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叟八字水平(逸叟书画)

同古堂 | 浮光掠影，说说明末的璀璨书法

上海朵云轩拍卖30周年庆典拍，除“王铎 戴明说 行书四札 手卷”外，另有文徵明、文彭、八大山人、张瑞图、黄道周、査士标等作品，亦可窥有明一代的书坛，在台阁体之外，或吴门风雅，或满纸烟云，皆是书法史上的璨烂焦点。然因篇幅所限，笔者仅简述一二，浮光掠影而已，方家慧眼自行撷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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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徵明（1470-1559） 自书《怀归诗》三十二首

纸本 手卷 

丙戌（1526 年）作

款识：怀归诗。徵明自癸未入京即有归志，既而忝列朝行不得即解。迤逦三年，故乡之思往往托之吟讽。丙戌罢归，留滞潞河，检故稿得怀归之作三十有二篇，别录一册以识余志。昔欧公有思颍诗，亦自为集，徵明于公虽非拟伦，而其志则不殊也。

印鉴：文徵明印、悟言室印、衡山

鉴藏印：吴湖帆、曼农审定、种石轩、迢迢阁、伯韩、朱琦印章

吴湖帆题签：文衡山五十七岁怀归诗卅二首真迹。梅景书屋珍藏。

吴湖帆题跋：衡翁与唐六如同年生，又皆学画于沈石田之门。既同里，同年，又同学，故相知特深。嘉靖癸未年五十四，衡翁以侍诏入京，是岁冬，六如即作古人，宜翁入京即有归志也。乡后生吴湖帆记。钤印：迢迢阁

朱琦题跋：桂生仁弟将赴西安省其兄，小住会垣，出示文衡山诗卷墨迹。笔力清峭，诗亦夐绝，凡三十有二章。先生自叙谓欧公有思颍诗别自为集，今亦仿此意作怀归诗别录一册。余因思欧公在夷陵时，与师鲁书云：每见前世名人当论事时，感激不避诛戮，真若知义者。及一旦谪归，有不堪之穷愁形于文字。而昌黎亦谓今之士大夫，罢则无所于归。盖甚言归之不易也。故欧公不能忘情于此，而于昌黎亦有贬辞。其后公位益显，作思颍诗见志，而亦未能践其言。衡山先生负当时大名，独能恬于声利，在京师逦迤三年，言归便归，视欧公抑又过之；而先生乃谦言拟非其伦，要其超然于出处之际者，固无愧矣。是卷留寘案头一日，有足感余心者，为志数语卷尾，仍以归之桂生。时道光己酉（1849年）仲冬，桂林朱琦谨识。钤印：伯韩、朱琦印章

著录：《文徵明书画简表》，第204-205页，人民美术出版社，1985年。

说明：一、吴湖帆旧藏。

二、上博退赔入字编号51078。

三、朱琦（1803-1861），字濂甫，号伯韩，广西桂林人。道光十五年（1835）进士，由翰林院庶吉士历任编修、御史、道台。后辞官南归主持桂山孝廉书院。擅长古文，素有“岭西五家”、“杉湖十子”之称；其诗多写时事、民生，忧国怀民，颇负“诗史”特征。有《台垣奏议》《怡志堂诗集》传世。

21.5×431 cm. 8 1/2×169 5/8 in. 约8.3平尺 

RMB: 1,500,000—1,800,000

嘉靖二年（癸未，1523）文徵明受工部尚书李充嗣的推荐，赴北京授翰林院待诏，时年五十四岁。然因文人心性，其并不喜明争暗斗、危机四伏的官场，居官三年，数次上疏乞归。归思未尝稍释，多有怀归之作。嘉靖五年（丙戌，1526）终得致仕。

此卷即文徵明出京还乡途中，留滞潞河，检故稿三十二篇，别录为册，以志“归乡”之意。卷中，朱琦、吴湖帆作跋，吴湖帆题签，知曾为梅景书屋旧藏，此亦是上博退赔之物，来源可考，更显其之难得。

文徵明 自书《怀归诗》三十二首，局部

文徵明的书法，诸体兼擅，明陶宗仪《书史会要》载“待诏小楷、行、草深得智永笔法，大书仿涪翁尤佳，如风舞琼花，泉鸣竹涧”。此行书“怀归诗”手卷，为其跳出官场樊笼，身心俱畅时所作，结体文雅遒美，线条看似多弧线，然骨力劲健，意态生动，用笔清爽，圆熟流畅，提按顿挫亦是明晰，一任自然，俱有晋唐法书的风姿。而其中所蕴含的温文尔雅的书卷气，亦见儒人书法的规范。

朱琦 题跋

吴湖帆 题跋

吴湖帆 题签

是卷著录于《文徵明书画简表》中，笔者另考，“曼农审定、种石轩”二印，应是狄学耕（1820-1897）收藏印，其字曼农，室名种石斋、墨稼山庄，曾任江西都昌、进贤、赣州等县知县，为有正书局创办者狄平子之父。狄氏富收藏，亦精鉴赏，擅画山水，以曾藏北宋《睢阳五老图》和元代王蒙《青卞隐居图》闻名。

狄学耕另有“狄东子曼农”、“曼农”、“曼农偶得”、“曼农平生真赏”、“曼农秘玩”、“狄氏种石轩鉴藏真迹”等鉴藏印。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査士标《松林闲眺图》，钤有“曼农审定”。另有陈鸿寿，号曼生、曼公、曼道人，亦有斋室为“种石轩”，时有张冠李戴情况，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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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彭（1498-1573） 行书霁岩赋

纸本 手卷

己巳（1569 年）作

款识：隆庆己巳仲冬望日，彭撰。

印鉴：文彭之印、文寿承氏

鉴藏印：朱之赤鉴赏、省训堂、神品、李士标印

章女奭题签：明文彭行书霁岩赋卷逸品真迹。癸亥新正，章汝奭题。

说明：一、此卷用纸为金粟山藏经纸。

二、省训堂为张敦仁堂号。张敦仁（1754-1834），字仲篙，一字古余、古馀，号古愚。泽州府阳城（今山西阳城）人。清数学家、藏书家，是著名的文献学家。家富藏书，建书楼“六一堂”。

三、朱之赤，明末清初藏书家、书画鉴赏家、收藏家。字守吾，号卧庵，别署烟云逸叟，休宁人。

四、此件为王一平“海隅文房”藏品，直接得自藏家家属。王一平(1914-2007)，山东荣成人，1932年入党，革命战争时期历任华野八纵政委、第26军首任政委，建国初期从第八兵团政治部主任转业至上海市委工作，历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秘书长、书记处书记，“文-革”后任市委书记、政协主席。王一平酷爱收藏，斋名“海隅文房”、“海隅书屋”、“小方壶石室”，于1998年秋把大部份藏品无偿捐赠给上博等国家博物馆。

五、章汝奭（1927-2017），苏州人。章炳麟先生侄孙，教授，精通外语，擅诗词古文及书法，其蝇头楷书极受推崇。

25.5×136 cm. 10 ×53 1/2 in. 约3.1平尺

RMB: 500,000—800,000

以文徵明为核心的“文氏一门”，文采风流，冠绝三吴，主盟画坛数百年，余绪及今犹闻。而文彭为文徵明长子，书画艺事上，受衡翁影响甚多，亦是文人篆刻的“开山鼻祖”。

此为其1569年所作，正是人书俱老之时。得益于家学，文彭书法有得天得厚的优势，而明人许焚《文国博墓志铭》中，亦言文彭学书经历“先生字学钟、王，后效怀素，晚年则全学孙过庭。”则可见其书亦是博学诸家，而后融会贯通。是作《行书霁岩赋》布局舒朗，点画精妙，部分字之间，牵丝连笔，上下映带，亦可见其行笔之气韵贯通，有意到笔先之感。

文彭 行书霁岩赋

是作曾经多位名人递藏，如朱之赤，明末清初藏书家、书画鉴赏家、收藏家。张敦仁，清代文献学家，家富藏书，建书楼“六一堂”，亦是王一平“海隅文房”藏品。章汝奭题签。

章汝奭 题签

纸张为金粟山藏经纸。其为最著名古纸之一，原是供奉用纸。明董谷《续澉水志》称其为“藏经茧纸”、“硬黄茧纸”，因其造纸原料中有茧丝的成分，又称“其造法今已不传”。 清朝时，乾隆皇帝曾下令重新仿制金粟纸，然因昔日秘法失传，货真价实的金粟纸便再未得见。明代顶级文人，尤喜以此纸书写，文徵明《漪兰室图卷》的引首即用宋代藏经纸，陈道复题称“宋金粟山藏经纸楮桑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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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1626-1705） 草书《李母寿序》册

绢本 册页二十三开

释文：李母太孺人八十荣寿序。李母太孺人者，予友为则公之母也。今岁嘉平，母寿八十，劬劳甫往，康豫方来，天道盈虚之数也。母名门子，毕万之后，必大笄，适李翁。翁倜傥，尚气节，贸迁都邑，母执妇道，门以内肃。肃敬也，雍雍和也。生子三，幼呱呱而翁见背。母拮据，蚕织教，长育幼，为母又为父。然李氏碌碌无积，于往无望，于来非虚历，而可豫期者为难能，居闺阁尤难能。闺阁从夫人者也，惟匪庸匪奇，尽伦常，厚风俗，则易风移俗，康豫之来比义画之阳，先是亦生年满百，为人美谈。予谓母寿始，为则少事举子业，其志甚远，居平孝友，交游天下士，乐施予济，长知授意，千驷弗视，六韬在胸，其莘谓之流欤。仲若季皆盛才，而卓然自立。今观李氏为子者，愉色发发如也，幸际盛朝，宇宙太和之气萃于李母堂中，往者劬劳以植伦常，里熏其德，至于礼，劬劳极矣。天道若水，洼则盈之，亦犹橐䈁，翕则张之，康豫其来己乎。论为则之雄才，直气与昔之殉名奇节，非若虚历而可豫期。若期饱食历于耜举趾，若期安宅历于垣作堵，若其家栖云不相上下。栖云之子吉甫、德裕相继，贵显之大，尤在昌后，其李母也哉。深爱为母者，分甘饮于萱茂兰芝间，恒久之道，其寿亦酬于久，则历年之久也。有道惟德，诸友君子进谋，所以寿母者。有曰：陟昆仑访瑶池求王母之桃，蹑履挈壶求麻姑之酒，远莫致之，不若以言为母寿。遂以言属予。予今衰老才力薄，诸君子多朝气，顾独属予者，高年祝高年也。更以予言属八大山人书画，山人书画固一代独立千载共珍也，予言附焉。非附青云之士，乌能声施后世？既而视雕虫小技，壮夫不为，其所挟持者甚大，而言之不文，抑山人身有仙骨，能行久，道者也。诸君子皆然予言，趋李母之堂，书画以寿母，何羡王母桃？何殊麻姑酒？何论乎言之文不文？且言母庆可寿，世不乏久年，率皆悠悠，从而不得，或烈烈收止，久莫豫期也。其后而得，或炎炎炙手，庸福鲜称，久亦虚历也。今覆之为则、栖云幸为后，自今至百年，予言既附，往非虚历，能豫期者也。司马子长反复叹道，今又搦管不自愧，不啻更益廿年。董子曰：寿者，酬也，自行可束带立于阶，而称觥筹为寿。

款识：年家眷弟龚报元顿首行撰。八大山人书。

印鉴：可得神仙、八大山人、遥属

鉴藏印：小书画舫严小舫印、慈溪严氏小长芦馆主人珍藏历代金石文字秦汉官私印信唐宋元明国朝诸名人书画尺牍之钤记、慈溪严氏筱舫收藏金石书画之印、子孙保之、新建吴柏荘珍藏印

题跋：一、李母太孺人八十荣寿序。（文略）

二、何颂华题跋：此八大山人书李母寿序也。收藏家装潢成册，为世珍赏。惟文残阙失次，不可句读，阅者不快。小长芦馆主人属仿集古録例编辑成句，并如陈香泉之于书谱，掇以释文，数易稿而就，无过割截，俾成完璧，自兹流传，当为永宝。光绪二十八年，壬寅（1902年）冬仲，义安何颂华蒙孙甫并识。钤印：颂华、蒙孙

三、吴昌硕题跋：八大山人书李母太孺人寿序。笔力圆劲，真气独到，如行空山中，见古衣冠人一尘不染。予藏山人画瓶橘小帧，题字奇幻不尽识。先师杨藐翁先生题句，曰：一瓶又一橘，中有雪个魂。江头逢杜甫，定赋哀王孙。谓山人系胡石城府王孙也。是册书法尤为奇特，惜不能起藐师观之。癸卯（1903年）春仲，吴俊卿老缶。钤印：金石翁

四、陶浚宣题跋：八大山人书，世不多见，予但于题画闲见之，片羽只鳞，感玩不置。此册笔气洞达，铁画银钩，转捩处尤有虚劲之气，真杰作也，钦倒钦倒。光绪癸卯（1903年）秋七月，稷山居士陶浚宣题。钤印：陶（押）

题签：八大山人墨宝。小书画舫藏。蒙孙题签。钤印：蒙居士

说明：一、入字编号：2116173。

二、此件拍品为严信厚旧藏。严信厚（1838-1907），原名严经邦，字筱舫，又字小舫，号石泉居士。清末著名实业家、书法家、画家，浙江慈溪县人。他是中国近代早期民族资本家的代表之一，也对中国教育的近代化做出了贡献。

三、何颂华（1858-1934），字蒙孙，为晚清秀才，乃近代著名书法家、教育家。浙江省诸暨人。号剑农、咏梅馆主，又称化鹿山樵。工书法，小楷最工。光绪二十五年，与陈云衢、葛藐卿、陈达夫等人在枫桥创办紫景书院，其后曾任诸暨劝学所所长及图书馆馆长致力于教育事。其子何燏时，字燮侯，首任京师大学堂（现北京大学）校长。何蒙孙与吴昌硕曾一起就馆于严筱舫家。

四、陶浚宣（1849-1915），书画家，字心云，号稷山、东湖，会稽（今浙江绍兴）人。

49×33 cm.(each) 19 1/4×13 in. 每幅约1.5平尺

RMB: 500,000—800,000

在《个山小像》中，关于八大山人的书法诗文，赞誉之声甚多。而小像中，八大自身的题跋，也运用了各种书体，分别有：篆书、行草、草书、隶书、楷书、行楷等，可见其书法风格多样，对于各类书体，均是得心应手。

如楷体有欧阳询韵味，行书或宗黄庭坚、董其昌一脉，隶篆，碑学金石味不乏，草书走笔流畅，深得法度。此外，其取径古法，却并未拘泥，如跋中所言“每事取法古人，而事事不为古人所缚”，才能形成独特面目的“八大体”。

八大山人 草书《李母寿序》册，局部

此册页，题材吉祥，为祝寿而作。而书法亦是精妙，其以藏锋书写粗细均匀之线条笔划，字内空间宽阔，行笔圆转流畅，诚可谓之字外有象，象外有字。而且整册书法，收驰有度，笔墨看似无提笔按捺，却一气呵成，厚实如钉，犹如枯木有春，骨中有气，全无拙顿。

八大山人 草书《李母寿序》册，局部

是册为收藏大家严信厚旧藏，何颂华题签，何颂华、吴昌硕、陶浚宣等题跋，另有入字编号：2116173。其中何蒙孙与吴昌硕曾一起就馆于严信厚家。

根据跋文，此册寿序原本“残阙失次”，后经重新考订，俾成完璧。缶翁大赞此八大书法“笔力圆劲，真气独到，如行空山中，见古衣冠人一尘不染。”又叹言惜其师杨岘已逝，不能一同观赏。而陶浚宣亦言八大的遗存墨迹往往片羽只鳞，此册体量之大，自然是少有。更言其书“笔气洞达，铁画银钩，转捩处尤有虚劲之气，真杰作也”，为之钦倒钦倒。

何颂华、吴昌硕 题跋

陶浚宣 题跋

李母太孺人八十荣寿序

何颂华 题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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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瑞图（1570-1644） 行书卷

纸本 手卷

款识：二水山人瑞图。

印鉴：张瑞图印、清真堂

出版：《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第56页，晋江市博物馆，2021年12月。

展览：《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晋江市博物馆，2021年12月25日至2022年2月15日。

27.5×584 cm. 10 7/8×229 7/8 in. 约14.5平尺

RMB: 2,800,000—3,800,000

去年，“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在福建泉州晋江市博物馆开展，因展品质素甚高，引来诸多藏家观展，亦倍受书法界关注。其共展出张瑞图书法作品及碑刻六十余件，囊括不同时期，可谓是首次对张瑞图书法作品的系统汇总和全面展示。此件张瑞图行书手卷，亦是展品之一。

2021年，晋江市博物馆“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

此张瑞图行书卷，内容为录写晋代庾阐、郭璞等《游仙诗》以及左思《招隐诗》等。魏晋阶段，“游仙诗”的创作，蔚然成一代诗风，梁朝萧统所编《文选》列"游仙"为文学体裁之一。而“招隐诗”亦是以高古峻洁的辞藻，表达对隐士的向往，以及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决心。

是卷款识“天启乙丑书于东湖之果亭，二水山人瑞图”，可知此应为天启五年（乙丑，1625）书于其家乡福建晋江。笔者考，天启三、四年间，“阉党”与“东林党”争斗日益激烈，为免陷入“党争”旋涡，张瑞图告假回乡，悠游湖山，而东林党人杨涟、左光斗等迭遭黜逐。

而天启五年十一月，朝廷拟擢升张瑞图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由于此前这一“党争白热化”时期，其既避开了迫害东林党人的嫌疑，又不得罪“阉党”，故次年即应命北上，再次赴京任职。

张瑞图 行书卷，局部

此书作于其悠游之际，行笔高低歆侧，不求匀称，可谓率性超然，圆处多作方势，有折无转，而似乎有意的横撑，提按节奏明显，结字也是“上大下小”，独有“生拙”之意。而款识中“东湖”应即“东湖草堂”，设于“拙巢湖”南畔，与“审易轩”同为张瑞图故居的“斋室”，常见于其六十岁以前诗文中。其晚年筑室白毫庵，又自称白毫庵道者或白毫庵主。

出版：《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第56页，晋江市博物馆，2021年12月。

669

张瑞图（1570-1644） 行书

绫本 立轴

款识：瑞图。

印鉴：张瑞图印、大学士章

出版：《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第94页，晋江市博物馆，2021年12月。

展览：《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晋江市博物馆，2021年12月25日至2022年2月15日。

说明：泉州张瑞图石刻园刻石。

178×51 cm. 70 1/8×20 1/8 in. 约8.2平尺

RMB: 2,200,000—2,800,000

此张瑞图行书立轴，亦是“白毫墨涛——张瑞图书法特展”展品之一，亦有出版。其书七律一首，释文为“翠阁丹楼不计重，石林萝径水淙淙。诸天但说游三日，双屐宁知遍一峰。花外鸟啼千嶂雨，籐前僧老数株松。黄昏移榻东轩坐，山北山南寺寺钟”。

是书布局，行与行之间，疏可走马，而字与字之间则密不透风。其侧锋用笔，结构方整，又屡出奇险之姿，有酣畅淋漓之感。中国国家博物馆亦藏张瑞图《碧云寺诗》轴，可作对比。

673

黄道周（1585-1646） 行书

绫本 立轴

款识：客迅南中诸兄，似常老先生正之。黄道周。

钤印：两印不辩

193×51 cm. 76×20 1/8 in. 约8.9平尺 

RMB: 1,500,000—1,800,000

黄道周的笔墨由晋唐入手，取法高古，与倪元璐、王铎皆以雄强、险劲书风鼎足而立，并称“明末书坛三株树”。此草书五言联，章法欹侧有致，转折刚劲有力，书风雄健奔放，书艺精湛。

笔者考，此诗著录于《黄漳浦集》卷四二《林篪卿便道省家再附家信五章》五言律中，见《明别集丛刊 第五辑》第四十六册，P362。诗文内容“似尔相知少，看谁言念多。古人敦语默，世路慎风波。败酒消弓影，残棋烂斧柯。余生何所忆，七宝月明蓑。”

著录：《黄漳浦集》卷四二《林篪卿便道省家再附家信五章》五言律中，见《明别集丛刊 第五辑》第四十六册，P362。

林翰冲，字启翮，号篪卿，漳浦县人。

《天一阁藏明代科举录选刊 登科录 下 点校本》

667

査士标（1615-1698） 书画合璧

设色绢本 册页六开十二页

款识：一、仿蓝田叔笔法。士标。

二、闲云无四时，散漫此山谷。幸乏霖雨姿，何妨媚幽独。拟潇湘白云图句。士标。

三、梅花道人法。士标仿其意。

四、月色沙上溪，山云天际浮。春江万里阔，独见一渔舟。査士标。

五、岩端四月犹残雪，山半孤松不着泥。査士标画意。

六、小艇不知何处客，载将明月过江来。士标。

对题：一、张季明帖云：秋气深，不审气力复何如也，真行相间，长史世间第一帖也。士标。

二、巴陵洞庭日本东，赤岸水与银河通。中有云气随飞龙。临米山水歌。査士标。

三、竹前槐后午阴繁，壶领华胥屡往还。雅兴欲为十客具，人和端使一身闲。米老诗。士标。

四、苦雾收残文豹别，怒涛惊起老龙蟠。临坡公书。士标。

五、残书阅遍就窗明，少畅闲情赖鸟声。断送春归花事了，一番细雨绿阴成。士标。

六、蹄涔不能容吞舟，闽士泛海，客游甚众，求门馆者常十辈，寺院下满，林亦在寺也。米老九扎之一。士标临。

印鉴：士标私印、号二瞻、二瞻

出版：一、《中国古代书画图目》十二，第66、318页，沪7-0241，文物出版社，1993年3月。

二、《春荣十卉：美国珍藏中国书画》，第110-123页，河北教育出版社，2012年10月。

著录：一、《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实录》（肆），第1713页，东方出版社，2011年1月。

二、《中国古代书画鉴定笔记》（叁），第1423页，辽宁人民出版社，2015年1月。

展览：“明清文人画展览”，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2002年。

说明：朵云轩旧藏。

21.5×15.5 cm.(each) 8 1/2×6 1/8 in. 每幅约0.3平尺

RMB: 6,000,000—8,000,000

査士标与渐江、孙逸、汪之瑞并称“新安四家”，又名“海阳四家”，属“新安画派”。其中，尤以査士标画作，甚受文士喜爱，有“户户杯盘江千里，家家画轴查二瞻”之说，《广陵诗事》中有载。清查为仁《莲坡诗话》亦言“家二瞻书画两绝，名重天下。”

孔尚任于《湖海集》卷二中《过访查二瞻》一诗，亦曾诗云“留僧不惜盘餐奉，索画须携幞被来。颠米迂倪今识得，斋中淹坐恋茶杯。”将査士标的画艺、性情，直比米芾、倪瓒之高逸冲淡。此亦可见査士标深得“逸笔草草”的文人画精髓。

査士标 书画合璧，局部

此册页为査士标拟吴镇、米芾、蓝瑛、倪瓒等诸家笔法而作，诗文书画皆佳，可谓是査士标的经典之作，曾为朵云轩旧藏，并曾出版于《中国古代书画图目》，可知其曾为诸多前贤掌眼鉴定，更显其珍。

画中六帧绘画，虽云仿诸家法，而其寻幽觅诗之趣，更为多变之构图，既有倪瓒之“荒寒”，亦有吴镇、蓝瑛等人笔墨所呈现“清逸之外的潇洒灵动与人间烟火”，各有其妙也。

査士标 书画合璧，局部

査士标对于明朝的“遗民”心态，没有八大山人或渐江、髡残等如此强烈，亦没有倪元璐、黄道周等为国死节之壮烈。然而，其对明朝心存留念，是毋庸置疑的，如其诗云“作常山骂贼颜，不作易水刺秦轲。 五丁山侧望关开，五丈原前哭龙卧。”

其书法亦是如绘画，有潇洒遒逸、筋骨内敛之感，与明末“满纸风云”的风格并不相同，更多的是蕴藉俊美，甚得董其昌神韵。

部分出版、著录

王德峰47.现当代思想的中西比较：东方思想的智慧

其实推算国运的方法如果运用到当下，它实际上不太可能，为什么?一个国家孤立发展的历史已经结束了！所以现在我们提出了叫"人类命运共同体”，它都是资本征服世界带来的，资本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

主讲人：复旦大学教授 王德峰

关键词：阴阳五行 命理

我们现在进入现当代思想的中西比较。

什么是现当代呢?它跟近代的区分在哪里?我们在现当代这个概念当中，首先要说的一件事就是世界历史的形成。

由于资本诞生于欧洲，根据资本的本性，它一定带来世界史，什么是资本的本性?资本就是能增殖的货币。倘若资本停止增殖，它就成了消费基金，作为资本它就死了。资本的本性是不断地增殖，而且要保持一定的增殖效率。当今各国在经济领域当中的竞争，其实就是资本增殖效率的竞争，这一点我们都看得非常分明。

那为什么又说资本增殖的本性带来世界史呢?

诞生于欧洲的资本，按其本性一定越出欧洲的疆界，要把全世界人的消费需要看成是它的市场，把整个地球的自然资源看成是它增殖的材料。所以它一定突破欧洲疆界，要征服世界，征服非西方民族。所以我们说资本带来了世界史。

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诞生于欧洲之前并没有世界史，只有各个民族孤立发展的历史。

我们中国人曾经有过一种相术学体系，是北宋五大思想家之一的邵雍，他有一本著作叫《皇极经世论》，这本著作的实际的功用是算国运。

今天我们还能做这件事吗?有人还在说我们算一算我们的国运，其实推算国运的方法如果运用到当下，它实际上不太可能，为什么?

一个国家孤立发展的历史已经结束了！

我们现在都说"地球村"了，还说蝴蝶效应，太平洋彼岸的蝴蝶扇动了翅膀，会引起太平洋这一岸的风暴，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所以现在我们提出了叫"人类命运共同体”，它都是资本征服世界带来的，资本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讨论现当代。

资本之所以能够征服世界，是因为它携带着技术。资本与技术是一对孪生兄弟，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形成的那一天，机器的运用、机器的发明在逻辑上已经包含在这种生产方式中了。

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前的生产方式中，不需要以技术的态度对待自然界，生产者运用的是手艺。要用机器来代替人手，这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所规定的。

所以西方文化，近代以来的西方诼渐地形成了什么?全面地形成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技术的运用。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第三次、第四次。。。

所以资本征服世界就携带着技术的力量来了，任何一个民族都无以招架。

比方说西方资本进入中国，由于他们运用技术的生产方式，生产效率远远高于我们手工业劳动。机器的运用，在中国开工厂，就让许多小生产者破产了，因为他的商品是那么的廉价。由于效率的提高，手工劳动的商品没办法跟他这个机器生产的商品在价格上竞争，所以多少小生产者就这么破产了，你无法阻挡。

还有一点，技术的运用极大地改造了农业。

一个农业文明的国家向来是靠天吃饭的。每年都有皇帝带着众臣在天坛祭天，祈求本年度风调雨顺。那么西方技术来了，任何一个农业文明的国家都无法抵挡的。

所以我们就进入了现当代的讨论。

诞生于欧洲的资本带来了世界历史，资本和技术逐渐地向东方国家展开渗透,于是我们遇到了来自西方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我们中国人也遇到了来自西方的工业技术。西方的工业技术背后就是西方自然科学，自然科学也进入中国，跟传统的中国科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于是在现当代，中西思想的一个比较突出的方面就是：什么是真正的科学？

我们知道五四新文化运动从西方请来了两位先生，一位叫"德先生"，一位叫"赛先生"。德先生就是democracy；赛先生就是science科学，西方科学进入中国。

中国本有科学——中国有自己的天文学，中国有自己的气候学，比如说二十四节气，中国人有自己的地理学叫风水学，中国人有自己的医学中医等等。这些在从西方来的科学面前似乎被判定为巫术，根本不是科学。

中国近代史上思想界曾经围绕着中医和西医展开过非常广泛的争论，这争论直到今天都没结束，并将持续延续下去。

“科学”这个词并不是属于西方的专利——我们本有自己的科学，虽然没有这个词。汉语中本来没"科学"这个词，翻译西方的文献之后，采用“科学”两个汉字译了这个 science。首先译的是日本学者，找了一个"科”，一个“学”，这两个汉字来翻译science。

其实中国本有自己的science，我们先来看，中国科学的宇宙论前提是什么?

中国科学的宇宙论，宇宙论前提，就是阴阳五行学说和天人感应的自然观。

科学总是从哲学中生发出来的，西方的科学从西方哲学中生发出来，中国的科学从中国哲学中生发出来，哲学与科学的关系就是如此，哲学是科学的前提、基础和方法，千万不要误解了。

以前我们以为，哲学是关于自然的知识和社会知识的最高概括和总结，似乎是科学形成了之后，再由哲学来概括它的最高成果。其实科学不等你概括、不需要你概括，大家不要误解了哲学与科学的关系，哲学是科学的基础，并不是对科学成果的概括。

好，既然讲中国科学，就要讲中国科学的思想源头。

假如我们现在讲的科学局限于讲关于自然界的知识，那么中国科学，就中国的自然科学,它的思想源头就是中国哲学的宇宙论——我们怎么看待这个宇宙?

西方哲学有西方哲学的看法，中国哲学有中国哲学的看法，并没有一个客观的，自在的世界宇宙本身，宇宙称其为宇宙，是被人心以为出来的。我们可以用英语表达就是:thinking the world as，“把世界认为成这样了”。

西方人把世界、宇宙认为成由实体构成的，要找到最基本的实体，最初找到了“原子”，后来发现原子也并不是本源，它还可以分的，后来发现原子是由基本粒子构成的，那么找到最小的，最基本的实体叫"基本粒子”，后来发现基本粒子也不基本，又提出了“夸克”这个概念。

中国人老早就说这件事。“一车之棰”，一根木棒，长度就一尺，“日截其半”，每天把它分成两半，“万世不竭”，一直可以分下去，叫"无限可分”。

西方的哲学是这样理解宇宙的：它是实体构成的，因此要寻找最基本的实体。整个宇宙是物质的宇宙，这个物质的最基本的单位一定要找到它——这就是西方哲学以为出来的宇宙。

中国对宇宙的看法，一开始就不是这样的。中国思想认为宇宙是什么?不是实体，是气。认为宇宙是气构成的，宇宙的真相首先要确认它是变化的，变化才是宇宙的真相。

实体就是自身统一不变的东西，西方宇宙观、宇宙论立足于保持自身统一的不变的实体，立足于实体观念上；中国的宇宙论一开始就立足于变化的观念上，我们知道《周易》的这个"易”就是change，变化。

这是一个立足点，是什么东西在变化，不是实体在变化，是气，气不是实体。这个气是什么？“阴”，"阳”两个方面，还有五种类型，叫“五行”，阴阳五行。五行就是金、木、水、火、土。

所以整个宇宙是什么?阳阳五行之气的耗转流变,这叫宇宙，而且这种耗转流变,既然它是流变，也就在时间中，时间和空间在中国的宇宙论中是统一的。

我们中国人，今天的中国人仍然有阴阳五行的基本常识，比方说一天的时间也是阴阳五行的流转,半夜0点叫子时，子属水的。白天的中午，从11点到下午1点，这两个小时是属火的叫午时，午属火。一年四季也是阴阳五行的流转，春天属木的,夏天属火的,秋天属金的,冬天属水的，也是阴阳五行的流转，它跟时间统一。

因为中国科学用这样一个阴阳五行的宇宙论做它的哲学的基础。所以中国科学对自然界的认识都不出离阴阳五行学说。

中国的地理学，我们称其为风水学。那么西方的地理学家也可以研究中国的风水学，从他们地理学、地理环境学术的角度来看中国的风水学，他们也觉得很有道理，在某些方面跟他们地理学的某些原理是一致的，但是我们的根本出发点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们中国的风水学，地理学仍然以阴阳五行做基础，不光是用阴阳五行做基础，而且研究自然环境，研究地理环境，同时也在研究人事，人事的吉凶，"风水”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看风水，比如你这个房屋该怎么建造，周遭的环境、山水、树林等等，你应该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位置，这个最合适的位置不光有利于在房屋中的生存、日常生活的需要和方便，而且还有一个吉与凶的区分。有的房屋被称为凶宅，从风水学的角度看出来的；有的房屋被称为吉宅，住进去人的生活就比较顺利，也是风水学。

所以风水学是研究自然环境的，它同时也在说人事的吉凶，这就是天人感应。

中国的天文学研究星宿，它当然是研究自然界、天文学了，同时星宿也在说着人事的吉凶。中国的气候学，比如二十四个节气的学说当然特别重要，对农业来说特别重要，我们要适时地耕种，适时地收获等等，它同时也是人事的吉凶。

中国民间的许多习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才做得更顺利一点，什么时候必须避开做什么事情，它来自二十四节气，看来二十四节气不仅是中国的气候学，也是关于人的社会生活吉凶的判断，这也是天人感应。

关于天人感应的信念在中国是根深蒂固的。

我们因为有了西方自然科学，有了西方式的唯物主义态度，自然界的事情归自然界的事情，人类社会的事情是人类社会的事情，把它截然分开。但中国科学不是这样，它就是阴阳五行加上天人感应。

我们知道中国有种种科学，其中有一门我也称它为科学，大家一定会大吃一惊，那就是命理——看八字的学说，生辰八字，算命，向来认为这是迷信，或者叫唯心主义，其实是中国的科学之一种。

那么有人就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说"命理学"也是一门科学呢?中国式的科学，我这么回答的。

命理学为一个人的一生的富、贵、穷、痛加以推算，叫算命，它的前提是什么?第一，人出生的那一刻，从娘胎里出来，第一声啼哭，出生的那个时辰就禀受了天地阴阳五行之气。禀受了怎样一份金、木、水、火、土，你用时间就可以发现它。就我刚才讲的，阴阳五行学说把时间和空间是统一起来的。

你有多高的社会他位，你会有多少财雷，你的六亲跟你的关系，父母怎么样，以后结婚丈夫和妻子配偶怎么样，你生的孩子会怎么样，都在你这八字里边看到了。马上把自然的东西跟人事的东西结台起来，命理学就来了。

我说它是唯物主文的，绝不是唯心主义的，为什么?假如你一个人相信意志，相信自己的奋斗来决定自己的富贵程度，你这叫唯意志论，唯意志论就是唯心主义的一种。

我说是命理学是门中国式的科学，它的基础是阴阳五行学说，看一个八字就是看你所禀受的阴阳五行之气，跟中医的药方是一样的。中医的药方其实也是金、木、水、火、土，所以我就做了这个比方，每个人出生的时候所禀受的阴阳五行之气，在八字里边体现出来了。

这等于是上天给每一个人开了一个药方，每个人都带着一个药方，就上天开给你的。然后怎么叫算命，看这个药方的药性，这跟中医开药方是一件同样的事。

正因为如此，传统中医的医师一定是同时精通命理学，因为这两门科学是相通的。每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就是一个药方，算命者看药性也，这不跟中医看药方是一样的事情吗?

如果病人的病情非常严重，他除了望闻问切诊断过之后，他还问你出生的时辰，问你出生的时辰是为了知道你这病治得了吗。假如你这步运不是绝路，会绝处逢生的，会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在八字里看得到、推算得出来，然后这个中医就充满信心了，其实心里明白，你不吃我的药也会好。

那么我们回到"气”的观念上来，若西方人讲实体，中国人说宇宙的阴阳五行之气耗转流变，那么“气”怎么说，这个“气”该怎么翻评成欧洲语言?

比方说用英语翻，你把气译成了air，空气，不对！你把气翻译成gas，气体，又不对了！无论是英语，还是德语、法语、西班牙语，你都找不到的。那该如何翻译中国科学讲的“气”呢?

我曾经带着好奇心去找一本英文本的中医学教材。这样的书老早就有了，给英语读者介绍中医学，而且是本教材。作为中医学教材，第一章或者说序论，一定要讲阴阳五行学说的，这是中医学的理论的哲学前提，那么我就想他怎么翻译这个“气”呢?

英语用发因来翻译，气就是chi，我心里想英语读者怎么搞得明白，量他们不能懂，但我们也没办法，我们总不能把它译成gas，也不能把它译成air，只能叫 chi。

有许多用汉语的词表达的中医学概念，其实都无法翻译成欧洲语言。

比如说我们今天的中国人中还有一点最起码的中医学知识，按照中医学的理论，人类所吃的食物有性的区分，寒性的、热性的、温性的，你怎么跟欧洲人讲?你要跟一个欧洲人讲橘子这个东西不能多吃，因为它是热性的，多吃了要上火，用英语试试看:"The crange is hot."

他一听，把手伸过去摸这个橘子了，一摸他说不热呀，跟其他东西温度一样。你跟他讲柿子和螃蟹这两种食物都是寒性的，不可以同时吃，吃了一定要出问题，你用英语试试看?"They are cold."他们马上也把手伸过去摸说不cold，也和其他东西温度一样。

我们要用英语来翻译寒、热、温，我们总不得不用这三个形容词:cold，warm、hot，寒、热、温。他们一听到这三个词，第一个反应就是温度，温度就要加以测量，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用手摸一摸。但中医学讲的寒、热、温，跟温度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你没办法跟他们说明白。

阴阳五行学说蛮有意思，其运用到中医学里边就带来对人体的看法，跟西医对人体的看法是不一样的。西医看人体就是machine(机器)，由各种零件组成的，这是西医眼中的人体，人是机器。法国有一个哲学家叫拉·梅特里，写过一本书，这本书的书名就是《人是机器》(The human body is a machine)，人体是一架机器。

中国人、中国思想是这么看人体吗?不是，中国哲学的宇宙论、明阳五行学说，同时运用到对人体的认识上，人体也是个小宇亩，也是阴阳五行之气的凝聚和流转。根据这种学说，中医认为人体的五脏六腑都有五行的属性，肝属木、肺属金、脾胃属土、肾脏属水、心脏属火，都是明确规定好的。

那么如果你跟欧洲人讲，他们听了吓一跳，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难道说我们的肝是一根木头吗?我们的肺是块金属?我们的肾是一包水?我们跟他解释了，我们所说的金木水火土都不是化学元素，那么不是化学元素是什么啊?我们跟他们讲“气”，就chi，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