。晞与越方以力争,鉴不应其召。从兄郗旭,晞之别驾,恐祸及己,劝之赴召,鉴终不回,晞亦不之逼也。
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晋辽东太守庞本以私憾杀东夷校尉李臻,附塞鲜卑素连、木津等托为臻报仇,实欲因而为乱,遂攻陷诸县,杀掠士庶。太守袁谦频战失利,校尉封释惧而请和。连岁寇掠,百姓失业,流亡归附者日月相继。廆子慕容翰言于廆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自古有为之君靡不杖此以成事业者也。今连、津跋扈,王师覆败,苍生屠脍,岂甚此乎!竖子外以庞本为名,内实幸而为寇。封使君以诛本请和,而毒害滋深。辽东倾没,垂已二周,中原兵乱,州师屡败,勤王杖义,今其时也。单于宜明九伐之威,救倒悬之命,数连、津之罪,合义兵以诛之。上则兴复辽邦,下则并吞二部,忠义彰于本朝,私利归于我国,此则吾鸿渐之始也,终可以得志于诸侯。”廆从之。是日,率骑讨连、津,大败斩之,二部悉降,徙之棘城,立辽东郡而归。
慕容翰,字元邕,廆之庶长子也。性雄豪,多权略,猿臂工射,膂力过人。廆甚奇之,委以折冲之任。行师征伐,所在有功,威声大振,为远近所惮。作镇辽东,高句丽不敢为寇。善抚接,爱儒学,自士大夫至于卒伍,莫不乐而从之。
高句丽者,出于夫余,自言先祖朱蒙。朱蒙母河伯女,为夫余王闭于室中,为日所照。引身避之,日影又逐。既而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夫余王弃之与犬,犬不食;弃之与豕,豕又不食;弃之于路,牛马避之;后弃之野,众鸟以毛茹之。夫余王割剖之,不能破,遂还其母。其母以物裹之,置于暖处,有一男破壳而出。及其长也,字之曰朱蒙,其俗言“朱蒙”者,善射也。夫余人以朱蒙非人所生,将有异志,请除之,王不听,命之养马。朱蒙每私试,知有善恶,骏者减食令瘦,驽者善养令肥。夫余王以肥者自乘,以瘦者给朱蒙。后狩于田,以朱蒙善射,限之一矢。朱蒙虽矢少,殪兽甚多。夫余之臣又谋杀之。朱蒙母阴知,告朱蒙曰:“国将害汝,以汝才略,宜远适四方。”朱蒙乃与乌引、乌违二人,弃夫余,东南走。中道遇一大水,欲济无梁,夫余人追之甚急。朱蒙告水曰:“我是日子,河伯外孙,今日逃走,追兵垂及,如何得济?”于时鱼鳖并浮,为之成桥,朱蒙得渡,鱼鳖乃解,追骑不得渡。朱蒙遂至普述水,遇见三人,其一人著麻衣,一人著纳衣,一人著水藻衣,与朱蒙至纥升骨城,遂居焉,号曰高句丽,因以为氏焉。
初,朱蒙在夫余时,妻怀孕,朱蒙逃后生一子,字始闾谐。及长,知朱蒙为国主,即与母亡而归之,名之曰闾达,委之国事。朱蒙死,闾达代立。闾达死,子如栗代立。如栗死,子莫来代立,乃征夫余,夫余大败,遂统属焉。莫来子孙相传,至裔孙宫,生而开目能视,国人恶之。及长凶虐,国以残破。宫曾孙位宫亦生而视,人以其似曾祖宫,故名为位宫,高句丽呼相似为“位”。位宫亦有勇力,便弓马。魏正始中,入寇辽西安平,为幽州刺史母丘俭所破。其玄孙乙弗利,利子钊,与慕容氏相攻击。
先是,东羌校尉韩稚杀秦州刺史张辅,护羌校尉、凉州刺史张轨少府司马杨胤言于轨曰:“今稚逆命,擅杀张辅,明公杖钺一方,宜惩不恪,此亦《春秋》之义。诸侯相灭亡,桓公不能救,则恒公耻之。”轨从焉,遣中督护氾瑗率众二万讨之。先遗稚书曰:“今天纲纷挠,牧守宜戮力勤王。适得雍州檄,云卿称兵内侮,吾董任一方,义在伐叛,武旅三万,骆驿继发,伐木之感,心岂可言!古之行师,全国为上,卿若单马军门者,当与卿共平世难也。”稚得书而降。轨遣主簿令狐亚聘征西大将军南阳王司马模,模甚悦,遗轨以帝所赐剑,谓轨曰:“自陇以西,征伐断割悉以相委,如此剑矣。”
鲜卑可汗拓跋禄官卒。兄沙漠汗次子拓跋猗卢遂合其兄子普根部,总摄鲜卑三部,以为一统。鲜卑大单于慕容廆遣使朝贡于拓跋氏。
郭璞,字景纯,河东闻喜人也。父郭瑗,尚书都令史。时尚书杜预有所增损,瑗多驳正之,以公方著称。终于建平太守。璞好经术,博学有高才,而讷于言论,词赋为中兴之冠。好古文奇字,妙于阴阳算历。有郭公者,客居河东,精于卜筮,璞从之受业。公以《青囊中书》九卷与之,由是遂洞五行、天文、卜筮之术,攘灾转祸,通致无方,虽京房、管辂不能过也。璞门人赵载尝窃《青襄书》,未及读,而为火所焚。
惠怀之际,河东先扰。郭璞筮之,投策而叹曰:“嗟乎!黔黎将湮于异类,桑梓其翦为龙荒乎!”于是潜结姻昵及交游数十家,欲避地东南。抵将军赵固,会固所乘良马死,固惜之,不接宾客。璞至,门吏不为通。璞曰:“吾能活马。”吏惊入白固。固趋出,曰:“君能活吾马乎?”璞曰:“得健夫二三十人,皆持长竿,东行三十里,有丘林社庙者,便以竿打拍,当得一物,宜急持归。得此,马活矣。”固如其言,果得一物似猴,持归。此物见死马,便嘘吸其鼻。顷之马起,奋迅嘶鸣,食如常,不复见向物。固奇之,厚加资给。
郭璞行至庐江,太守胡孟康被丞相召为军谘祭酒。时江淮清宴,孟康安之,无心南渡。郭璞为占曰“败”。康不之信。璞将促装去之,爱主人婢,无由而得,乃取小豆三斗,绕主人宅散之。主人晨见赤衣人数千围其家,就视则灭,甚恶之,请璞为卦。璞曰:“君家不宜畜此婢,可于东南二十里卖之,慎勿争价,则此妖可除也。”主人从之。璞阴令人贱买此婢。复为符投于井中,数千赤衣人皆反缚,一一自投于并,主人大悦。璞携婢去。后数旬而庐江陷。
郭璞既过江,宣城太守殷祐引为参军。时有物大如水牛,灰色卑脚,脚类象,胸前尾上皆白,大力而迟钝,来到城下,众咸异焉。祐使人伏而取之,令璞作卦,遇《遁》之《蛊》,其卦曰:“《艮》体连《乾》,其物壮巨。山潜之畜,匪兕匪武。身与鬼并,精见二午。法当为擒,两灵不许。遂被一创,还其本墅。按卦名之,是为驴鼠。”卜适了,伏者以戟刺之,深尺余,遂去不复见。郡纲纪上祠,请杀之。巫云:“庙神不悦,曰:‘此是共阝亭驴山君鼠,使诣荆山,暂来过我,不须触之。’”其精妙如此。祐迁石头督护,璞复随之。时有鼯鼠出延陵,璞占之曰:“此郡东当有妖人欲称制者,寻亦自死矣。后当有妖树生,然若瑞而非瑞,辛螫之木也。傥有此者,东南数百里必有作逆者,期明年矣。”无锡县欻有茱萸四株交枝而生,若连理者,其年盗杀吴兴太守袁琇。或以问璞,璞曰:“卯爻发而沴金,此木不曲直而成灾也。”王导深重之,引参己军事。尝令作卦,璞言:“公有震厄,可命驾西出数十里,得一柏树,截断如身长,置常寝处,灾当可消矣。”导从其言。数日果震,柏树粉碎。
时司马睿初镇邺,王导令郭璞筮之,遇《咸》之《井》,璞曰:“东北郡县有‘武’名者,当出铎,以著受命之符。西南郡县有‘阳’名者,井当沸。”其后晋陵武进县人于田中得铜铎五枚,历阳县中井沸,经日乃止。及睿为晋王,又使璞筮,遇《豫》之《睽》,璞曰:“会稽当出钟,以告成功,上有勒铭,应在人家井泥中得之。繇辞所谓‘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者也。”及睿即位,太兴初,会稽剡县人果于井中得一钟,长七寸二分,口径四寸半,上有古文奇书十八字,云“会稽岳命”,余字时人莫识之。璞曰:“盖王者之作,必有灵符,塞天人之心,与神物合契,然后可以言受命矣。观五铎启号于晋陵,栈钟告成于会稽,瑞不失类,出皆以方,岂不伟哉!若夫铎发其响,钟征其象,器以数臻,事以实应,天人之际不可不察。”睿甚重之。
张协字景阳,少有俊才,与载齐名。辟公府掾,转秘书郎,补华阴令、征北大将军从事中郎,迁中书侍郎。转河间内史,在郡清简寡欲。于时天下已乱,所在寇盗,协遂弃绝人事,屏居草泽,守道不竞,以属咏自娱。拟诸文士作《七命》。永嘉初,复征为黄门侍郎,托疾不就,终于家。
张亢字季阳。才藻不逮二昆,亦有属缀,又解音乐伎术。时人谓载、协、亢、陆机、云曰:“二陆”“三张”。中兴初过江,拜散骑侍郎。秘书监荀崧举亢领佐著作郎,出补乌程令,入为散骑常侍,复领佐著作。述《历赞》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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