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军人的八字(嫁当兵的八字女人)

作茧自缚 2023-12-14 10:57:11 网络

军婚八年,我们没有败给时间和油米酱醋

军婚八年,我们没有败给时间和油米酱醋

作者:梦马行

婚姻,其实是我约等于你

军人的婚姻是苦涩,爱情也是苦涩的,苦涩大多源自等待。再过几天,就迎来了我们结婚8周年纪念日。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在婚姻的长河里走过8年。幸运如此,8年来,虽然聚少离多,但我们感情依旧。

在我们国家把结婚8年叫“古铜婚”,美国人叫“电婚”,法国人叫“虞美人婚”,俄罗斯人叫“白木婚”。美国人说的“电婚”,指婚姻过了“七年之痒”,到了第8年又会有来电的感觉。

8年来,我们的婚姻和许多婚姻一样,爱过恨过、哭过笑过、气过闹过。爱的时候,巴不得把对方捏碎,一口吞下;恨的时候,巴不得把对方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有时候,我们像战场上的敌人一样,你攻我守;有时候,我们像尚未长大的孩子一样,你哭我闹;有时候,我们像公交站台上的乘客一样,你等我来;有时候,我们像历经沧桑的老人一样,你说我听。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终究没有败给时间、没有败给小三、没有败给世俗眼光、没有败给油米酱醋,你尚美丽贤惠、我也持重成熟,你终持家有方、我亦勤勤向上。

在自由爱的新时代里,我们可以继续在婚姻的长河里携手徜徉。那就以此篇文章献给你——我的爱人。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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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笑的结婚纪念日:114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其实挺搞笑的:114,被爱人吐槽过很多次:“选哪天结婚不好呀,哪个人像你一样呀选个114当结婚纪念日。”其实选择114作为结婚纪念日实属无奈,但我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你在公司当过类似114转接服务的话务员,那时你很辛苦,经常值夜班,但是不管多晚,我都尽量去接你,所以“114”承载着我们美好的回忆;其次,当时全国“科学发展观”大学习,单位只有一个主官,我要组织开展主题教育,确实走不开,单位调了一个机关干部,给了我们5天假,刚好114就在里面,不能选个“111”小三日吧,所以“114”比较合适;“114”有查号找人的意思,08年,由于我参加大型活动,让你等了我整整一年,我实在不愿意让你继续等我,我想立刻让你做我的爱人,茫茫人海中,既然我终于找到你了,那就“114”吧;婚姻,是爱的合奏,所以它唱起来不更像“多多发”吗,所以“114”我还是挺满意的。

老一辈人,婚姻嫁娶要对八字、定吉时,但真正幸福的婚姻没有多少。就像《白鹿原》的冷先生给女儿找婆家,偷偷算合了女儿的姻缘八字,嫁给了鹿子霖的大儿子鹿兆鹏,但精算的冷先生怎么也算不到她惨死的未来。

我们曾经很认真地探讨谁先死的问题,我们的一致意见是,如果非得有一个人先老死,那就让你先死,因为如果我先死,一则你不能承受我离去的悲伤,二则我死去后的生活琐事会让你太操劳,再则如何埋葬人一个和一段回忆可能你永远也学不会。

所以,请原谅我的“114”,你也可以理解为“要死就一起死”,如果我们能一起慢慢死去,那倒是前世修来的最大福分。

我喜欢顾城的诗,但我不喜欢他的婚姻,因为他的婚姻里多了个英儿。我醉心徐志摩的文字,但我不喜欢徐志摩的婚姻,因为他的婚姻里扫不去林徽因。我敬重梁思成的文采,但我同样不喜欢他的婚姻,因为林徽因离去后他没有守住对她最后的思念。

我不喜欢的婚姻有很多,因为我有我的婚姻观。比如:我向往杨绛先生《我们仨》里的婚姻,即使钱老和女儿先她而去,她可以一样那么优雅地活着,以每天收拾和整理钱老遗物为寄托,慢慢地咀嚼那段美好的婚姻,我希望我们在这浮躁的社会里都能做到如此从容不迫。死亡,不过是换个地方等你我再相聚。

真正的婚姻,不在于你哪天结婚,再合的生辰八字、宜嫁宜娶也抵不过岁月流逝、蛮言蜚语。真正的婚姻,不在于你以哪种形式结婚,在于真正相爱的两颗心是否放在同一个坑中生根发芽。真正的婚姻,不在于长短,在于它存在的时候我们是否真心投入、共同努力。

- 02 -

在冲突中一起成长

莫鲁瓦说:“没有冲突的婚姻,几乎同没有危机的国家一样难以想象。”

婚姻中,我们都会产生冲突、碰撞。因为婚姻是一种结合,结合的前提是我们是独立的人。作为独立的人,我们有自己的思想、习惯、行为方式、待人处事的方法。当对方的这些方面和我们不相吻合的时候,即所谓的看不惯,我们就容易产生冲突。

最近在看卡伦.霍妮《我们内心的冲突》,她说我们说处的文明,决定了这些冲突的种类、范围和程度。可见,社会环境、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之大。独立的每个人,其实都是社会环境和家庭环境影响的结果。放在大处讲,冲突是文明互相作用的结果,从婚姻上看冲突,它其实是婚姻关心中双方思想的对立、是情绪的对立、是立场的对立,是一次大爆炸。

卡伦.霍妮指出,只有当我们愿意承受打击时,我们才能有希望成为自己的主人。所以每一次的爆炸都是一次重生、一次涅槃,关键是爆炸后我们有没有对冲突产生的根源进行深刻地反思、有没有迅速地进行灾后重建、有没有及时地组织治疗。就像肌肉锻炼,每一次的撕裂都会使肌肉更加强健。我们总是在冲突中暴露自己、在撕裂中靠近对方、在愈合中约等于对方。

婚姻关系的发展,是螺旋式的上升,是曲折中的前进,而上升和前进的动力来源就是冲突。没有冲突的婚姻才是真正可怕的婚姻,因为它代表一方的忍辱负重、代表一方的无底线退让、代表一方的无条件包容,古时的婚姻大多如此,这样的婚姻最终受伤的大多是柔弱的女性。

我们见过一辈子争吵不断的两口子但是却都能一路相扶走到老,就像《燃烧岁月》中的石光荣和褚琴。不知为什么余华《兄弟》中一点而过的小剪刀婚姻,描述虽然很短,却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小剪刀夫妻间没有过多的言语,骂出的话粗暴无理,他们虽然嘴上骂着,却始终不离不弃。表面上看起来冲突不断,但其实对方都深深地可在对方的心里。所以,每一次的冲突,都是更高层次的一次新融合。

很幸运,我们在不断地冲突中,突围而出。

学会接纳平淡、享受平淡

- 03 -

在平淡中慢慢靠近

女人对婚姻的看法只有一种;男人对婚姻的看法却有一千零一种。—— 李敖

李敖的这句话,我不是很认同。作为男人,我对婚姻的看法也就两种:幸福或者不幸福、快乐或者悲伤、繁杂或者平淡。

我更认同美国作家基尔·凯丝勒的说法,婚姻就好比桥梁,沟通了两个全然孤寂的世界。我更喜欢巴法利·尼克斯的解说,婚姻是一本书,第一章写的是诗篇,而其余则是平淡的散文。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这样地维系着自己的婚姻,虽然不大成功,不一定是平淡的散文,但许多时候默默咀嚼,却也别有滋味。

我总说喜欢平淡的生活,平淡得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像流水,表面上平静如镜,水面下波涛暗涌。对于爱的表达,不是不冲动,只是已经学会即使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上也是平淡如水。

学会享受平淡、接受平淡,是对婚姻最大的挑战,因为我们总是喜欢更多的浪漫、刺激,追求更高的享受、物欲,我们害怕平淡,因为平淡了就好像被忽视了,但当我们焦头烂额、浑身是伤的时候才发现,平淡是真、平淡是美。

我喜欢陶渊明的这首《饮酒》: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这就是我心所向往的一种平淡。

这种平淡源于内心的平静,不贪、不占、不追、不求,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是自己的绝不去觊觎、不是自己的绝不去沾碰,这种平淡是内心的原则恪守和道德恪守,这种平淡是对婚姻自我守诺的真实践行。

8年,对于一个人的生命来说,不长不短;8年,对于维持一段婚姻来说,不难不易,感谢我们相互陪伴走过8年。8年来,我们看过许多人,见过许多事。8年来,我们见过闪婚的、离婚的、复婚的,8年来,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难得的姻缘。没有给你太多,因为害怕失去;没有敢想太多,因为得来不易;没有展望太远,因为欲速不达。

在成长中你追我赶

- 04 -

在成长中等你追我赶

年龄上,我比你大5岁,5岁是多大呢?5岁是一个初中加高中少一年,5岁是我大学毕业一年而你刚成人,5岁是伸出手掌慢慢数的一根一根。记得第一次请你和同事吃饭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老牛吃嫩草。我这老牛终究吃到你这颗嫩草。

在成长的路上,曾经我们也面对许多艰难,付出许多艰辛。

婚前,姐姐曾经提醒过我,说你单纯得像纸,就像刚从外太空刚回来的一样。你对许多事物都保持着新鲜劲儿,吃包辣条、喝杯酸奶都能高兴好久。那时条件差,我住的单身宿舍,我到小店炒几道小菜,然后关起门,我们哗啦哗啦把它吃完,当然只要是我吃得比较多,恋爱时候的你还看不出饭量。

慢慢地,我们条件好了,你反而对喝到酸奶不再那么感兴趣了,对路边的小吃关注得也少了,说话办事也越来越成熟了,但是我们之间的矛盾反而越来越多了。生活中的琐事,曾经让我们疲惫不堪,关于西红柿加糖加盐的问题、关于吃饭吃相的问题、关于待人处事问题、关于孩子教育问题,我们被许多琐碎的事情淹没了。

淹没让我们成长,让我们学会呼吸的重要。你也开始试着去与人交往了、开始学着经营自己的内心世界了、开始独立办许多原本应当一起办的事情。有时,我笑着说:“把你扔到大海里,你游得比谁都快。”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孤单、不知道你的难处、不知道成长的烦恼。

但成长是婚姻中的必须,不成长就无法蜕变、无法升华、无法成为更好的自己、无法美满一段婚姻。我是这样告诉自己,也是这样对你说的。所以,有空的时候,我就拼命学习,慢慢地养成学习的习惯,因为世界太大,我不知道的太多。再后来我就开始逼着你参加自考,提升学历,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我总是在想完善你,因为我希望即使我不在你依然过得很好。因为世间,总有许多的万一,想得再美,也怕万一。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落寞了,你来养我,我希望这是真的,但想养活一个人的前提还是要努力提升自身素质。

我希望我们可以共同成长,也希望成长不会让你感受太多的痛,你在前面跑着,我来追。

我约等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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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划上你我的约等号

很多次,你总是含情脉脉地说:“老公,谢谢你,让我越长越漂亮。”

很多次,你总是不停念叨:“原来夫妻在一起真的会越长越像呀,谢谢你的瓜子脸。”

很多次,你总是天真地问我说:“老公,我们是不是越来越像了呀?”

是呀,我们越来越像了,不只是外表的像,更是内心的像。只有爱的滋润,才会让一个女人越来越美,因为相由心生,心里通道顺畅了,美丽就反应在脸上了。我长得挺有味道,但离五官端正还差点、离伟岸高大还远点、离熊腰虎背还弱点,但男人的承担我都会扛起,并努力做得更好。

你总是怕我走得太远,但多远心就在那里;你总怕我离你而去,但我心里已无地可去;你总是怕我会爱上别人,但我心里已经装满妻儿;你总怕你老了我嫌弃你,但我终究比你老得快;你总怕我发财了不理你,但钱对我来说只是改善生活的工具。你总有许多的担心,我知道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

虽然我们像一对瓷碗,相互碰撞叮当响,但还是一对分不开的瓷碗;虽然我们像一对锣鼓一样,相互敲打咚咚响,但这是一对相互警示的锣鼓;虽然我们像一对水中滑行的鸳鸯,各划各的但并不远离。

许多年后,当我再回头看你的时候,其实我自己都很诧异,我们确实越来越像了,我们的生活习惯、思维习惯、处事习惯,包括一些兴趣爱好都完全一样了。我知道,今天的完全一样,是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我们刚开始对问题看法不一致的时候,是怎样的别扭、生气和胡闹。我庆幸今天的“一样”,因为“一样”,就是你约等于我、我约等于你。

婚姻,就像微积分,两个人永远地无限接近、接近,再接近,但婚姻中的两个人终究不会相等,所以,婚姻,其实就是我约等于你、你约等于我,但不必相等。

(上)寡嫂,想嫁给秀才?下辈子吧。

我嫁给裴家大郎 没几天,他就病死了。

少年从军的裴二郎 ,代替兄长签了放妻书。

我拿着包裹离开,最终又折了回去——

「小姑年幼,太母也需人照顾,放妻书我先收着,二叔且放心去军营,待日后咱们都安顿下了,我再离开

不迟。」

裴二郎沉默应允。

后来他去边疆从军,我在家中照拂。

五年后小姑读了私塾,裴二郎成了将军,我在县城卖豆花。

街上有个姓陈的秀才待我甚好,我便跟回家省亲的二郎商议,想要嫁给秀才。

「二叔放心,秀才说了,成了亲咱们还是一家人,我可以继续做营生,还能照顾小姑……」

话说到最后,二郎的脸越来越冷,我的声音越来越低。

裴家二郎 虽生得好,却少有恶名,且年少从军,性情桀骜。

听闻其在战场杀敌,从不留活口,手段狠厉。

我自嫁入裴家,心底便有些怵他,直到他将我堵在厨房,抱坐在灶台,在我耳边低声哄道——

「想嫁人了?我比那秀才强多了,你试试……」

1

十三岁那年,经媒人介绍,我爹把我送到了大庙村裴家。

讲好听一点叫「说亲」,难听一点叫「卖女儿」。

裴家给了五两银子,他兴高采烈地拿着,又去了县城赌场。

裴家婶娘身体不好,大郎身体也不好,家里还有三岁的小姑和年迈的太母。

他们买下我,一则是为了给大郎娶亲,待我及笄把我嫁给他,二则是为了找个人洗衣做饭,照顾一家子老

弱病人。

裴家在我们云安县 ,曾也是宽裕人家。

裴老爹年轻时是挑担走街的卖油郎,勤劳肯干,后来又跑去豫州一位老师傅那里学做豆花。

手艺学精后,回来先是在县城摆摊,几年后开了间铺面,生意红火时,还招了个伙计。

直到他因病去世。

裴家婶娘育有二子二女,生小姑时受了寒,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又因早些年跟着裴老爹做生意,起早贪黑

地磨浆点浆,手脚落有痹症,成天腰疼腿疼地捱着。

而大郎自幼体弱,本就有不足之症,还染了肺痨。

他爹一死,招来的伙计另起炉灶,自个儿摆摊卖豆花去了,铺子生意自然就散了。

好在他们家是有些家底的。

大郎到了说亲的年龄,本就是病殃殃,大夫说痨病要命,还会传染。

寻常人家,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但我家不一样,我娘早死了,我爹是个烂赌鬼。

我十三岁到裴家,一刻也没闲着,洗衣做饭,照顾年迈的太母,给裴婶娘的膝盖敷草药,哄三岁的小姑睡

觉……

裴家大郎深夜挑灯看书,咳嗽不止时,我还会去灶间煮萝卜水端给他喝。

每当这时,他总会很歉疚地对我说:「小玉,你忙了一天了,去歇着吧。」

「不累的大郎哥,我在家时还要去山里砍柴下田锄地呢,平时也闲不下来的,早就习惯了。」我摆了摆

手。

大郎十七了,上过私塾,是个喜欢读书的清隽少年。

他已经参加过县试和府试考了童生,可惜因身体状况,无法继续参加院考了。

读书人总是令人仰慕的,我从他这里不仅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还识得不少字。

两年之后我满十五岁,裴婶娘给了我一个玉镯,说要给我和大郎操办婚事。

我是没意见的,但是大郎不愿意。

他那时已经病得很厉害了,常常一句话没说完,就咳出了血。

他对婶娘说:「我的身体自个儿知道,怕是不成了,莫要害了玉娘,她在我心里跟小桃一样,我一直把她

当妹妹。」

裴婶娘哭晕过去,醒来就问我,还愿不愿意嫁给大郎?

我一边抹泪一边点头:「当初买我,不就是要给大郎哥做媳妇的吗?」

婶娘止不住哭:「玉娘啊,莫要怪我,我们家全指望你了。」

我是跟裴家二郎成 的亲。

不不不,应该说裴家二郎是代替他哥跟我拜的堂,因为那时大郎已经命不久矣,虚弱得不能下床。

我来裴家两年,那是第一次见二郎。

他比我大两岁,生得相貌端正,姿如玉树。

早在他爹还活着的时候,就把他送去从军了。

大楚律令,男子十五岁满可从军,根据三年耕一年储的原则,无论贵贱,二十岁就必须在官府登记。

很多人家被选中参军,常是哭天喊地,唯恐前面打仗死了伤了。

裴家二郎不一样,他还未满十五岁,便被他爹托人走后门,谎报了两岁,硬塞去从军了。

倒也不怪他爹狠心,裴二与其大哥不同,从小就不安分,跟一帮混在城郊西外门的泼皮无赖,到处偷奸耍

滑、惹是生非。

小桃五岁的时候,我还哄她玩泥巴,据闻二郎五岁的时候,已经知道偷邻居家的鸡,盗寺庙和尚的菜蔬和

贡果 。

总之那是个恣意妄为的家伙,惹下过不少事端。

直到有一回久不归家的他,半夜站在他爹床边,浑身是血,说失手打死了人,问他爹怎么办。

裴老爹吓坏了,连夜给衙门里的相识送了厚礼,请人帮忙打点,散了大半家财,几个月后把藏家里的裴二

郎送去参了军。

我与大郎成亲时,是他在军营四年第一次归家。

少年意气风发,眉眼细长,不同于大郎的文雅,他是天生的挺鼻薄唇,唇角微微下抿,眼眸幽深且犀利,

一脸生冷桀骜。

在裴婶娘 的操持下,他代替他哥穿了喜服,抿着唇,极不自然地与我拜了堂。

结果当天晚上,大郎就不成了,咳出的血如开在帕子上的花,怎么也止不住。

又撑了两日,他对他娘说:「我与玉娘 的婚事不作数,待我死后,签放妻书给她,莫要误了她一辈子。」

大郎死的时候,婶娘哭得死去活来,我呆愣愣地站在一旁,端着那碗苦涩的汤药不知所措,满脑子都是他

曾说过的那句——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达而相天下,穷则善其身。

裴二郎握着他哥的手,擦拭他嘴角的血迹,我手里还攥着一块糖,黏腻地融化在掌心。

半年后,裴婶娘也跟着去了。

一场风寒直接要了她的命,她走得很急,病了数日,睡一觉就过去了。

几个月后,裴二郎再次告假归家,在山地坟头祭拜了爹娘和兄长。

我爹听闻他回来了,立刻上门,请他代替他哥签放妻书给我。

裴二郎二话不说就签了。

薛守仁 眉开眼笑,驾着驴车,硬把我往车上拽——

「闺女,爹不赌了,爹正干了,爹现在买了驴做车把式,我那短命女婿死了快一年了,你才十六,留在这

里算怎么回事,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跟爹回去,日后爹托人重新给你说门好亲事。」

我坐在驴车上,脑子乱糟糟地被他拉走了。

半路我问他:「你真的不赌了?」

「真不赌了。」

「那你发誓,你要是骗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烂手烂脚烂舌头,死后被扔乱葬岗无人收尸,然后被野

狗啃食……」

「薛玉!反了你了!有你这么咒老子的吗!」

薛守仁气急败坏,我冷笑一声:「不赌了?你这种老赌鬼的话能信?什么说门好亲事,你怕是要将我骗回

去再卖一次,从前我年纪小没别的出路,如今这种招式还想糊弄我,骗鬼去吧。」

说罢驴车一轻,我跳了下来,拎着包裹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传来薛守仁的叫骂声。

思来想去,我又走了十里路折返回了大庙村。

大庙村在九平山下,住了百来户人家。

裴家在村西头,院门篱笆处,被我圈了小片菜园,还种了几株玉兰。

傍晚,农家小院青白片片,天际残阳如血。

裴小桃 顶着两个乱糟糟的羊角辫,正坐在门口嚎啕大哭。

跟她在一起的还有年迈的太母,一老一少同坐,太母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小心翼翼地看她——

「二丫,你别哭了,你嘴咧那么大,我害怕。

「二丫,我裤子湿了,你能帮我换吗?」

「呜呜呜,太母你怎么又尿裤子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能帮我换裤子吗?」

「呜呜呜,我不会。」

「那你能去厨房煮杂面汤吗?」

「呜呜呜,哥哥不是去煮了吗?」

「唉,他有个啥用,连媳妇都留不住,要不是他,咱们俩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呜呜呜,太母,我要我嫂子,我想她。」

「别哭,太母早就有主意了,等天黑了咱们就离家出走,这个家是待不成了,那鳖孙儿不是好人呐。」

……

我折返回来的时候,小桃哇哇大哭,抱着我不撒手,太母在一旁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裤子湿了,还没有换。」

对小桃好一顿安抚,又给太母换了裤子,我才起身去厨房找裴二郎。

彼时他正在做饭,灶火烧着,锅的水已经滚开,案板前的人还在摆弄面盆。

裴二郎身姿挺拔,后脊绷得很直,脸颊沾了面粉,手心手背也都是黏糊糊的面,看上去淡定从容,却又显

得不知所措。

原本收拾干净的厨房,锅碗瓢盆杂乱无章,我轻叹一声:「二叔,我来吧。」

裴二郎回头,光线不算明亮的屋子,他脸上含着诧异,浓眉微挑,眼眸乌黑,很快又恢复平静,抿唇走了

出来。

烧好青菜面汤,我端出陶盆放在院内桌上,在小桃和太母的碗里放了香麻油。

待她们高兴地吃上了饭,我去了正屋西面隔开的那间房,见门未关,于是隔着里屋门帘,叫道:「二叔,

吃饭了。」

褪色的门帘已经有些年头了,地砖扫得干净却很粗墁老旧。

屋内光暗,然帘布撩开,裴二郎脚步低锵,于幽寂之中露出肩骨青衫,身形颀长,如冷峻松柏。

轮廓分明的脸上,双眸似冰捻,也似寒月,只叫人觉得周遭的黯淡都被压了下去,生出冷色辉光。

裴二郎生了一副好相貌,待人却似有骨子里的疏离之感,冷不丁对上那双幽深犀利的眼睛,我忍不住心里

发紧,双手在衣袖下绞着——

「小姑年幼,太母也需人照顾,二叔若是回军营,可想好了如何安顿她们?」

我的声音很轻,他的声音却很低,也很沉,缓缓道:「我打算将她们托付到西坡村 朱家。」

我心里又是一紧。

裴家是有一个嫁到西坡村的姐姐。

姐姐叫裴梅 ,是裴家长女,比大郎还要年长三岁。

早在裴老爹还活着的时候,裴梅就嫁给了西坡村朱里长家的大公子。

朱里长是乡绅,朱家是十里八村最富裕的人家。

里长家的少奶奶,照拂娘家小妹和祖母自然不在话下。

可巧的是,我自幼也是在西坡村长大的。

知道朱家虽富裕,家里丫鬟下人伺候着,朱里长 却是个视钱如命的,其夫人亦是作威作福,平时对租地的

佃农就没个好脸色,动辄辱骂。

裴老爹还活着的时候,裴梅经常回娘家,因为公婆钱财把控得紧,丈夫也没什么挣钱的本事,考个秀才屡

次不中,整天就知道胡吃海喝。

朱家少奶奶,想要手头宽裕置办好的衣服和胭脂水粉,还要娘家补贴。

而自从裴老爹死后,县城铺子也卖了,大郎身体不好,守着那点家底,裴梅回门再想要钱,裴婶娘给得就

不那么痛快了。

眼看要不来钱了,还要听裴婶娘苦着脸唠叨,裴梅干脆不来了。

我在裴家这三年,说起来也就大郎和裴婶娘死的时候见过她。

最后一次见面,她穿了件玲珑有致的茶白色夹袄,袄上绣着一圈精致兰花,无比秀雅。

进门奔丧的时候她先是轻抚云鬓,接着双手翘小指虚握在腰侧,泣了一声——

「娘呀,女儿来迟了。」

声音悲痛娇柔,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拿帕子擦泪的时候,还按了按鼻翼的脂粉。

裴梅皮肤很白,脸上细粉和胭脂一样不少,纵然哭了,眼泪都没弄花她的妆。

很难想象,这样大户做派的少奶奶,一举一动端庄十足,少女时期竟曾在县城帮家里卖豆花。

裴二郎是如何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把我照顾了三年的裴小桃和神智有些痴呆的太母送到朱家,我不

放心。

于是我对裴二郎道:「二叔要托付朱家,想来朱里长是里尹,为了面子也不会拒绝,可是不知你是否清

楚,姑姐虽是朱家长媳,嫁过去多年仅生了个女儿,朱家婆母多有怨言,朱家姐夫也早已纳妾,她的日子

实则并不好过。」

裴二郎沉默了下,未等他开口,我又道:「既是如此,咱们也不必给姑姐添麻烦了吧,放妻书我先收着,

二叔且放心去军营,我留下照拂家中,待日后小桃和太母都能安顿好了,我再离开不迟。」

我言辞恳切,裴二郎的神情掩在暗色之中,眼眸深处像隐匿着一片雾,浓重且静谧。

他没有说话,我又问:「二叔意下如何?」

又是片刻沉默,喉头似是滞了下,最终他应了,声音有些哑:「好。」

一个「好」字,我松了口气,人也变得放松起来——

「饭做好了,二叔来吃吧,待会要凉了。」

2

几日后,裴二郎回了军营。

在他离开不久,我把我爹薛守仁告上了衙门。

起因是他趁着我带小桃在村头河边洗衣服时,拎着一包酥饼假模假样地去了裴家,骗太母来看女儿,然后

将里外翻了个底朝天。

藏在衣柜里的钱匣子,十三两六钱,以及裴婶娘留下的那只玉镯,全部的家底,被他偷了个干净。

我而后得知,果真如我所料,不赌了是假的,驴车是租来的,他想把我骗回去嫁给县城开皮革行的老鳏

夫,并且已经收了人家五两银子的礼钱。

那日,我被愤怒冲昏头脑,拎着菜刀走了二十里路赶到县城。

在赌坊将这瘦得脱了形、一副枯骨败相的老头扭送到了衙门。

大楚奉孝,为人子状告生父,同罪为「逆」,恶逆者是要处以绞刑的。

薛守仁从进了衙门,手就开始抖个不停。

留着八字髯的县令老爷,听完我的陈述,眯着眼睛道:「好个薛玉,你如今虽是裴家妇,亦曾是薛家之

女,若执意要告你爹,有违孝悌,本老爷断案之后要痛打你二十大板,你可还要告他?」

「告!我要告洮州郡云安县西坡村薛守仁,伙同赌坊之人,卖发妻至私窼,害我娘李氏悬梁自尽,侵吞她

的嫁妆。」

「你可有证据?」

「李氏死时,民妇七岁,没有证据。」

「那便是口说无凭。」

「那民妇就要告薛守仁,一女妄想二卖,坏了官牙规矩。」

「你爹将你许给裴家,有媒婆作保,算不得买卖,皮革行杨癞子的礼钱,他已尽数还清,也算不得一女二

嫁,罪不成立。」

「青天白日裴家钱财,可是他的罪?」

「自然,大堂之上明镜高悬,本老爷不会偏袒任何一人,但薛守仁偷盗,皆因你是裴家之妇,事出有因,

如此本老爷就判他归还了裴家钱财作罢,如何?」

「他没有钱,他都赌光了。」

「那就让他立下债据,有县衙门作证,抵不了赖。」

「如果他就是要抵赖呢。」

「那本老爷就治他个欺罔之罪,笞杖入狱!」

话说到最后,县令老爷已经很不耐烦,惊堂木猛地一拍——

「退堂!」

薛守仁立了债据,我挨了二十大板。

如果不是行刑之时换了个心慈手软的衙役大叔,我该是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的。

衙役大叔姓赵,叫赵吉,手下留情是因为认识我公爹裴长顺。

他说自打我公爹年轻时在县城摆摊卖豆花起,他们就认识了,是老相识。

我运气很好,赵大叔也很好,不仅掏了十五文钱帮我找了辆驴车回家,还送了我一瓶疮药,叮嘱我回去好

好养着。

纵然他下手力道轻,衙门的二十个板子下去,我仍是臀股开了花,疼得冷汗淋漓,脸色惨白。

从挨打到趴驴车上,薛守仁一直跟着我,嗫嚅着解释:「爹没有卖你娘,不是跟你说过吗,是欠了赌场的

钱,人家去家中讨要,你娘分明有些嫁妆银两,就是不肯拿出来,谁知道她性子那么倔,不过是吓唬她几

句要把人卖私窼子里去,她就上吊了……」

「滚!」

「爹送你去裴家只是想给你找个好去处,不是卖女儿,还有皮革行的杨癞子,年龄是大了些,但是家底厚

啊,爹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滚!」

我使了全身的力气骂他,牵一发而动全身,痛得脸更白了。

七岁丧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亲眼看到我娘吊死在房梁上,悬空着两只脚晃啊晃。

薛守仁惊恐过,也痛哭流涕地悔改过。

然而悔改不到一年,他又一头扎进了赌场。

说到卖妻贩女,他从来都不承认的。

兴许在他心里我还应该感激他,因为那时他没全然忘记自己有个女儿,赌赢了会给我买包子,赌输了还知

道去讨些剩饭馊菜带回家。

人在弱小之时没得选,往往陷入茫然。

后来我逐渐长大,再后来我到了裴家,突然想明白了。

世间疾苦万千,能活着已经是上上签 。

既已是上上签,再去问活着是为了什么,就很是矫情了。

活着自然是为了好好活着。

如大郎,想读书,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如我,想安身立命,生活无虞。

然这世间种种,唯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走出路来。

大郎没这个机会了,但我有。

……

回裴家后,我在床上趴了一个月。

这期间裴小桃一边打着哭嗝儿,一边手脚笨拙地听我指挥忙活。

后来连太母尿裤子,她也能屁颠颠地跑去帮忙换了。

甚至还因为此事有了成就感,每天没事就巴巴地望着太母。

太母:「二丫,你老看着我干嚜,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太母,你渴了嚜,喝点水。」

「我不渴。」

「不,你渴。」

……

待到我勉强能下地,家里能吃的都吃光了,菜园子光秃秃,米缸见了底,鸡笼子空荡荡。

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两只下蛋鸡,被裴小桃私自拎去找邻居吴寡妇帮忙给宰了。

吴寡妇当时还阴阳怪气地翻白眼:「啥条件啊,还吃鸡呢。」

裴小桃美滋滋:「家里还有一只呢,过两天还来找你宰,你别馋,鸡屁股全都留给你。」

吴寡妇:……

吴翠柳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寡妇,嘴巴损了点,但其实心眼不坏,我躺着起不来的时候,她还接济过我

们,送了两次大饼和稀饭。

可也是她撺掇着小桃,说她姐姐裴梅是朱里长家的少奶奶,我们如今就快吃不上饭了,小桃可以去找她借

些银两来。

裴小桃也不知怎么想的,当真瞒着我,走了十几里路打听着去了西坡村朱家。

当晚是垂头丧气,灰溜溜地回来的。

小女孩蹲在地上,抹着眼泪问:「嫂子,裴梅真是咱姐姐吗,我娘生她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把她掉粪坑里

去了,驴屎蛋子一面光,其实还是驴屎蛋子。」

我后来才知道,小桃去的时候,她一副大户人家少奶奶的做派,先是假模假样地招待她吃点心,然后话里

有话地说了些有的没的。

以小桃的年龄,听不懂她七拐八绕,只知道埋着头和她四岁的女儿鄄娘一起高高兴兴地吃点心,至于裴梅

的话,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裴梅对牛弹琴,逐渐没了耐心,恼怒地拍了下桌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瞧你那穷酸相,我说的你可都听明白了,我是决计不可能留你和太母的,你们想都

不要想!

「裴家最后那点银子我没拿一文,谁拿了你找谁去,你告诉那个薛玉,别装模作样地和她爹演一场,演完

了就想撂摊子把你们甩给我,做她娘的梦!」

裴梅凶狠狠地骂完,见小桃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也吓哭了她女儿鄄娘,赶忙让丫鬟把人带下去哄,然后忽

而变了一副面孔,用帕子捂嘴轻咳一声,温言细语道:「桃,你年龄小,不懂人心险恶,姐姐这么做是为

了你好,你和太母是一定要留在裴家的,否则那个薛玉指不定把咱家的宅子也给败光了。」

小桃虽然是抹着眼泪回来的,但当晚还是从怀里掏出了好多样点心。

「她说她的,我拿我的,总不能白跑一趟。」

太母在一旁连连点头:「二丫就是有出息。」

这么一夸,裴小桃来了精神:「下次我还去,太母我带你一起去。」

「好,咱们都要有出息。」

「咱们一定有出息!」

我:……

伤好之后,我决计每天徒步二十里去县城找些活干。

裴小桃跟我拉钩,要求我日落之前必须赶回家,否则她就扔下太母跑去寻人。

去了县城才知道,那些斋倌茶楼根本不缺人,更不会雇一个女子来忙活。

有钱的员外老爷家里倒是会有些杂活,管事的在狮子巷一吆喝,一大帮婆子妇人抢着干,挤都挤不进去。

我去了几日,厚着脸皮挨个铺子问有没有活干。

最后在一家医馆帮忙碾了两天药,京云布庄整理库房时,又跟着去搬了一天货。

布庄的孙掌柜很奇怪,放着年轻力壮的伙计不用,非要另外花钱找几个女孩搬货。

有个姑娘跟我一样心存疑惑,忍不住问他。

结果孙掌柜轻笑一声:「你手中这布可是浮光锦,几十两银子一匹,这里面还有织金的妆花缎和雪缎,都

贵着呢,粗手粗脚的伙计可不敢用,你们都仔细着点,慢慢搬,宁愿磕到你们,也不能磕了这些布。」

几十两银子一匹,那得是洮州府尹和县官老爷们的家眷才穿得起的吧。

我咋了咋舌,隔着布匹封层摸了下,隐约看到里面透出流光溢彩的色泽,忍不住心神荡漾。

不过之后领了工钱,在街上买了几个馒头归家,也就将那什么浮光锦妆花缎抛之脑后了。

「嫂子,馒头还热乎呢,真香真好吃。」

裴小桃弯着眼睛,喜滋滋地和太母一人一个,然后将布包里剩的四个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重新包好放在桌子上:「明天你和太母热一热,一人再吃两个。」

「嫂子,你怎么不吃?」裴小桃撇撇嘴,不太高兴。

我拍了拍肚子:「晌午那个布庄的掌柜管饭,我吃了他三大碗,把他的脸都吃黑了。」

「玉娘,你真有出息!」

「嫂子,你真有出息!」

小桃和太母异口同声,竖起大拇指,以我为傲。

我摆手谦虚了下:「还行吧,下次有机会我争取吃四大碗。」

当着他们的面,自然不能表露出来,其实我内心非常焦躁。

挣得太少,如今我们三个完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裴二郎离家时,倒是说了日后的军饷会隔两个月寄回来一次。

我有愧于他,他走的时候,身上所有的钱都留下了,还朝我揖礼托付——

「小妹和太母,就有劳嫂嫂在家中照看了。」

二郎声音异常认真端肃,从前他可从未叫过我嫂嫂,当时我激动得脸都红了,压制住羞涩,也异常认真地

同他回礼——

「定不负二叔所托。」

结果呢,人家前脚刚走,我就把他妹妹和太母照顾到喝西北风了。

心里有愧,愈加不安,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起身去了县城。

3

那天运气不好,什么活计都没找到,直到快午时,才见一家书肆在喊人抄书。

抄十张才给一文钱,但是书肆的人说要求不高,字迹工整即可。

我心动了,明知肚子里没有二两香油,还是去了。

馆里乌压压坐了十几人,大家都在埋头抄书,唯有我,在挠头皮。

我太高看自己了,大郎虽然教过我识字,可事实上我的字写得歪扭七八,碰到一些生涩难懂的,面面相

觑,它不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旁边一身穿褐色布衫的青年,正认真抄录,我忍不住瞥了一眼,跟大郎一样的好笔法,字迹行云流水,跃

然纸上。

我幽幽道——

「你写得可真好。」

青年抬头看我,冷不丁四目相对,他脸红了。

我意识到此举十分唐突,赶忙道:「抱歉,无心之举,我只是想问一下,这个字念什么?」

我指了指范本上的一页,青年先是一愣,继而道:「这是个翀字,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意为直

飞。」

他声音清润,还挺好听,我忍不住又问:「我看大家抄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书肆为何要抄这么多?」

青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此乃京中康王殿下的新词集,风靡华京,各路州府争相表现,想在康

王殿下面前露脸,姑娘放心抄,字写得差一些也不要紧,书肆也只是做做样子给洮州郡看,其实根本卖不

出那么多。」

「哦哦。」我放心地坐回了身子,朝他一笑,「多谢。」

青年书生脸皮薄,忙道:「姑娘不必客气。」

我天生不是挣这钱的命,旁人下笔如有神地抄了快一本,我还在硬着头皮抄第五张。

最后实在扛不住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馆子里很静,所以这声响大了一些,我没好意思抬头,故作镇定继续抄书。

不多时,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手上帕子干净,里面放了块炊饼。

是那个青年书生。

我抬头看他,他赫然道:「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垫一垫。」

饿极了的时候,谁会嫌弃呢。

我也有些脸红,最终饥饿战胜了羞耻,伸手将那饼子拿了过来。

「谢谢,我真的太饿了,就不跟您客气了。」

那日,书肆掌柜看着我勉强抄完的十张纸,嘴角抽了又抽,十分不情愿地给了我一文钱。

而我为了挣这一文钱,不仅嘴角抽搐,手腕也抽搐。

再熬半月,裴二叔应该就能寄钱过来了。

他在边疆当兵,属中等兵役,一天有七十文钱,一个月的军饷是二两一钱。

想到这里,我去了县城衙门,找到衙役赵大叔,厚着脸皮问他借了一贯钱。

「我是看在你死去公爹的面子上才借给你的,你可得记得还,我也不容易,家里还有个瘸腿的闺女。」

「赵叔放心,我一定还,薛玉是守信之人。」

……

如此又过了快二十天,裴二郎终于寄来了四两银子。

从驿站军差手中接过银子,我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县城买了整只烧鸡和一块酱肉,回去切好装盘子里,吃到嘴里的那刻,小桃哭得好大声——

「啊啊啊,太香了!我舌头要香掉了!感谢我二哥!感谢他祖宗十八代!」

……

手里有了钱,我没有再去县城找活干,而是在家摆弄起了闲置在院子角落里的老旧水磨盘。

上磨盘悬吊于支架,下磨盘安装在转轴,以水冲转,可磨碎谷物。

从前婶娘还在时,我为她敷膝盖,曾听她反复讲起过裴家做豆花的手艺。

井水泡豆,豆子磨成稠浆,搓到发响,然后用大细箩和细布滤两遍。

大锅旺火烧、文火煮,浆汁表皮凝结皱皮时停火。

熟石膏研成细粉,兑水搅匀同煮好的浆汁一起倒入瓦缸……

县城狮子巷南街集市,商铺林立,摊贩几乎摆到了州桥,最是热闹。

书肆抄书那日,管赵大叔借了钱,我是一路哭着回裴家的。

那一文钱挣得太勉强太辛苦,长久的压抑,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生出在狮子巷支摊做生意的念头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卖豆花。

因为裴家从前的营生物件都还在家中堆着,一应俱全,省去不少麻烦。

婶娘曾经说过,做豆花看似简单,但想要做出白花花嫩乎乎的豆花,以及正宗卤汤配料,每一步都有讲

究。

泡豆时长要根据季节时令,瓦缸不能上釉……

在我第一次做出豆花,盛出几片在碗里,裴小桃比我还激动:「嫂子!嫂子!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

会!」

不过她也只激动了两天,看着我天不亮就起来磨浆,又不满地嘟囔——

「二哥寄过来的钱,省吃俭用可以解决温饱,这么辛苦做什么。」

「不能一直指望你二哥呀,他在外面从军,手头宽裕一些才好,把钱都寄了回来,他就会很拮据,做什么

都不方便。

「人活一世,解决温饱的同时多攒点钱,把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心里才会更踏实有底气。」

「嫂子,你攒了钱想做什么?」

「那可多了,我想送你去读书,给你和太母裁制新衣,每天都让你们吃得上烧鸡和酱肉。」

我掰着手指头,说给她听:「人要往高处走,若这些都实现了,接着我还想给你攒份嫁妆。」

「为什么给我攒嫁妆,你怎么不自己攒嫁妆?」

「我已经嫁过了啊,我是你嫂子。」

「那为什么不给二哥攒嫁妆,他年纪比我大,应该先给他攒。」

「……以你二哥的本事,他应该不需要我们攒嫁妆。」

「为什么,他很厉害吗?」

「很厉害吧,我觉得他将来极有可能出人头地,说不定能做个大将军。」

我一边磨浆,一边跟她谈笑,裴小桃若有所思,又问我:「那我呢,你觉得我将来能做什么?」

「你啊,说不定能登天子堂,像秦良玉和那个什么冯嫽一样,做个女官。」

「我这么厉害吗?」

「对,你特别厉害,特别有出息。」

说得多了,连我自己也认真了:「到时候你在华京有官邸大宅,可别忘了接嫂子过去享福,我也沾一沾你

的光,找七八个丫鬟小厮伺候着。」

「我给你找一百个!」

裴小桃来了精神,眉开眼笑地过来帮忙:「嫂子,快攒钱。」

几日后,在我觉得手艺不错了的时候,装出两碗豆花放在篮里,坐驴车去了县城郊赵大叔家。

还了钱,说了想摆摊的念头,又让他尝了尝豆花。

结果他说:「豆花很嫩,但味道差了些,比不上你公爹的手艺。」

我愣了下,半天想不出哪里做得不对。

赵大叔道:「正宗的裴氏豆花,自然是有别人做不出的味道,否则当年从你公爹铺子里出来的伙计,也不

会只摆了一年的摊就干不下去了,云安县城的人大都吃过你公爹做的豆花,口味都刁了,狮子巷也不是没

人再卖过,生意不好,一碗面十五文,一碗豆花要二十文,不是味道过得去,大家伙宁愿去吃面了。

「生豆的价格摆在这儿了,卖便宜了不赚钱,二十文一碗又必须足够好吃,这才是裴家铺子当年生意好的

原因。」

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我没有放弃。

次日,我带着小桃去了西坡村朱家。

若说云安县还有人知道裴家豆花的方子,这个人一定是裴梅。

结果没想到的是,我们吃了闭门羹,连裴梅的面都没见到。

对此小桃愤愤不平:「小气!抠搜!不就拿了她几回糕吗!」

「……几回?我不是说了不准再来吗,你又来他们家拿糕点了?」

「嗯呢,来了,连吃带拿,最后一回还被她婆母看到了,你没见她婆母脸色有多难看,我还很懂事地问她

是不是有病呢。」

「……」

因裴小桃的恶劣行径,裴梅没露面,只派了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丫鬟,出来厌恶地看着我们——

「不要再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我们家奶奶了,我们奶奶说了,那什么方子她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

诉一个外人,谁稀得跟你们一起做生意,笑死人了,知道我们奶奶什么身份嚜?以后不要再来了!」

丫鬟话音刚落,裴小桃一脸紧张:「谁死了?」

「什么谁死了?你胡说什么?」丫鬟气势汹汹。

「不是你说的笑死了人嚜?我姐姐在这家我不得问一下,还有,你不要用鼻孔瞪我!窟窿眼子太大了!我

害怕!」

裴小桃指着她的鼻子,气势比她还要凶。

我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拖走,她还老大不乐意地冲那丫鬟喊:「你鼻子好像歪了,记得找大夫看看,本来

就挺丑……」

我的生意念头暂时搁置了,人也跟着消沉几日。

直到这天赵大叔的闺女阿香来了裴家。

她是从县城坐驴车过来的,还给我们带了五香斋的芝麻酥。

我有些惊讶,因为她行动不便,是个瘸子。

阿香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性子有些缄默,那日去赵大叔家还钱,我虽见过她,却也只是点头之交,并未

言语。

据赵大叔说,自她十一岁摔瘸了左腿,就不爱出门了,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眼下她却登了门,说话也直白,问我:「那和我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放弃了?不想开铺子卖

豆花了?」

我忙摆了摆手,将目前的状况告诉了她。

她道:「你为何不去问二郎,兴许你姑姐是真的不知道,裴伯伯是生意人,辛苦经营半生,这种方子想来

也只会传给儿子,毕竟女儿将来是要嫁出去的。」

我愣了下,倒是没想到这层,又迟疑道:「二叔也不见得知道吧,他很早就不在家了……」

「不问又怎么知道?问一下吧。」

阿香似乎比我还在意这事,让我即刻写信给二郎,她回县城的时候顺道带去邮驿。

在她热切的注视下,我只得拿了纸笔过来。

写下的内容大意是——

我想在县城做些营生,按照婶娘曾经说的做法,我做出的豆花味道不对,二叔可知道具体是怎么做的,能

否指点一二。

同时附上一张我写的豆花方子。

阿香看了直皱眉头,说我字写得丑也就罢了,内容也过于直白,字里行间一点亲人之间的关切都没有。

于是她让我在最后加上一句——

边疆苦寒,二叔定要保重身体,盼平安归家。

写完之后,她就将信带走了。

我原本搞不懂她为何如此热衷此事,直到临走时她说:「薛玉,我与你同岁,一样是阿娘早逝,而且我是

个瘸子。」

我不明所以,她又道:「我爹总张罗着给我寻一门好亲事,可我知道,我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呢,好人家的

儿郎哪里会愿意娶一个瘸子,可我爹偏不信,他说给我攒了一百两的嫁妆,婆家穷点也无妨,只要夫婿对

我好就成。

「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天真,穷人家的儿郎愿意娶一个瘸子,焉能不是冲着这一百两的嫁妆来的。

「薛玉,你若想卖豆花,我可以把嫁妆拿出来直接帮你开铺子,你先不要拒绝,我没有别的目的,要的也

很少,我不贪心,只想有一条出路,不想嫁给那些在背后骂我死瘸子的男人。」

4

我觉得阿香有些高看我了。

信寄出去一个月了,眼看又要到裴二郎寄军饷回来的日子,还是毫无动静。

我忍不住想,在外人看来我是裴家的寡嫂,但在裴二郎的眼里,我算是个外人吧。

毕竟放妻书都签了。

既是外人,又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豆花方子告诉我。

裴小桃不这么认为,她叉着腰,昂着头,留给我两个小鼻孔:「嫂子你错了,我二哥将来可是要做大将军

的,而我将来要做女官,我们裴家日后在华京有官邸大宅,一百个丫鬟小厮,登了天子堂,谁还回来卖豆

花,所以那什么方子,根本不重要!」

我:……

就在我打算放弃,准备做些别的小买卖时,裴二郎的信连同四两银子一同寄过来了。

我没想到,他的字写得那样好,笔力劲挺,力透纸背。

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把方子告诉我了。

裴家的豆花味道好,其一为卤汤,其二为三合油。

裴老爹学做豆花之前,是卖油郎。

旁人的豆花,端上桌之前会在碗里放几滴香麻油。

而裴家的油,是香麻油、鸡油、猪油,三种秘炼。

裴二郎写了一张三合油的方子给我。

他还告诉我,卤汤可放鸡杂,味道更鲜。

我眼眶有些发热,他当真是信任我,把我当亲嫂待。

自收到他这封信开始,我所做之事都变得尤其顺当。

先是在县城狮子巷南街尾临近州桥拐角,找了个满意的铺面。

铺子不算大,从前是家小酒肆,分前堂后院。

前堂摆了桌椅和柜台,可做生意,后院水井灶台一应俱全,除了厨房,东厢还有间放杂物的屋子。

之所以满意这里,是因为这铺面二楼还有两间房。

楼梯在后院一隅,二楼屋子光线好,窗户对着狮子巷,也可以看到州桥附近的喧闹。

阿香提议开铺子之前,我原本是打算支摊的。

可是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谁又愿意每天往返四十里路,推车去县城摆摊子。

即便我手里有些钱,租得起驴车,起早贪黑地忙活,把太母和小桃放家里,难免照顾不上。

如今可好,我们全都可以搬到县城铺子里去住。

开这间铺子,几乎花光了阿香的嫁妆钱。

我一开始有些忐忑,怕亏了本,阿香倒是不怕,她很淡然地说道:「怕什么,我爹都说了味道和从前差不

多,裴家的豆花,还怕卖不出去?」

她说得对,两年之后,我们就收回了全部的本钱。

铺子只做上午的生意,因为晌午一过,就全都卖光了。

店里坐不下,在街边还摆了几张桌子,每天座无虚席。

因赵大叔的缘故,对于我们把生意做到了街上的行为,衙门那些巡街捕快也睁只眼闭着眼。

忙不过来,迫不得已连阿香也要一瘸一拐地过来帮忙收拾。

赵大叔担心女儿被欺负,没事就穿着衙役官服在狮子巷走动。

裴小桃跟着我们忙,太母没事就坐在店门口颤巍巍地晒太阳,逢人就问——

「吃了吗?」

铺子回本的第二年,我找了家私塾,将裴小桃送去了读书。

第三年,抛去日常花销,我还攒下了五十两银子。

没人会信,一家不大的豆花铺子,竟然这样赚钱。

事实上很早之前,我就写信告诉了裴二叔,让他不用再寄钱过来。

转眼已是三年,这三年,我们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最开始是我告诉他铺子开始盈利,他在军中也需开销,莫要苦了自己。

信寄出去他没有回,也没有再寄钱过来。

裴二郎就是这样的性子,他的疏离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忙生意时,也没心思想别的,直到那位邮驿送信的军差,匆匆路过豆花铺子,看到我顺便问了一句:

「薛娘子,你要不要寄亵裘护膝之类的御寒衣物,那边要打仗了,冷得很,我们这两日就出发了,要寄的

话快点送去。」

云安县属洮州郡,平时消息不算滞后,打听了下才知,从年关开始,塞北蛮金、铁勒等游牧部落,开始不

断地侵犯挑衅。

原本都是小打小闹,大楚一旦出兵,就散得无影无踪。

直到前不久,他们结盟了,越过界北关,攻下了平城武茨县,几百人。

天子动怒,下令出兵。

那两日,我一刻也没闲着,买了好一些的裘皮和布料,连夜缝制亵袍。

行军打仗,外面要穿铠甲,为了行动方便,穿在里面的亵袍不能太厚,又要暖和。

裴二郎约莫身高八尺,身形匀称,我做了件差不多的亵袍,后背和前胸处,针线密密地缝了层裘皮。

毛裹在里面贴身穿,应该会暖和许多。

连同做好的护膝和夹袄,及时送去驿站,我才松了口气。

边关那场仗打了近三年。

据邮驿的军差说,军营有冬袄发放,只不过发到手里,尺寸不见得合适,里面棉不厚,只能勉强御寒。

而一般有条件的士兵,家里会给做亵裘寄过去,裘皮可比冬衣暖和,在军营若是收到了这个,会赢来很多

羡慕的目光。

再不济,家中有亲人的,护膝夹袄总是寄得起的。

军差说,每年冬天,他们驿站最多的就是护膝夹袄。

我闻言不禁有些诧异:「每年都寄?」

「对,你不知道,边关苦寒,冬天风刮起来跟刀子似的,能刮到衣服里割人的肉,要不那帮胡蛮子拼了命

地想侵占我们的地盘,每年冬天他们最难熬。」

我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裴二叔年少从军,距今已有七年之久,而我自到裴家,从未见婶娘给他寄过衣物。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

第二年,手头宽裕一些,我为他缝了件更好更暖和的亵裘,又多做了一套护膝,里面贴满了绵密的毛。

第三年,照旧如此。

寄衣服过去的时候,通常也会附带一封家书——

「太母身体康健,小桃上了私塾,铺子生意兴隆,家中一切安好,二叔勿挂念,盼平安归家。」

「家中一切安好,太母胃口不错,唯小桃读书不用功,铺子里的豆花越做越好了,街坊都说有当年裴大伯

的手艺,我们如今还卖鸡杂汤,十五文一碗,里面有粉,可以泡饼,冬天吃一碗很暖和,待二叔回来,可

好好地尝一尝,盼平安归家。」

「家中一切安好,常带太母桥边走动,唯小桃难以管教,私塾逃学,还打了同砚,二叔回来可好好管教,

盼平安归家。」

边关战事吃紧,原是没打算能收到裴二郎的回信的,结果第二年书信寄出后,邮驿送来了他的信。

字迹确是他的字迹,信上只有一个「好」字。

第三年,还是一个「好」字。

因裴二郎的缘故,我对边关战事十分关注,时常通过赵大叔向衙门打听消息。

第三年,战事终于结束了,大楚完胜,胡蛮子被驱逐,朝廷在界北关外,又设了杀虎(胡)口。

圣上龙颜大悦,下令犒赏三军,论功行赏。

那年冬日,我照常买了上好的裘皮布料,做给裴二郎的亵裘还没缝好,就听到了边关士兵返京,特许回家

探亲的消息。

然后隔了没几日,裴二郎就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了约莫八九个兵将,同样穿着铠甲军靴,骑战马良驹,威风凛凛。

自城郊西外门入城,从县城大街驰骋到狮子巷,一路马蹄声响,引人注目,议论纷纷。

晌午,日头暖和。

狮子巷南街,铺子里生意正好,阿香在给人盛豆花,我忙活着端到桌子上。

正将手中两碗放在外头街边的桌上时,忽听到了街上马蹄声,由远及近。

探头循声望去,前方人群纷纷避开,让出一列人马。

为首的马儿悬空前蹄,缓慢停下,男人骑在高高的马背上,屹立于日光之中,身着玄色铠甲,甲片锃亮,

折着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待到看清了,那人剑眉斜飞英挺,黑眸锐利细长,薄唇微抿,下颌冷峻,深褐色的眼睛正幽深静默地看着

我。

四目相对,我半晌才回过神来。

裴二郎变化太大了。

三年又半年,他走的时候身上尚有几分桀骜的少年气息,如今回来,容貌愈冷,桀骜肃穆之余平添金戈铁

血之气,尽是成年男人的锋锐和深沉。

除此之外,还有多年征战杀戮堆起来的凌厉和震慑。

那双冰似的眼睛,眸子黑沉,只看一眼便让人不敢对视,心里发慌。

他下了马,八尺的身形,长身玉立,腰间佩剑,朝我走来,脚步低锵。

我未等他开口,先紧张地唤了一声:「二,二叔。」

「嗯。」

从前是我声音轻,他声音低。

如今反倒变了,我声音很低,低到我自己都要觉得他可能不会听到。

可他听到了,还轻轻地应了一声。

似乎还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微诧地看他,结果竟真的看到他勾了勾唇角,深沉眼中有隐约而细碎的光。

我确定了,他方才那声「嗯」,确是含着笑的。

这愈发令我发懵,又愣在原地。

「嫂嫂!这定然是咱们嫂嫂了。」

直到他身后跟来的那几人,也下了马,一个个身穿甲衣,五大三粗,走过来欣喜而客套地朝我揖礼。我才

再次回过神来,赶忙朝他们还礼——

「各位军爷不必多礼,折煞民妇了。」

「不不不,嫂嫂才是不必多礼,咱们愧不敢当。」

「嫂嫂当得,若不是您的那封信,咱们几个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来洮州郡吃这碗豆花和鸡杂汤呢,将军一诺

千金,我们就真的来了,厚着脸皮登门,还望嫂嫂莫要介怀。」

我被他们的话整得摸不着头脑,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听懂了他们是要来吃豆花和鸡杂汤,于是赶

忙转身进了铺子,边走边喊——

「不卖了不卖了,不好意思各位街坊,薛玉改日向你们赔罪,今日我家二叔回来了,还带了咱们大楚刚刚

从边关厮杀回来的好男儿,烦请大家下次再来吃,今日就不收钱了。」

5

热腾腾的豆花,浇上卤汁,点酱醋,撒小葱,海米,三合油。

鸡杂汤浮着一层油光,香气扑鼻。

临近冬日,铺子里却热火朝天,军中汉子能吃,几乎每人面前都垒了好几层碗。

阿香也很高兴,看他们吃得香,捂着嘴笑,然后接着给他们盛豆花。

他们边吃边笑,边笑边聊,说将军没有吹牛,这豆花真香真好吃。

还说起边关那场打了三年的仗,天寒地冻,胡蛮子诡计多端,但他们还是打赢了,将胡蛮子殆尽,赶

到杀虎口之外。

说到最后,他们突然又不笑了,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大家埋头吃豆花,谁都没再抬起头。

最后一年轻小将起了身,抹了把脸,强硬地对我笑,红着眼睛哽咽:「嫂嫂,还有豆花吗,多摆几碗放着

吧,我们还有很多人没有回来,当初说好的一起来吃。」

……

饭饱后,裴二郎带回来的兵将,有几人朝着荆州等方向继续赶路回家,匆匆别过。

另有四人留在了云安县,其中就有那年轻的韩小将。

裴二郎说,这四人是光条汉,家中已没了亲人,纵然圣上特许探亲,他们也无处可去,所以都跟着他回来

了。

我道:「探亲的消息传来,我抽空回了大庙村,如今家中已经收拾干净了,可留他们住下,我和小桃、太

母早就搬到了这铺子里住,家中屋子应是够他们睡下。」

裴二郎「嗯」了一声:「我知道,放心,即便没地方住,他们也不会亏了自己。」

几日后,这四人结伴出现在狮子巷的私窼子里,我才嘴角抽搐着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太母腿脚不便,铺子后院那间放杂物的厢房早就收拾出来给她住了。

铺面二楼的两间屋子,原是我和小桃一人一间的。

自去年开始,太母病了一段时间,我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忙活,小桃读书之余,为了减轻我的负担,主动

承担了照顾太母的任务,搬去了楼下与她同睡。

二楼空出来的那间房,便被我堆放了一些杂物,空闲时我会在里面做些针线活。

我原是没打算让裴二郎住铺子里的,因楼上两间房挨得太近,多有不便。

可他似乎也没打算住到大庙村的家中。

那日他带四名部将去大庙村,临走时对我道:「我去去就回。」

我一瞬间有些愣了,去去就回是何意?难道他不住在那儿?

转念一想,他匆匆回家,还未正式拜见太母,也还未见小桃,定是想过来看看亲人。

于是便不再在意。

直到他后又回来,小桃下了私塾,兴奋地冲进铺子,围着他又蹦又跳:「二哥!二哥!听说你如今是大将

军了,嫂子果然没有骗我,她一早就说你很厉害,肯定能当上大将军!」

我在收拾桌子,冷不丁地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裴二郎,结果正发现他也在看我。

一瞬间动作有些慌乱。

反倒是他,泰然处之,如晌午初见,纤薄唇角微微勾起,隐约笑了一声。

然而小桃没高兴多久,裴二郎盘问起了她的功课,考她什么经史子集,八股文。

小桃回答得磕磕巴巴,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看他:「二哥,你怎么也会这些,难不成在军中也要读书吗?」

「那是自然,营中善学者,也要送去军师那里授课,否则人人都不识字,如何看得懂兵书防图。」

裴二郎声音清冷,低沉凌厉,想来对小桃的回答很不满意。

然小桃是个机灵的,未等他开口训斥,先嬉皮笑脸道:「二哥一路辛苦了,赶快上去歇会儿吧,衣服也换

下洗洗,都脏了。」

说罢,讨好地上前拽起他,领着他往后院楼梯走。

我心下一紧,赶忙地跟了过去:「那个,二叔也要住在铺子里吗?」

裴小桃回头看我:「不然呢,楼上不是有空房吗?」

裴二郎也回头看我:「嫂嫂没准备我的住处?」

他面容冷倦,声音也冷倦,低沉中似乎还透着些许不快,我心里一紧:「哪能呢,准备了的,只是以为二

叔要和韩小将他们同住呢。」

裴二郎这才面色好看一些,开口道:「跟他们同住什么,回家了自然是要和家里人待在一起的。」

我愣了下,总感觉他似乎不是三年前离开的那个裴二郎了,但又觉得这本该就是他。

他具体是怎样的人,我又怎会知道,本就没过多地接触过。

但到底是心虚,楼上那间空着的屋子,连被褥都没铺,针线箩筐摆了一桌子,乱七八糟。

于是我硬着头皮上前,对小桃道:「去去去,帮忙收拾桌子去。」

小桃答应得爽快,似乎早就想溜了。

而我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脚步发虚,懵着脑子,将他领到了我住的那间屋子。

好在房间很干净,收拾得处处整洁,床褥都是我新晒洗过的,窗子也开着通风。

即便这样,还是隐约闻得到桂花油的香味,被子上绣满了红艳艳的牡丹花,帐子也是红纱的。

一眼看上去喜庆又俗气。

我讪讪道:「家里都是女眷,所以都按着我们的喜好布置……」

「无妨。」

裴二郎不甚在意,将腰间的佩剑取下放桌子上,然后开始卸身上的甲衣。

我忙上前接过,打算待会拿下去洗晒。

他里面穿了件深青色的亵裘,衣领里侧也缝了一层密密的皮毛,防止有风灌脖子里。

成色不新,是我去年给他做的那件。

我指了指他的军靴:「靴子也脱下吧,我拿出去晒一晒,二叔先稍作休息,等晚上烧了热锅再洗澡,我做

了件新的亵裘给你,就差缝边了,待会收收尾,刚好你洗完澡穿。」

裴二郎「嗯」了一声,我拿着他的甲衣,一只手拎靴子,又问:「二叔这次能在家住多久?」

「月余。」

「之后要回边关吗?」

「不去了,要回华京长安营任职。」

我忍不住咋舌,华京长安营,天子脚下,他这人当真是飞黄腾达了。

「真好,听说京中繁华,人人都穿绸缎绫罗,承天门的匾额是金子做的,三重山上的古塔,站在上面看得

到咱们大楚每一个州郡。」

「待安顿下了,再接你们过去。」裴二郎似乎心情不错,低笑一声。

我愣了下,反复咀嚼这句话,心里叹息。

要接也是接小桃和太母,我就罢了,若我一直是他寡嫂,自然也可以跟过去享福,可我没准备在裴家守一

辈子寡。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是有定数的。

我原本所求不过吃饱穿暖,带着小桃和太母安身立命,如今这些都实现了,我也已经二十了。

到了这年龄,与从前想的又有所不同,总觉该为自己下半生盘算下了。

我起过嫁人的心思,因为确实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人。

他是个秀才,姓陈,在小桃的那所私塾里做教书先生。

说来也巧,当年在书肆抄书,给过我一块炊饼的那个青年,就是陈秀才。

秀才爹娘早逝,家中就他自己,他又一心只想考取功名,至今媳妇也没张罗上。

我记得那块炊饼的恩情,又怜他家中无人,常做些吃食让小桃给他送去。

两年前他落榜过一次,心灰意冷,我在铺子里端了碗豆花给他,鼓励他三年后重考。

秀才当时闷闷地问我:「你觉得我真能考上吗?我连乡试都没考过。」

「能,又不是没有重来的机会,那些不惑之年的秀才还在想着考举人,你年纪轻轻,学问又好,总会考上

的。」

「我其实乡试那天身体不适,冷得厉害,我觉得我原也是可以考上的。」秀才红了眼睛。

我道:「对嚜,所以要用功读书,也要好好吃饭,该是你的终归还是你的。」

「玉娘,我会的,下次我一定能考上举人,如果我考上了,你,你能不能,看一看我?」

「看你什么?」

「我,我想娶你做娘子,可现在不成,我家徒四壁……」

「我是个寡妇。」

「我不在意,玉娘,我真的不在意,我觉得你好,所以才想娶你,跟你是不是寡妇没关系。」

秀才急声解释,脸红到了耳根,我忍不住笑道:「行了,说这些做什么,你应该把心思用在下次考试上,

待你考上了再说。」

我对秀才,其实印象不错。

6

裴二郎回来后,原本生意就不错的豆花铺子,比从前更热闹了。

先是县丞老爷亲自来吃豆花,接着洮州府尹坐着马车也来了。

我这才知道,边关战役中,裴校尉先是奉命领了一千兵马,过浑河麓山,与镇北大将军里应外合,从胡蛮

子手里夺下了武茨县。

后又率军攻陷敌后,活捉了胡人几千老弱妇孺。

当时有人提议留下俘虏,以此来要挟胡蕃。

结果裴校尉淡淡一句:「多此一举。」

几千名妇孺全部,焚烧干净。

下令时,人人都道裴校尉手段狠厉,冷血无情。

消息传到华京,有文官义愤填膺,如此之举,与蛮人何异?

当今天子是个明君,素有仁善之心,而大楚对待战俘,一向是缴投不杀,更何况是妇孺之流。

一时间,裴校尉名声大噪,褒贬不一。

直到战役结束,镇北将军与老平西王入京,见天子册封,唯独没有赏赐战功居多的裴校尉,不由提醒皇

帝,当初平城失守,武茨县百姓被屠,皆因界北关士兵可怜一个蛮人小孩,给了他可乘之机在水里投毒。

战场上的仁慈,便是将腹背受之于敌人,谁能担保那几千妇孺里没有心怀叵测之人。

没人比他们这些从边关回来的人,更清楚胡蛮子的狡猾和狠毒。

老平西王道皇帝贵为天子,当担天子之责。

皇帝心有愧疚,当即下旨封裴校尉为武卫将军,赏赐无数。

后又宣其进殿,想给他个更大的体面,封家里女眷一位诰命。

裴家女眷,除了年迈的太母,也就剩个寡嫂了。

寡嫂家中操持,上孝太母,下育小姑,守节明礼,当做表率。

天子兴致盎然,然裴二郎给拒绝了。

他给拒绝了……

拒绝了…….

不过又听说,皇帝问裴将军,一同从边关回来的人,朕都封赏了,迟迟没有诏你觐见,你可有他想?

裴将军道:「有,打算解甲归田回家卖豆花了。」

皇帝憋了一憋,因为他竟然觉得,裴二郎声色淡淡,神情却有些认真,他是真的不太在意皇帝封赏。

京中来的三品武官格外金贵。

裴二郎自归家之后就没闲着,县令老爷的酒可以不吃,地方三品府尹和二品抚台的面子却是要给的。

并且从他们的态度来看,我觉得裴二郎日后还会有不可估量的前程。

这揣测定然是准的,因为后来韩小将等人来铺子里吃豆花,言谈间告诉我,镇北将军冯继儒,十分看重裴

二郎,有招他做女婿的意向。

冯家在华京那是真正的簪缨世族,皇亲国戚。

冯继儒将军不仅是宫内冯贵妃的亲哥哥,康王殿下的亲舅舅。

还是当今太后大娘娘的娘家侄子。

冯家有三位尚未出阁的小姐,冯将军有意将嫡出的小女许给裴二郎,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裴将军是要站在云端的人。

我闻言忍不住问韩小将:「那位冯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世家小姐,自然是好的,只是听说因是嫡出,被家里养得骄纵了一些,心气极高。」

韩小将说完,眼睛瞄向四周,又低声对我道:「不过嫂嫂放心,在咱们将军面前她是骄纵不起来了,将军

初去冯家,冯小姐听说他爹要将她许给他,打算给将军来个下马威,好好捉弄下,结果咱们将军压根没搭

理她,反倒是冯小姐,见了人直接呆了,从此连门也很少出,听说是在家绣花养性子呢。」

韩小将一副得意模样,我亦是点了点头:「我家二叔出身寒门,虽配得世家贵女,只怕让别人轻视了去,

如此甚好。」

「哪能呢,他可是裴意,率一千兵马敢过浑河麓山,以一己决断敢下令几千蛮人妇孺,这份魄力焉能

让人轻视了去。」

妇人终归是妇人,纵然知道裴二郎下令妇孺是正确的,听韩小将复又提起,仍旧心口一滞,万般不是

滋味。

裴家二叔,其实当真是个心狠之人。

然即便他心狠了些,仍旧是裴家二叔,尚未成婚之前,该操持的还需我这个寡嫂来操持。

比方说他这次回家,除了身上穿的那套甲衣亵裘,再未多带一件衣物。

边疆气候严寒,而京中及洮州却还没那么冷,早晚穿亵裘正合适,但晌午时分却热了些。

何况他如今少不得赴抚台大人的宴。

于是我抽空去了布庄,选了几匹好料子,打算给他做两件袍衫。

从前都是按着自己的眼光来,如今他回来了,少不得要问问他的意思。

这便等到了很晚的时候,我在烛台下缝着件黑羔皮的袋垫子,忽听楼下后院传来声响,接着是小桃问了

句:「二哥,你又喝酒了。」

「嗯。」裴二郎淡淡应道。

接着是脚步声渐近,一墙之隔的那间屋子,房门被推开。

我放下针线,起身去问了他。

「二叔,我下午去布庄买了几匹布,想做袍衫给你,我想用绿绢做窄袖圆领袍,鸦青色的那匹颜色有些

深,做直领口的袍子合适,袖子可收祛,然后用翡色绢布裁领子和袖边,你觉得如何,要是不喜欢的话,

我还多买了两匹别的色……」

屋内烛火轻晃,裴二郎正在关窗,待回头看我,剑眉微挑,声音低沉之中含了些许笑与柔光——

「你来做主就好。」

裴家二郎,性子冷,脸色也冷。

这次回来虽比从前更甚,但我总觉得他待家人之间亲近了许多,最起码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偶尔也会

眼中有笑意了。

我点了点头,隔了段距离,仍闻到了屋里的酒味,于是又道:「二叔喝酒了?我去楼下煮碗糖茶水,你先

坐坐。」

……

厨房生了火,糖茶水煮起来简单,片刻便好。

待我将碗放在盘托上,端去上了楼,却没见裴二郎的人。

糖茶水放在桌上,我起身去了自己的屋子。

果然,一墙之隔,裴二郎正在其中。

烛台晕光下,他身姿挺拔,正低头在看那几匹布,以及桌上我的针线筐。

「二叔,糖水煮好放桌上了。」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

我有些疑惑,他忽而笑道:「不是做衣服吗,不量一下尺寸?」

我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从筐里拿了尺子出来。

裴二郎身上还穿着我新做给他的亵裘,素的雀蓝色,衬得他长身玉立,高挑颀长。

他岿然而立,烛光下面容棱角分明,剑眉英挺,坦然地摊开了双臂。

我拿着木裁尺有些迟疑:「你身上这件不合适吗?」

「嗯,有些紧。」

「紧吗?那我把腰身放一放就可以了。」

「量一下吧,肩背那儿也有些紧。」

裴二郎声音低沉,循循善诱,想来是多年从军使然,他连说话都带着些不容抗拒的意味。

我于是只得上前一步,却将手中的木裁尺放下了:「二叔见谅,腰身这里我用手来量下吧,比木尺量得

准。」

「嗯,有劳了。」

我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去,因他生得高大,光影下显得我分外瘦小。

头顶还够不到他的下巴,只能与他肩膀平齐。

而他是习武之人,身材威猛,半个肩头就足以掩住我的脸。

距离近了,我的手放在他腰上,一寸寸丈量,虽极力正色,墙上光影却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他怀中,纠缠一

块。

裴二郎身材魁梧,腰身紧实,身上酒气与凌冽气息交织,充斥袭来,令人心里一颤。

我于是动作很轻很快,手指虚无地按在他腰上,环了一圈儿就收回。

脑子里正记着量出的尺寸,忽听他唤了我一声:「薛玉。」

「啊?」

我抬头看他,人还站在他面前,距离甚近,几乎看得到他俯身下来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发色如墨,眉梢如远山,长睫下的眼眸蕴藏深沉与压抑,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一般。

他微微地抿着唇,我方才还记着尺寸的脑子空白了下,心里颤了颤,总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四目相对,我一脸茫然与无措。

他声音有些哑,又道:「肩背还没量。」

回过神来,我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手抖,后背隐隐出了汗。

方才他的眼神,与平日那个裴二叔又有些不同。

锋锐至极,像黑夜中的狼,泛着隐隐的幽光。

果真是传闻中那个在战场上手段狠戾、杀人如麻的裴将军,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人胆战心惊。

我有些怕他。

平复了下心绪,为他量肩背时,我便找话题跟他闲谈,以免气氛过于怪异。

「二叔,你和韩小将他们回来那日,说的信是怎么回事,什么叫若没有那封信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来洮州郡

吃豆花呢?」

裴二郎沉默了下,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们设计攻下武茨县的时候,派了一队人马绕道浑河,当时天寒

地冻,下了好几日的雪,没想到半路遇上铁勒人的大批人马扎营,敌众我寡,打起来胜算很小,而且耽误

要事,所以我带着他们躲到了麓山。

「铁勒人扎营三日,我们就在麓山冻了三日,太冷了,第一天夜里死了十几人,第二天几百人,第三天我

对他们说,我们裴家在洮州郡云安县开豆花铺子,如果他们活下去,日后我带他们去吃豆花和鸡杂汤。

「他们不信,说校尉骗人,我身上刚好有你寄过来的信,所以就拿出来念给他们听,他们就全信了。

「家中一切安好,太母胃口不错,唯小桃读书不用功,铺子里的豆花越做越好了,街坊都说有当年裴大伯

的手艺,我们如今还卖鸡杂汤,十五文一碗,里面有粉,可以泡饼,冬天吃一碗很暖和,待二叔回来,可

好好地尝一尝,盼平安归家。」

裴二郎一字不差地背着信上内容,晕黄灯光下,他面容柔和,却似有痛色,声音很慢,很轻,最后低笑一

声。

我突然感觉有些酸楚,不由得揪着手,对他道:「二叔,行军打仗难免遇到各种突发状况,没办法的。」

「不,有办法。」

裴二郎看着我,眼眸幽幽:「我们有马,把马宰了躺马肚子里,或者饮几碗马血,都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可是一旦那么做了,势必要耽误军令,斩杀战马更是罪责一桩,所以是我在军令和担责之中,选择了舍

弃他们。」

「这不是你的错,那种情况下,没人知道哪种抉择是正确的,斩杀一匹马容易,开了这个头,你们也不见

得都能活下去,二叔,我信你做的每一个抉择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军令如山,历来如此。

可我的安慰似乎并没有起作用,他静默地看着我,嘴角勾起淡淡嘲讽:「对,下令几千妇孺,也是深

思熟虑过的。」

「……虽然很残忍,也很可怜,但是错不在你。」

「那么错在谁呢?」

「错在他们是胡人,我们是汉人,错在他们生于蛮荒,我们生于春景,错在他们想掠夺,我们想保家

卫国,错在他们想吃饱穿暖,我们也想耕地种田。」

女人天生是感性柔弱了些,我说着,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本就是拼杀的死局,你非要说出个对错,你

若是错了,别人做得也不见得是对的,谁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哪里能滴水不漏,木瓢用久了都开裂呢。」

话虽如此,毕竟是几千条人命,说着说着眼眶发热,我很没出息地抹了下泪。

7

裴二郎静静地看着我,眸子依旧幽深,却不知不觉柔和许多,声音也软了下来:「好了,哭什么,不说这

个了,我今日在抚台大人府上见到了徐县令。」

我抹眼泪的手停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听说了你当年拎着菜刀把你爹告上衙门,还挨了二十大板的事。」

我:……

那位徐县令,正是云安县衙门的县官,作为当初的审案人,突然得知裴家出了位京官三品将军,而寡嫂刚

好被他打过二十大板,为了防止裴二郎秋后算账,想必才上赶着主动提起的。

想也知道他是如何圆滑。

先说自己出于孝悌考虑打了裴家寡嫂,然寡嫂刚烈不阿,仁义两全,是忠诚志勇的奇女子,令人尊敬万

分。

或许他还在庆幸,幸亏裴二郎拒绝了天子册封,否则寡嫂真的得了个诰命,他才真的苦涩。

那些过往之事,如今想来倒也觉得无关紧要,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是呢,那时冲动,做事不够周全,不

仅钱没要来,挨了板子,还被人骂是不孝女,仔细想来真是得不偿失。」

「何人敢乱嚼舌根?」

「嗐,清官难断家务事,议论起来本就说什么的都有,随她们说去,我又不会少块肉。」

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裴二郎的目光随即停在我身上,又挪开,道:「遇到了那样的难事,为何不写信告

诉我?」

「说这个做什么,好没意思,二叔在军中也不易呀,我瞧着韩小将他们的花销,也没少使银子,二叔把钱

都寄回家中,想来那时也很拮据。」

「没有,我花不了他们那么多。」

一语作罢,我闹了个脸红。

因为好巧不巧,前两日我在县城买菜看到了韩小将等人,见他们往狮子巷去的,还以为是来找裴二叔。

结果回去之后未在铺子里见到人,我还特意问他。

当时他看了我一眼,轻飘飘道:「没来找我。」

「那他们去哪儿了?我看着他们进了狮子巷。」

「不必管,随他们去。」

「那怎么成,既来了狮子巷,咱们定要招待的,我菜都买了,二叔知道他们在哪儿就去叫一声吧。」

「不叫。」

「嗯?他们在哪儿,我去叫。」

我认真地问他,他挑眉看我,眼眸漆黑,然后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秦楼。」

狮子巷州桥东,私窼妓馆以秦楼最为出名。

我的脸立刻红了,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裴二郎归家这段时日,其实我过得很是轻松。

因为他每天晨练,比我起得还早。

天还没亮,待我到了后院,他都已经把豆子磨成浆过滤好了。

看到我还会问一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纵然他从前是家里卖豆花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了京官,怎可再来干这种粗活。

我于是十分不好意思,想着下次一定要更早起来,在他之前把活儿干完。

结果当我寅时就匆匆起来,还没到后院,在楼梯处看到他仅穿了件单衣,院中练剑,汗浸衣衫。

待练完了,用方帕子擦擦汗,便开始卷袖磨浆。

背挺肩宽,有似蜂腰,单薄衣衫下,身形轮廓结实硬朗,小臂粗壮健硕……

这,属实不是一个寡嫂该看到的。

我臊得又回了房间。

未完待续……

开国中将的感情历程:原配未谋面,初恋太短暂,领导做媒终娶妻

革命时期的爱情真挚而又浓烈,同时因为封建思想的缘故,他们的爱情又有很多不可控和无奈;因为革命战争, 她们又有了属于自己的欣喜和伤痛。有一位开国中将,他的爱情是那个时代先烈们个人感情的典型写照。

周希汉在1913年出生于著名的将军县---湖北麻城,周希汉从小有勇有谋,敢打敢拼,属于既聪明又肯干,“文武双全”的人。他一生的感情经历,既有封建家庭的包办婚姻,又有革命工作中的自由恋爱,又有典型的同志情义。

周希汉中将

元配

周希汉年轻时高大英气,十分有男子汉气概,深得革命年代女性朋友的喜爱。1931年,周希汉作为一名红军,在“肃反”中被定为富农成分,其红军身份也被开除。其实周希汉家庭不是富农,为了参加革命,他回到家乡去开一个贫农的证明。

对于开这个“贫农”证明,当地苏维埃政府也很谨慎,除了实地核查之外还要向上级审批,这需要一段时间,于是周希汉就无聊地在家里等着。

周希汉是家里三代单传,此时已十八周岁,其父一直想为其娶妻成家,无奈革命让这颗独苗鲜有回家。这次在家闲待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周父立刻四处物色姑娘,最后和附近一郑家交换了庚帖,姑娘大周希汉两岁。

庚帖是生辰八字和个人基本信息,是相亲双方判断对方是否和自己命理相符合的法律依据。双方换了庚帖,也就意味着正式订了婚约。

周希汉的革命事业刚起步,并且对于男女之事几近懵懂,所以他对于婚姻这事感觉就是一场儿戏,并不在意。但是父命难违,周希汉也只能像一只被逮着的小鸡一样任人摆布。

恰好结婚那天周希汉拿到了上边关于贫农认定的证明,由于被家里看得死死的,自己不得不参与了作为一个新郎从迎亲,拜堂,再到入洞房的全套流程。

洞房花烛夜,新娘等着新郎揭开自己的红盖头,等了几个小时脖子都硬了都没人来揭,最后自己揭开放眼观看,新郎早就消失无踪了。周希汉拿着证明又参加革命去了!

后来提及自己的原配夫人,周希汉竟然发现自己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只能将其命名为周郑氏。

初恋

1935年4月,周希汉任川陕根据地红四方面军第九军的作战科科长,中央红军马上就要长征,周希汉负责本军部的渡江转移,他需要找大量的渡江船只使用。

在涪江岸边,周希汉高强度地连着工作了数日,由于休息不足免疫力急剧下降,很快他就生病高烧起来。但是任务紧工作重,周希汉依然在河边动员船工,没太在意自己的病情。

有一天周希汉实在撑不住了,晕倒在了河边。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客船上,旁边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瞪着大眼看着自己。

周希汉立刻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衣冠整齐,口袋里的两块钱也没有丢,于是就跟姑娘聊了起来。原来自己晕倒后被姑娘救起,放在了船上喂了一些姜汤驱了寒这才醒了过来。这名姑娘叫杜鹃。

杜鹃微笑着问道:“听说红军也有女兵?”

周希汉回答道:“多稀罕那!要不那些照顾伤员和医务工作谁来做?”

“那我也要加入红军!”杜鹃亮眼放光,仿佛今天加入红军明天就能成佛似的。

周希汉连忙阻止:“可别闹了,红军马上就要长征了,我们正处于困难期,是要死人的!”

杜鹃不乐意了,说:“你说的也稀罕了,打仗要是不死人,能长命百岁的话,老太太们也都抢着上战场了。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参军!”

招兵不是周希汉的工作,他显得有点不耐烦,说:“长征肯定会很艰难,你还是渡好你的船过安稳日子吧......我们现在正在征用船只,你的船被我们征用了!”

杜鹃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刚才救活你我可是用了不少老山参,五六三十,三七二十八,一共得一百块钱。这钱是你给还是找你组织?”

周希汉想了想,严肃地对杜鹃说道:“经过组织认真研究,现正需要吸收一些女兵作为医务人员,欢迎杜鹃同志加入红军!”

杜鹃满意地看着魁梧挺拔的周希汉,很爽快地就把船交给了他。

过了几天之后渡江正式开始,敌人在对岸部下防守。周希汉负责护送了第一批战士们上船,他们很快就到达了江对面并与敌人展开了战斗。周希汉在第一批到岸的战士里隐约发现有杜鹃姑娘的身影。

周希汉安排完第二批战士上了船,自己也随船渡到了江对岸。刚到岸周希汉就被自己的一位属下一声不吭地领到了第一批渡河的一只船上,船中间躺着的是中枪的杜鹃。此时杜鹃已经无法言语了,但意识还清醒着,她仿佛是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杜鹃看到周希汉出现在眼前时突然来了精神,拼命撕自己的外衣,最后露出了肚兜,上面绣着一朵杜鹃花和一个大大的周字,杜鹃姑娘用手指颤抖着指给周希汉看。

终成正果

1939年,周希汉已经是八路军129师下面陈赓大将所辖旅的参谋长。此时的周希汉已经26岁,已属大龄青年。副旅长李成芳夫妇热情好客乐于助人,想尽快帮周希汉成家。

周璇是山西太岳地区的“区花”,在太岳行署做秘书工作。周希汉英俊潇洒,位居旅参谋长,一表人才。李成芳夫妇觉得这俩人挺般配,于是就极力撮合两人。

周希汉已经不小了,并且对周璇有意,所以他这儿没有任何问题。周璇才刚刚17岁,她虽然对周希汉也颇有好感,但是对于这么早就结婚感到有点唐突。

陈赓已经安排组织给他们布置好了婚宴,并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了组织决定。但是周璇当即就表示了反对。

陈赓立刻就教育周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已经不小了嘛!”

周璇沮丧着脸,说道:“等你们打完这一仗回来再说也不迟。”

陈赓有点着急,说:“现在结回来结有什么不一样?”

周璇急忙又说道:“我说的不是打仗回来结婚,而是回来之后再考虑结不结婚的事!要不要嫁给他我还没定呢!”

陈赓将军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人要说到做到,希望你能够对自己的话负责。周希汉对你有意,你对他也要马虎不得!”

陈赓大将

此时“媒人”李成芳夫妇也来了,周璇不再言语,陈赓认为周璇同意了,于是就说了句“就这么定了!”就离开了。

婚宴结束之后周希汉和周璇就入了洞房。周璇委屈至极,大哭了起来。周希汉见状顿时慌了神,立刻就往外走,并嘱咐周璇安心休息。

第二天晚上,周璇依然哭,周希汉坦白道:“这事我做得不够细致,让你受委屈了。这样吧,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咱们还是同志,毕竟咱俩没有那个什么过。”说完周希汉又走出了房间。

第三天晚上,周希汉干脆就没有回房间,周璇生气了。第四天,周璇回到了自己的工作的太岳行署。

后来周希汉三番五次派人去请周璇,都没有结果。最后 ,他亲自前往太岳,终于把周璇接了回来。

关于周希汉将军还有哪些有趣的故事,请读者朋友们在评论区与大家分享。

八字看你将来能嫁个怎样的老公!

配偶属相诀

配偶属相何处找,邻支冲日仔细瞧。

被冲本身是属相,合住被冲也可要。

日支邻支若有合,破合即为属相标。

若与年支合比冲,本身属相可参考。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可见嫁什么样的老公对于你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大多数人都很想知道自己将来自己要托付终身的人是什么样,从事何种职业,长相如何,比自己年龄大还是小,大概在什么方位等等。其实这些信息在八字当中是有所体现的。通常来说,八字命理中女命以官星代表对象、配偶,以出生日支代表婚姻宫,也就是以后的家庭,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分析日元旺衰与夫星也就是官星以及婚姻宫来探索将来配偶的一些基本的信息状况。

一、从八字看配偶的能力大小

1、女命官星健旺,日干强,且官星为喜用神者,老公很有能力。  

正官星代表女命的丈夫,如果日元身强,多以正官克制旺身来平衡八字。正官星健旺则说明配偶有本事,对命主帮助大,命主可以因夫而富贵。八字中没有正官只有偏官的女命则以偏官代表丈夫。只是以偏官为丈夫的女命,丈夫多数是有过婚史的人,或是感情不专一的人。如果女命八字中有食神制住偏官,说明有能力驯服老公,则老公也大多不会花心。

2、女命日元身强,正偏官同现,且正官旺偏官弱,丈夫有能力

女命日元身强,正偏官同现,且正官旺偏官弱,说明丈夫比情人有能力,或一婚之夫有能力,二婚之夫没能力。如果正官弱偏官旺则反之。日元身弱的女命,八字中配偶星越旺,给命主造成的压力越大,则配偶所起的坏作用也就越大。要么配偶能力强却对命主不好,要么配偶总出事给命主造成牵累。特殊格局中的从官杀者,大运不走帮身运的女性,将来配偶的能力一定非常强大。

3、八字婚姻宫为喜用神又无冲刑,来自老公的支持和帮助大。  

日支是离日元最近的一个字,这个字如果为喜用神,对命主好的影响最直接最大。而日支又是婚姻宫代表配偶状态,既然代表配偶状态的地方对命主有最直接的好影响,则说明配偶和配偶的家庭对命主帮助大,是命主的贵人。

4、女命八字婚姻宫为子午卯酉者,对象模样俊美,头脑灵活!

女命八字婚姻宫为子午卯酉者,多能嫁给一位外表俊秀,身材匀称,风流倜傥之人,而且所嫁的丈夫比较有情调,能说善道,会哄自己开心,对钱财也不吝啬。头脑也比较灵活,有挣钱的门路,思维超前等;但是这种坐“子午卯酉”的丈夫也比较轻财,不善于理财,积蓄欠佳,更容易沾花惹草。

5、女命八字婚姻宫为寅申巳亥者,丈夫身材魁梧,性情倔强,偏激任性。

女命八字婚姻宫为寅申巳亥者,丈夫身材魁梧,性情倔强,偏激任性。但是这种人会持家,重感情,为人热情坦直,不怕困难喜欢冒险,有勇往直前的勇气。一件事情能做到坚持到底善始善终,也喜从事投机活动,所以事业运势较佳,事业上比较有韧劲,定然为事业有成之人。可是“寅申巳亥”的丈夫处事上也会不计后果,为达目的不顾一切,显得暴躁而独断专行。

6、女命八字婚姻宫为辰戌丑未者,丈夫外表憨厚、做事有耐性。

女命八字婚姻宫为辰戌丑未者,多能嫁给一位外表憨厚、温顺随和,诚实厚道,做事比较有耐性,体态偏胖之人。往往是憨厚老实的外表下透着一股机智和智慧,能很好的捕捉到先机与机缘,促进事业上的兴旺发达,也具备良好的组织能力和官运。但是比较守财吝啬,不枉花钱财,没有情调,比较务实。

二、从八字看配偶的职业

从配偶星看职业。

八字女命官星是夫星。夫星是喜用神,老公有公职,是忌神没公职是私职。 女命财星生官星为喜用神者,老公从事的是公职,与金融、财会、预算、管教、司法等有关。

神煞看丈夫职业。

配偶宫配偶星临桃花,配偶有艺术才能,多从事艺术文职。配偶宫配偶星临羊刃,多从事武职、苦力的职业。配偶宫配偶星临天医,多从事医学、易学等职业。配偶宫配偶星临华盖,多与佛道空门有关。配偶宫配偶星临驿马,多与经商、物流、营销、采购有关。

配偶宫看丈夫职业

首看配偶宫是何地支,再看配偶星处在哪个地支中,然后看配偶星的旺衰,综合确定配偶会从事何种职业。

十二地支所代表的职业

“子”水,代表军警、司法、公务员、企事业干部、导游、流动性较强的职业,发财较快的行业。为忌时代表小偷、、土匪、犯罪性较强的行业。

“丑”土,代表宗教界人物、桥梁建设、房地产、土木施工、教师、易做升迁较快的工作、意外收获等吉庆事情。

“寅”木,代表山林建设、木器加工、清官、政府人员、秘书、票务管理、财务人员、动物训练、信息传播人员等。

“卯”木,代表道路管理人员、交警、园林建设、森警、手工业、船舶车辆制造、门窗、电力、文化传播、教师、医药、神职人员、医生等。

“辰”土,代表农林、土木建设、殡葬服务业、寺庙道观、僧侣道人、瓷器、土窑、药物、食品加工、屠夫、皮毛加工制造、矿产开发等。

“巳”火,代表养殖业、书画文字、砖瓦、瓷器、烧烤业、电器行、电影院、歌舞厅、冶炼厂等。

“午”火,代表娱乐场所、灯光照明、游戏设施、中介、电子电器、服装、书画、规章制度、电力、热能、炉灶、变电设备、通讯、火炮、地下赌场、航空等。

“未”土,代表农林畜牧业、信仰佛徒、药品加工制造、油库、酒店、厨师、茶庄、炉灶、医护人员等。

“申”金,代表金属制造加工、金银玉器、汽车、火车、交通运输、船舶、金融、财会、出纳、军警法界、政府、屠宰、铁器等。

“酉”金,代表酒水业、珍宝收藏、石器加工制造、机械厂、汽车维修、五金行业、外科医生、美容美发、化妆、烹饪、旅馆服务等。

“戌”土,代表鞋帽服装百货、清洁服务、制造、高科技行业、航天、狱吏、神佛教徒先生、瓷器砖瓦等。

“亥”水,代表航海、捕捞、养殖、文具加工制造、水暖工人、食品加工制造等。

三、从你八字中看配偶年龄

八字命局倾向于食神生财,就是食伤财太旺,其数目和力量旺过官印星,或官印星被克制的。会嫁给比自己小的男性为夫,此中差距,视食伤财星旺衰有关系。

八字命局官印星太旺,其数目和力量旺过食伤,财星或食伤被克制的。会嫁年龄比自己大的异性为丈夫。

八字命局官印星与食伤财星数目与旺衰趋向均衡,旗鼓相当,男女婚姻年龄差不多,差距很小。日坐伤官配偶小。日坐印星配偶大。大运流年会对命局的十神起大作用,判断配偶年龄必须结合运年来进行。

另外,我国目前的情况,男性比女性大的婚姻组合更多,这也是个普遍原则。一般来说,日元坐官杀或印比自己大,比劫差不多大小,做食伤或财星比自己小。八字冲日或日犯三刑者 女嫁小夫男娶大妻。丁与壬,年高而嫁少夫,或年幼而配老夫。戊与癸男子娶少妇,妇人嫁美夫,若癸得戊则形容古朴,老相俗尘,男子娶老妻,妇人嫁老夫。

再一个就是看五行的搭配。甲乙日男娶大妻,丙丁日元娶大妻,戊己日元娶小妻,庚辛日元娶小或同岁妻壬癸日娶小妻。可根据命局中财、官的旺弱而定,用神很旺或忌神无力比自己年龄小,或长相要比实际年龄显小。

四,从八字看配偶方位

月支起日要记清,数到生日就要停。

落支地支找对冲,两点一线方向定。

测配偶所在的方向法:

是以自己原籍住址为中心点,对方也是以原籍为中心点,然后根据自己出生的月,日(以阴历为准)来排的。如:你是农历二月二十日出生的,就从二月卯开始数,数到20日为止、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数到20正好是“戌”,那就说明将来配偶的方向可能是戌所代表的西北方向,或是西北方向相反的东南方。

十二地支代表的方向是:

子为正北方,丑寅为东北方。卯为正东方。辰巳为东南方向。午为正南方,未申为西南方。酉为正西方,戌亥为西北方向。而正月出生的为寅,二月出生的为卯。三月出生的为辰,四月出生的为巳。五月出生的为午,六月出生的为未。七月出生的为丑,八月出生的为酉。九月出生的为戌,十月出生的为亥。十一月出生的为子,十二月出生的为丑。

另外,在经过长期实践后又发现,婚姻宫的地支所代表的方向有时也代表配偶出生的地方。遇见合,冲,方向会有所偏离,如:日期支为卯,配偶有可能是东方的受月支或时支之合,则配偶可能会是偏东南方向的。卯受月支或时支之冲,则配偶可能是西方的。所以在谈对象时,是这个方向的人就谈,不是这个方向的人就不谈,谈也无益。

通常来讲,这个方法测配偶在某一个相对的方向上,只要时间报准,都能测准。为了查找方便,特意列了一个“月日方向表”,按自己所生的月,日,在表中一查就知道自己的配偶在什么方向上,未婚青年可以查,已婚的人也可以查。

谈恋爱时,虽然方向对,也不是一谈就成,但是,最后谈成而结婚的配偶,是在固定的方向上。此表不仅为年青人在谈恋爱上提供了捷径,也为双方家庭减少了不少麻烦。同时为婚姻介绍所提供了方便。

————月日配偶方向表————

配偶方向表(东北方对西南方):

月份 ——————————出生日 期——————————

正  一,六,七,十二,十三,十八,十九,廿四,廿五,三十

二  五,六,十一,十二,十七,十八,廿三,廿四,廿九,三十

三  四,五,十,十一,十六,十七,廿二,廿三,廿八,廿九

四  三,四,九,十,十五,十六,廿一,廿二,廿七,廿八。

五  二,三,八,九,十四,十五,二十,廿一,廿六,廿七

六  一,二,七,八,十三,十四,十九,二十,廿五,廿六

七  一,六,七,十二,十三,十八,十九,廿四,廿五,三十

八  五,六,十一,十二,十七,十八,廿三,廿四,廿九,三十

九  四,五,十,十一,十六,十七,廿二,廿三,廿八,廿九

十  三,四,九,十,十五,十六,廿一,廿二,廿七,廿八

十一 二,三,八,九,十四,十五,二十,廿一,廿六,廿七

十二 一,二,七,八,十三,十四,十九,二十,二十五,二十六

预测配偶方向表(东方对西方):

月份 ————————出生日期————————

正  二,八,十四,二十,廿六

二  一,七,十三,十九,廿五

三  六,十二,十八,廿四,三十

四  五,十一,十七,廿三,廿九

五  四,十,十六,廿二,廿八

六  三,九,十五,廿一,廿七

七  二,八,十四,二十,廿六

八  一,七,十三,十九,廿五

九  六,十二,十八,廿四,三十

十  五,十一,十七,廿三,廿九

十一 四,十,十六,廿二,廿八

十二 三,九,十五,廿一,廿七

配偶方向表(西北方对东南方)

月份 ——————————出生日期——————————

正  三,四,九,十,十五,十六,廿一,廿二,廿七,廿八

二  二,三,八,九,十四,十五,二十,廿一,廿六,廿七

三  一,二,七,八,十三,十四,十九,二十,廿五,廿六

四  一,六,七,十二,十三,十八,十九,廿四,廿五,三十

五  五,六,十一,十二,十七,十八,廿三,廿四,廿九,三十

六  四,五,十,十一,十六,十七,廿二,廿三,廿八,廿九

七  三,四,九,十,十五,十六,廿一,廿二,廿七,廿八

八  二,三,八,九,十四,十五,二十,廿一,廿六,廿七

九  一,二,七,八,十三,十四,十九,二十,廿五,廿六

十  一,六,七,十二,十三,十八,十九,廿四,廿五,三十

十一 五,六,十一,十二,十七,十八,廿三,廿四,廿九,三十

十二 四,五,十,十一,十六,十七,廿二,廿三,廿八,廿九

配偶方向表(北方对南方)

月份 ——————————出生日期——————————

正  五,十一,十七,廿三,廿九

二  四,十,十六,廿二,廿八

三  三,九,十五,廿一,廿七

四  二,八,十四,二十,廿六

五  一,七,十三,十九,廿五

六  六,十二,十八,廿四,三十

七  五,十一,十七,廿三,廿九

八  四,十,十六,廿二,廿八

九  三,九,十五,廿一,廿七

十  二,八,十四,二十,廿六

十一 一,七,十三,十九,廿五

十二 六,十二,十八,廿四,三十

五、从八字看配偶的身高长相

1,看婚姻宫的字确定,配偶长相美丑

出生那一天的地支就是你的婚姻宫,又称“配偶宫”,相当于配偶居住的位置。婚姻宫如果是四桃花子、午、卯、酉四字之一者,配偶多长相不错,因为它们被称为四桃花,代表感情丰富、风流、漂亮;婚姻宫如果是寅、申、巳、亥四字其中之一者,配偶可能长相一般,为人精明;婚姻宫如果是辰、戌、丑、未四字其中之一者,则配偶可能相貌较丑,为人厚道。这个方法可以基本确定将来另一半的长相好坏,简单直观,不会命理的朋友也可以自己看。

2、看八字配偶星确定配偶长相美丑

配偶星是指八字中以日元“我”(出生日的天干)为核心确定出的代表配偶的字,女命以克“我”的正官为老公(克日元的那个字,与日元阴阳不同)。女命正官星在地支上是四桃花子、午、卯、酉四字之一者,或者女命天干正官星下面所坐地支为四桃花子、午、卯、酉四字之一者,配偶一般都长相好或者风流多情。女命正官星如果临月令,或者在出生月份上旺,配偶一般长相不错,身体也很好。

3、看配偶星是什么五行来确定配偶长相美丑

如果配偶星为火,主亮丽,面红润;如果配偶星为木,主长得高,发秀;如果配偶星为水,主人较胖,面黑,人机灵,相貌一般;如果配偶星为土,主长的敦厚结实,个头矮,较丑;如果配偶星为金,人长得白皙端庄。

当然,上述三个方面也不是绝对的,有时候要多方面结合,比如婚姻宫的字代表丑,而配偶星又代表美,就需要进行折中考虑了。同时,推断配偶美丑有时还要结合五行喜忌、组合,甚至要考虑到配偶出现的年限、大运阶段等,这样综合判断,才能保证准确率高。

六、从八字判断配偶远近

夫星在年不冲克,远方之人不用说。

年月相冲官星远,驿马官星距离多。

夫星在月不冲克,近邻之人为才郎。

日柱官星不冲克,同事同乡或同学。

时柱官星晚婚多,年龄比已小得多。

年日柱上有相合,多在近村找公婆。

从八字中也可看出配偶的远近(一般指双方的出生地),以日主为原点,年柱与时柱为四柱的边缘,所以配偶星在年柱或时柱者,对方较远,配偶星在月柱或日支则对方较近。同时配偶星还可显示结婚早晚的信息,可归纳为如下几点:

1、配偶星(官星或正财星)在年柱而旺,多嫁远方之夫或娶远方之妻,且早婚。

2、配偶星(官星或正财星)在月柱而旺,多嫁近邻之夫或娶近邻之妻。

3、配偶星(官星或正财星)在日柱(他柱不现),结婚对象多为同乡、同学、同事。

4、配偶星(官星或正财星)在时柱(他柱不现),多嫁远方之夫或娶远方之妻,且晚婚。

七、从八字判断配偶大致身高

配偶(包括情人)的身高长相,在生辰八字中就有信息反映。一般是以配偶星为依据,如甲木为配偶星,对方就高大。男命庚辛金为日主者,多半娶较高大的老婆,情人多半也是高个女。女命戊土日主,多半会嫁高个男,情人也大多是高个子,因正官为乙木,偏官为甲木之故。

看配偶身高一般有如下看法:

1、配偶星为甲木,配偶多属高大威猛型。(女命日主为戊己土者,男命日主为庚辛金者)

2、配偶星为乙木,配偶多属高瘦柔弱型。(女命日主为戊己土者,男命日主为庚辛金者)

3、配偶星为丙火,配偶多属高大丰满型。(女命日主为庚辛金者,男命日主为壬癸水者)

4、配偶星为丁火,配偶多属中等身材额尖削型。(女命日主为庚辛金者,男命日主为壬癸水者)

5、配偶星为戊土,配偶多属中个饱满厚实型。(女命日主为壬癸水者,男命日主为甲乙木者)

6、配偶星为己土,配偶多属矮个瘦小型。(女命日主为壬癸水者,男命日主为甲乙木者)

7、配偶星为庚金,配偶多属高大刚健型。(女命日主为甲乙木者,男命日主为丙丁火者)

8、配偶星为辛金,配偶多属中个圆润型。(女命日主为甲乙木者,男命日主为丙丁火者)

9、配偶星为壬水,配偶多属中个饱满型。(女命日主为丙丁火者,男命日主为戊己土者)

10、配偶星为癸水,配偶多矮个柔弱型。(女命日主为丙丁火者,男命日主为戊己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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