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6月21生辰八字(1996年6月21日命运)

痴人痴梦 2023-09-22 16:46:43 用户分享

我的父亲孟繁驯,您在哪里?

在我还不到8岁的时候,我的父亲离开了我,到今年已整整八十三年。多年来,我始终没有放弃寻找,这真是一个揪心而又漫长的过程。

我的父亲是孟子七十四代嫡孙叫孟繁驯,又名孟尉民,家住原邹县(现改为邹城市)南关亚圣府院内的赐书楼。公历1940年3月17日,还在睡梦中的我被吵杂的声音惊醒,看到赐书楼院内外、房顶站满了日本兵和汉奸,一个日本军官拿着明晃晃的指挥刀,真是吓死人了。我的父亲只穿着一只鞋就被抓走了。随后,日本兵在我家翻箱倒柜,四处查找,甚至把房间内的地面都进行了刨挖。我是一个孩子,我的弟弟不到2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只是这惊吓人的一幕刻在了脑海中,几十年了如在眼前。

后来,我的母亲告诉我,父亲是被日本宪兵队按嫌疑犯抓走的,那年还不到30岁,第二天就被押解送到日寇驻兖州宪兵司令部。母亲没有文化,父亲被捕后只知道哭,祖父变卖了家中所有的财物,托人营救,但是无济于事,只好求助于他的堂侄孟繁骥。孟繁骥又名孟雪生,是孟府七十四代嫡系传人,当时的奉祀官,也许碍于祖父的面子,奉祀官孟繁骥在孟府见山堂宴请了日寇宪兵司令,具体怎么谈得不得而知。事后,派孟府总管王小殷去兖州营救。据近支孟繁宗叔说,父亲拒绝写悔过书,人未能救回。祖父自此病倒,第二年春天,吐血身亡。由于家境败落,母亲借发丧送走祖父。因我父亲是孟子嫡系后裔,居住在亚圣府内,是孟府二支大少爷,他的被捕在当时邹县城内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时的亚圣府内住着七户孟子后裔,与父亲相差2、3岁的有六人,只有父亲一人在府外担任教师,其他的人都在亚圣府内做事。在祖父过世后,我的堂伯父、孟府奉祀官孟繁骥把我们娘仨叫去吃过两次饭,许诺供我姐弟俩上完大学,但1948年他就去了台湾。自此,我父亲的事再无人提起,只有我的母亲幻想着父亲还活着,为父亲做了30多双鞋。日寇投降后,有从日本回国的劳工,母亲就到大街上去询问见没见过这个人。母亲带着我姐弟俩十几年,自己的身体不好,患上了甲状腺炎也无钱治疗,直到最后已不能手术,于1959年去世。母亲直到咽气前还在掐算父亲的年龄,盼望能够回来。

1952年秋天,我报名参加工作,到南关镇开介绍信时遇到一位邻居,他坐在一张桌子上指着我说:她是地主成份,不能让她去,让我去。当时,一位姓石(名字忘记了)的镇长说:你知道什么,地主地主的,你知道她爹是干什么的么?就让孔副镇长开了介绍信,从此我走上了革命道路,走上了工作岗位。弟弟高小毕业后,在南关大队第六生产队当会计。解放以后,党和政府没把我们当地主子弟看待,母亲也从没被当做地富反坏扫过大街,直到1956年我有了大儿子,还在亚圣府内住着。期间,我丈夫受到批斗,我也受到牵连,让我游街示众,说我父亲是,跑到台湾去了。此时,我的同事也是南关的邻居田庆吉站出来说:以后不要这样说了,她父亲不是,更没有跑到台湾去,而是叫日本鬼子杀害了。以后,我的生活、工作环境有了改善。

父亲被日寇抓捕后,最终是一个什么结局,始终缺少一个明确的说法,这也成了我一辈子的心事,每当想起父亲就感觉心被堵的满满的,呼吸都不顺畅。多年来,我多方查找党史资料,信函咨询革命前辈,努力想着理出一个头绪来。邹县党史记载:1940年3月17日,邹城特别支部委员会因叛徒任德馨告密被破坏,当时共逮捕了20多人,被押解到日寇驻兖州宪兵司令部杀害。这一时间,与我父亲被日寇抓捕为同一天。1960年,邹县一位30年代入党的革命老前辈董宜亭(解放后曾任邹县卫生局长)主动找到我,对我说:孩子,你父亲那批人,城内的8个人大都是员,不是党员的也是红外围,你写个材料,我帮你联系了解情况的老同志落实,给你父亲一个说法。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还有党的红外围这个名词。遗憾的是,我那时还年轻,母亲刚去世,二儿子出生几个月,又是生活困难时期,就把这事给耽搁了,辜负了董宜亭老人的一片心。后期,我再找到老人家,他的年事已高,身体已不太好,这使我错失了一个良机,懊悔终生。

上世纪90年代,我退休了,孩子们也都有了下一代,可以说是子孙绕膝,生活美满。可生活越好,心中越不安,父亲的事情始终没有一个定论,老感觉对不起他老人家。1996年,我先后给两位革命老前辈去信,询问父亲的事。一位是丁平老人,他原名张文唤,时任邹县县委书记,建国后曾任北京市卫生局长。这是一位对后辈人满怀关爱之情的老前辈,先后9次写信为我介绍情况,指点迷津,每逢信中都让我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爱护和帮助。他在1996年6月21日的信中说:“关于你父亲的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估计和当时邹城特支遭敌破坏可能有牵连的。邹城特别支部遭敌破坏,被捕的有特支副书记张庆梅同志,党员董乃济、张兴理、杜荣鑑、任德馨等,同时敌人还逮捕了与我特支有联系的抗日进步的十几名青年。翌日,除任德馨外,都押解到兖州后,不知何时,不知在何处,把二十余同志残杀了。这次事件是任德馨叛变投敌造成的罪恶事件。”同年7月9日又复信:“韩维密是我县党的创始人之一,他被捕前和被释后,和你父亲因同事(教员)关系有密切交往。邹城特支遭敌破坏时,正逢日寇疯狂残害我国公民,摧残抗日力量,你父亲不幸惨遭杀害,是中华民族之不幸,是你全家之不幸,要切记国耻家恨……”老人家还特别细心,曾致函另一位老前辈韩继堂了解情况,担心韩老前辈的字比较难认,“故抄清一份,连同原信寄去。”这是一位多么善良而又有大爱的老人啊!我多么想当面道一声“谢谢”,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

另一位就是前文提到的韩继堂老前辈,他原名韩崇尧,时任邹城特支书记,解放后任职北海舰队后勤部。这是一位在战争年代5次受伤的功臣,常年忍受着伤痛的折磨。他在1996年5月17日的来信中说道:“繁驯和维密是同学同事,听说他们来往甚密,感情甚好,我分析可能对繁驯有所帮助……我在邹城工作的四个月内,未和繁驯联系过,当时我住在乡下领导邹城工作”。韩继堂老人家还特别提到在孟府设立情报站的事情:他曾将八路军一一五师侦察参谋江冲送到孟府,交给了孟府的管家孟子玉,是谁把江冲送走的他就不知道了,因为工作变动也就没再过问过孟府情报站的事。

丁平、韩继堂两位老人家都提到了同一个人:韩维密。查阅邹县党史可知,1932年夏,受山东省委委派,员、济南乡师邹县籍学生韩维密,回到邹县从事建党工作,7月,建立了邹县境内第一个组织——邹县支部,直接隶属于山东省委领导。韩继堂老人曾在信中告知我,他和韩维密是同族又是邻居,是韩维密主动帮助他走上革命的道路。韩维密与我父亲是同学同事,1933年被捕前和1937年10月被释后,常到我家去,有时就吃住在我家,他对我父亲的影响应该是很大的,也是最能证明我父亲身份的人。可惜的是他老人家于1939年调往泰山地区从事党的工作,1942年秋,泰山区发生锄奸错误事件,不幸罹难,后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在多方查询没有明确结果的情况下,1997年,我又委托好朋友邹城市法院退休法官张德春同志,对我父亲的情况进行走访调查。他历时4个多月,走访了10多位我父亲的同学同事和孟氏宗亲,得知了以下的情况:孟繁驯在邹县简易乡村师范上学,是师五级的学生。在校期间一律军事化,统一服装,腰扎皮带,打裸腿,打着小旗,喊着打倒日本的口号,都是进步爱国学生,是日本人逮的对象。邹城特支成员张庆梅、杜荣鑑、董乃济、任福颖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于1937年9月被中华民族先锋队山东省队部的靳怀刚(党员,解放后曾任上海市环保局长)等人发展为民先队员。事后证明,这四人都是员,后被追认为革命烈士。由于历史长久,与父事的革命者多已去世,有的被杀害,加之当时对敌斗争残苦,都是单线或秘密联系,无法查对证明父亲身份,但他与员有密切联系、从事过抗日活动并被日寇杀害的事实是确切的。

我也曾带着老前辈的信到民政部门咨询,以求给我的父亲一个说法,得到的回答是要有当时的证据。如果我的父亲真的从事的是抗日地下工作,是要时刻冒着杀头危险的,有什么能证明其身份的证据也会隐藏很严密,再加上日伪抄家,信函书籍一扫而光,哪里会留下什么证据给我们。后期,我弟弟打听到,1945年邹县第一次解放时,政府曾召开反奸诉苦会,凡是受到日伪迫害的人员家属都要参加会议进行登记。我找到负责下通知开会的梁贵荣老人问过,怎么我父亲的事没有登记,他老人家说,通知你母亲参加会议,但你母亲不敢去,说是害怕如果登记,敌顽再回来会把你唯一的弟弟这条根给断了,连个续香火的人都没有了。

多年来,查阅邹县党史、县志及文史资料,1940年邹城特支被破坏,日伪共逮捕杀害20多人,新中国成立后只追认了张庆梅等4人,其他受牵连的连个名字都没有。老前辈丁平看到县志后曾指出:发现张兴理同志,遭巩振寰杀害的八同志,还有几名老战友的名字,均未列入英名录。他遂致函民政部门,要求采取措施予以补救。

我现在已经四世同堂,身体还算硬朗。今年以来在孩子的陪同下,先后到兖州、济宁、济南等地的民政、公安、档案等部门去查询线索,再没有什么新的收获。其实,我查找父亲的事情,只是想确切知道他的最终归宿,还原父亲一个完整的形象,尽到一个女儿的心意。早已不是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一块烈士的牌子,对我一个91岁的老人还有多大意义呢?我只是怕我百年之后父亲的事就无人知道了,明年又适逢抗战胜利七十周年,故把此事记录下来留给后人,了却我今生的心愿,告慰父亲的忠魂。

父亲啊,你在哪里?!听得到女儿的呼喊吗!

女儿 孟祥淑

二〇二三年二月二十日

(郭刚提供,谢谢)

原载《孟府记忆》,中国文史出版社201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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