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带将军箭由来(八字带将军箭是什么意思)
狠毒准,猛稳快,梁山六个顶尖高手,为何三人一组埋在两个地方?
梁山一百单八将,在忠义堂排完座次,大多数就变成了宋江的提线木偶,卑躬屈膝受招安之后,更是成了没有灵魂的战争工具——打田虎灭王庆征方腊,其实就是为虎作伥杀戮江湖同道,完全违背了梁山聚义的初衷。
不管是喝了“孟婆汤”还是中了“傀儡术”,招安后的梁山一百单八将,大部分都变得不像好汉了,他们只是保留了从前的肌肉记忆和战斗本能,而这记忆和本能,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减,所以梁山军越打越怂,征方腊之战有五十九人战死十人病逝,还有十二人以各种方式离开,最后回到朝廷邀功请赏的,就只剩下十二个天罡正将和十五个地煞副将,折损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五。
那些死走逃亡的梁山好汉里,不乏绝顶高手,比如入云龙公孙胜、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青面兽杨志、没羽箭张清、双枪将董平,在上梁山之前,单打独斗几乎没输过,如果评选梁山不败高手,这几人都有资格入选,但是征方腊之战后,或死或伤或走却没有一个能回到汴京或梁山。
咱们今天的话题,就是来盘点一下梁山稳、准、狠、快、猛、毒六个方面的顶尖高手,然后再看看他们最后为何三人一组埋在了两个地方。
金圣叹说林冲是“毒人”:“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都使人怕。”但是我们细看水浒原著,就会发现林冲下手绝对算不上毒辣,他应该是勇猛:“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丈八蛇矛紧挺,霜花骏马频嘶。满山都唤小张飞,豹子头林冲便是。”
豹子头林冲是梁山第一猛将,他的斩将数量(十三个)远超玉麒麟卢俊义(四个半)和大刀关胜(六个),霹雳火秦明和急先锋索超虽然也很猛,但是他们跟林冲相比,还是要差上一大截。
林冲不是梁山第一毒人,纵观他比较憋屈的前半生,应该是上马最猛,下马最怂,除了火并王伦有些毒辣之外,跟狠毒基本都不沾边儿——梁山最歹毒的,还是响尾蛇智多星吴用。
笔者一直认为吴用的绰号应该是响尾蛇而不是智多星,因为吴用就是个瞎参谋烂干事,出的基本都是馊主意,所谓的“智取生辰纲”,其实一点都不“智”,倒是留下了六七处破绽,这才弄得托塔天王晁盖撇家舍业落草为寇。
吴用之毒,是毒在黑心烂肺:卢俊义被栽赃、朱仝被陷害,都是吴用一手策划并亲自执行的——谁要是跟吴用交朋友,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吴用施毒计,李逵下狠手,宋江这一文一武两个帮凶,可以称之为“毒辣组合”:梁山一百单八将,下手最狠的就是黑旋风李逵:别人不肯杀的,他杀;别人不忍杀的,他杀;别人不屑杀的,他杀;就连最不该杀的人,他也照杀不误。
李逵下手之狠,令人毛骨悚然:杀了李鬼之后吃肉,杀了自由恋爱的一对男女,又剁成了饺子馅,其手法之熟练,连镇关西郑屠也要自叹弗如。至于拿板斧对着平民百姓排头砍去,将四岁小衙内劈倒在树林,将公孙胜师父师弟两父子砍掉,更是冷血无情肆无忌惮。
李逵之狠,是一种心理上的扭曲,他从一个输打赢要的泼皮混混,变成了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嗜血狂魔,就是遇人不淑:如果他是鲁智深的小弟,就可能变成一个憨直的夯货,当了宋江的打手,就成了心毒手狠无恶不作的虎伥。
林冲冲锋最猛,玉麒麟卢俊义和没羽箭张清都被他撵得走投无路只好下水;吴用心肠最毒,为了自身利益,他甚至可以叛宋送投辽;李逵下手最狠,扈家庄全部老弱妇孺被他杀得干干净净,他不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像叫花子吃肥肉一样心满意足地开怀大笑:“谁鸟耐烦!见着活的便砍了。虽然没了功劳,也吃我杀得快活。”
宋江除了有吴用李逵这两只虎伥,还有一个关系暧昧的“小弟”花荣——此人绰号小李广,枪法一般箭法神准,浪子燕青还要跟他学习射箭。
花荣最喜欢射雁,而且是箭不虚发,读者诸君都知道,重义之人不射雁,有道之人不吃雁,但是小李广花荣好像天生就见不得兄弟情深儿女情长:“鹊画弓弯开秋月,雕翎箭发迸寒星。塞雁排空,八字纵横不乱;将军拈箭,一发端的不差。孤影向云中倒坠,数声在草内哀鸣。”
花荣是梁山第一精准远程狙击手,倒在他弓箭之下的敌将至少有八个,他后来射死方腊麾下头领王绩、晁中,这两人的名字组合起来,就是“晁(天)王中计(绩、箭)”。
梁山“狠、毒、准”是一个组合,最猛的豹子头林冲,跟梁山最快最稳的两位好汉,似乎也都关系不错:花和尚鲁智深误杀镇关西之后,出手就变得极其稳重,能生擒的就绝不打杀;行者武松刀如闪电出手如风,很少有敌将能在他面前走过三合。
鲁智深之稳,是在五台山智真长老的教诲影响下形成的,在两军阵前,鲁智深除了在武松受伤后追杀夏侯成之外,鲁智深遇到敌人,基本都是一禅杖拍翻后生擒活捉——六十二斤的水磨浑铁禅杖打杀人容易,要把对手打翻在地而不伤筋动骨难,这恰好说明了鲁智深出手极其稳重,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
鲁智深沉稳,武松快捷,这对好兄弟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他们一赶一杀三大王方貌的战斗中得到验证:“鲁智深抡起铁禅杖打将来,方貌抵当不住,独自跃马,再回府来。乌鹊桥下转出武松,赶上一刀,掠断了马脚,方貌倒颠将下来,被武松再复一刀砍了。”
鲁智深为渊驱鱼,未尝不是想放方貌一条生路,但是方貌实在倒霉,遇到了以快见长的行者武松,连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武松出手之快,在梁山一百单八将中首屈一指——景阳冈上的吊睛白额大虫,反应速度是常人的十倍,但是却被武松一把揪住顶花皮,一顿拳脚打死了。
梁山一百单八将,吴用最毒、李逵最狠、花荣最准,林冲最猛、鲁智深最稳、武松最快。这六人从人品和关系上可以分为两组:狠毒准三人回到京城邀功请赏,最后不是被毒杀就是上吊自杀,死得都不像个男人;猛稳快三人都留在了六和寺,至于林冲有没有病逝、鲁智深是不是真的坐化,那就只有行者武松清楚了。
梁山这六个方面的顶尖高手,最后肯定是三人一组埋在了两个地方——林冲鲁智深武松在六和寺生为友死为邻,也算有始有终,而吴用李逵花荣埋在宋江坟边,似乎应该叫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除了狠毒准、猛稳快这六人两组顶尖高手,梁山一百单八将中还有几人的战斗特点也很鲜明:石秀之无畏、燕青之机巧、秦明索超之急躁,也都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有一个问题笔者一直拿不准:如果不定规则不限制手段,最毒的吴用、最狠的李逵与最准的花荣联手,能不能击败最猛的林冲、最稳的鲁智深和最快的武松?
将军箭?鄂渝古盐道奇怪民俗,还是与“野人”有关?湖北竹溪瓦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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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有人拿一本古书去博物馆,发现上面有“将军箭”。与真实探索在湖北竹溪瓦沧一处石崖上发现的应该是一回事。
特存于此。
附:
将军箭化解法
1、石碑法:出钱打一座外形似箭的石碑,刻上“箭来碑挡,弓开弦断”两句话,选一个路口,挖一个坑,放上这个人的生辰八字,再把石碑压上去。
所谓射“将军箭”,就是小孩难于带养,便请算命先生算上一课,算命先生如果说小孩犯了关煞,就必须依照他所指的方向,在桥头或贫路口冲煞。届时,家人带着小孩,备上香烛酒菜,以及竹制的弓箭,等候在路旁,若见路上有人走来,便上前拦住,请其射箭为小孩去除关煞,并请此人吃点酒菜,以表谢意,有的还要小孩拜其为“干爹”,称为“撞拜继”,说这样才能使小孩长命富贵,易养成人。
童骋说花钱专栏:开通关煞将军箭
开通关煞将军箭
童 骋
【107】开通关煞将军箭---方牌挂花将军箭赏析
挂牌花钱除了按挂首的文字内容、纹饰、形状来划分外,还可以按其主体的形状来划分,如方形、桃形、锁形、葫芦形、货布形等。方形挂牌花钱,简称之为方牌花钱、或方牌挂花。常见的方牌挂花有文字、人物两类。文字大多为:阿弥陀佛、将军箭、三官经、雨渐耳、长命富贵等;人物常见有:观音大士、姜太公、选仙、本命星官等神仙人物。其它的还有祭祀牌、凭信牌、诗文牌等方牌挂花。本文赏析方牌挂花将军箭。
何谓将军箭?本义为古代军中的令箭、将军的令箭,军中发布命令时用。喻义说话算数。亦用于赞叹箭技高超的将军,历史上隋朝人史万岁的箭技被赞为将军箭。史万岁(549—600.11.20),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市东南)人,隋朝名将。据《隋书·史万岁列传》:北周大象二年(580年)间,史万岁随行军总管梁士彦前往征讨杨坚。行军至冯翊(今陕西大荔县),见天空有群雁飞来,史万岁对梁士彦说:“请射行中第三者”。于是发弓射去,雁应弦而落。三军见史万岁射技如此高超,无不心悦诚服。史万岁后官至上大将军、左领军将军。唐朝诗人温庭筠《猎骑》诗中赞曰:"蚕饥使君马,雁辟将军箭。"自此,史万岁“将军箭”美名远扬。
道家将“将军箭”视为男孩的关煞之一,且是最要命的关煞。道家认为:如婴儿出生的八字逢冲为带“将军箭”,则一易遭惊吓及刺激,易受创伤、重则致残疾致夭折;因带将军箭,必伤骨肉亲,不射他人射自身。二是有将军的命格,多才多艺,但有将军般的倔脾气,且幼年时容易多病、难养育。如何化煞?一是勿入将军爷庙(如入者借弓开箭,须先行制化可保平安)、关帝庙、王爷墓等有兵器的武神祭祀场所,勿观将军庙和英雄墓;二是最好不要舞枪弄棒,玩仿制武器类玩具;三是石碑法、替身法、炉丹衣尾茶法、盾牌法、挡剪法、符咒法等等道家法术。佩戴将军箭挂牌花钱亦是常用的化煞方法之一。
如图所示将军箭,由挂首和主体两部分组成。挂首由挂孔和如意镂空组成。主体部分为长方形,花缘,花缘由回形纹构成,意为连绵不断。中间长方框内为文字,两面的文字分别为:将军箭,阿弥陀佛。
回纹图案是常见的纹饰图案,其寓意比较多,有安全回归的意思,有围护不受外界侵犯的意思,有福寿吉祥深远绵长的意思,有事业不断前进、连绵不断的意思等等。体现了挂牌的祈福辟邪内涵。回纹是由陶器青铜器上的云雷纹衍化而来,其特点为横竖短线组成方形或圆形的回环状的花纹,形如“回”字。
阿弥陀佛,西方极乐世界教化众生的导师。“阿弥陀佛”是印度梵文音译,意为无量觉、无量光、无量寿等意思,表现为对佛的尊敬、皈依、归敬、归命。具体翻译:“阿弥陀”是“无量”的意思;此佛有无限量的功德能力,而以无限量的寿命与无限量的光明作为代表,所以又名“无量寿佛”或“无量光佛”。“佛”是“觉者”的意思;既能使自己觉悟,也能使他人觉悟。因此,“阿弥陀佛”的“寿命”无穷无尽,没有限量,在“时间上”救度任何时代的众生;又“阿弥陀佛”的“光明”无量无边,没有限量,照遍宇宙中无穷无尽的世界,在“空间上”救度任何地方的众生。阿弥陀佛!
该枚将军箭方牌挂花,亦是佛道合一。为了保护孩儿的安宁,既借助道家的力量,也借助佛家的力量,还借助民俗(回形纹)的力量,寓意合力强大,保儿平安。
将军箭方牌挂花因其使用于婴幼儿、少儿的保护,不少炉口多有铸造,故版别较多。大多数是文字有异而构成新的版别,也有少数是形制有异构成新的版别。
如图所示将军箭,结构与上一枚相同,除了文字与上一枚有异外,挂首与上一枚亦不相同,上一枚挂首两端是圆如意头,这一枚挂首两端是牛角如意头。
古代缺医少药、缺少科学的育儿方式,婴幼儿惊吓、哭闹、生病、遇险、受伤、受灾、致残等经常发生,夭折亦时有发生。对此人们别无良策,唯有求神拜道,祈求神灵的护佑。道家认为孩儿有16关煞、36关煞等,其中有许多是提醒家长如何保护孩儿的安全、如何引导孩儿的成长,就现在看来还是有道理的,值得借鉴。就现在的医疗水平、妇幼保健水平及科学育儿知识的普及来看,许多关煞已经不存在了;但监护人安全防范意识的高低,还会导致一些关煞(交通安全、溺水、触电、自然灾害等)的出现,这必须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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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小美人x痞戾恶犬将军
姑苏七里山塘有一药铺,生意兴旺到街上每日都要排上一条长龙。
有人走进药铺,帕子抹着眼泪,愁眉不展道:“小娘子,我这头都痛了三日,唉,该如何是好啊。”
楚婳坐在柜台整理药方,闻言抬起眸子,目光落在来者虚弱的脸以及头顶的那行小字上。
[绣娘,失眠多日]
“稍、稍等。”她思索一瞬,起身进炼药房。
她从药格子里拿出茯苓、酸枣仁、柏子仁等药材包好递给绣娘,“每、每夜睡前吃一味,可、养心安神,头痛、慢慢便能好了。”
绣娘接过药包,连声道谢。绣娘走后,下一位病患便连忙上前询问,药铺前排队的人愈来愈多,没有人会因铺子主人是个结巴而显露不耐。
而这些来诊病问药的人除了街坊邻居,还有一些是从县城特地过来的官家人,来者无一不赞叹药铺包治百病,铺主更是神仙下凡。
楚婳一直忙碌到正午阳光撒满青石台阶,阿娘回来背着小竹篓从山上采药回来。
“阿娘!”她眼睛一亮,像只小黄鹂欢腾地扑进孟萱怀里。
楚婳虽已及笄,但生的娇巧玲珑。
孟萱直接将小姑娘抱起来,转了一个圈,眼尾笑出一道漂亮的鱼尾纹。
楚婳鼓起小脸在娘亲衣襟上蹭了蹭,嗓音软软的,“阿娘,上午好忙,累。”
她的医术并没有阿娘精湛,但却能在孟萱不在之时一个人打理药铺,并清楚地知道伤患们需要什么药。
因为——
楚婳能从所有人头顶看到一行字。
那行字写着他们的身份喜好和身体状态,且内容并不固定,会随着此人过往所行之事、未来将行之事或是此刻内心想法,有所变化。
只有阿娘知道她的这个能力。
孟萱将楚婳抱到庭院的摇椅上,手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柔声道:“娘给你做生煎包吃。”
楚婳眼里亮晶晶的,轻轻舔了舔嘴角。
小姑娘唇红齿白,素颜白净肌若凝脂,生了一张粉嘟嘟的娃娃脸,水灵灵的杏眸氤氲着水雾。撒起娇让人觉得心都化了。
孟萱心疼道:“婳儿今日累着了,吃完午饭就休息吧,下午药铺的生意有娘来看着。”
午后,山塘街下起了下雨。
楚婳坐在屋檐下一边赏雨,一边吃糖人。
杏花烟雨给江南的春染上了一片朦胧的天青色,她惬意地眯起眼,唇齿间甜丝丝的焦糖味,感受着脸庞被春风细雨温柔拂过。
不知怎么地,楚婳忽然间就想起了她的小竹马。
儿时,小竹马总给她买糖人吃,但他不喜吃甜食,便在一旁托腮看着她吃。
“这么甜的东西,你不腻吗?”
“不腻、好吃。”
她吃完后,他忽然道:“他们都说你是我的童养媳。”
小楚婳嘴角还留着一抹糖丝,茫然地看向他,“童养媳是什么呀?”
小竹马笑得痞坏,“就是,你吃了我的糖人,以后就只能跟着我了。”
小楚婳懵懂地点点头。
后来——
没有后来了。
楚婳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小竹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
连一封信笺都没留下。
她忽觉舌尖微涩,心上怅然若失。
这时,一群邻家少女们经过,言笑晏晏,“婳姐儿,玩捉迷藏吗?”
楚婳抿唇一笑,嘴角梨涡浅浅,“好呀。”
山塘镇小桥流水,河畔有多艘废弃的乌篷船,江南姑娘们水性极好,借着烟雨她们便在这些小船之间玩起了游戏。
这会儿轮到楚婳抓人,她闭着眼从一数到百,温吞地开始寻人。但这次小伙伴们藏得很隐秘,她找了一圈都没捡到人影子。
约莫再过一炷香,她就要输了。楚婳像只小兔子在各个乌篷船之间跳动,一直寻到七里山塘的最后一只狸猫石像前。
再往前,就要出小镇了。
楚婳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决定认输。而当她正准备往回走时——
“咚。”
不远处桥下的一只破旧乌篷船里,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声。
楚婳动作一顿,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
可叫她给寻到人了,这群小机灵鬼。
楚婳轻手轻脚地来到乌篷船面前,拨开芦苇和杂草,一边朝里看一边笑道:“抓、到你啦!我赢……”
话未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
这船里人,并不是她认识的任何玩伴,而是一个陌生的小郎君。
小郎君躺在乌篷内,玄衣斗笠,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痞戾的眼睛,闻声凌厉地朝她看过来。
那瞳眸幽邃而深沉,似是藏匿在黑夜中的孤狼之眸。
江南水乡都是渔夫米农,何曾有过这等气势的人?
楚婳睁大眼睛,直接呆在了原地。
霍时洲适才甩掉追杀躲进乌篷船内,这时忽然闯进一人,他条件反射性地握住腰间的鸣鸿古刀,眸中杀意乍现。
但当他看清来者容貌后,动作却猛地一顿,浑身的杀气瞬间消失殆尽。
烟雨连绵,故里逢娇。
霍时洲指尖微颤,静静看着小姑娘,双眸中藏着深深复杂。
但只不过一瞬,他便立马抬手将斗笠稍稍下掩,遮住了大半神情,低咳一声,嗓音嘶哑:“走开。”
楚婳倏然听到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呆愣中回过神来,鼻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这才看清小郎君头顶的那行字——[重伤之人]。
她一惊,发现小郎君的玄衣已被血液浸染,隐约可见凌乱的血痕。只是因为衣服的颜色是深黑,身子又被杂草盖着,所以不易被察觉到。
霍时洲见小姑娘面色惊然,一时分不清她是认出了他,还是被他身上的伤给吓到。
他犹豫片刻,面上不动声色,最终还是将身体往后靠在了乌篷船壁上,选择沉默不言。
楚婳这些年在药铺跟着娘亲身后习医,也见过了不少受伤流血的病人,惊吓过后便慢慢冷静下来。
她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膏药递给小郎君,露出一个软糯的笑。
霍时洲怔了怔。
小姑娘娇颜笑靥,眉目温柔。她还是那个她,好似从未有变过。
别来无恙。
霍时洲唇瓣轻启,但身上伤口的痛楚却让他瞬间清醒,欲言而止。
楚婳见他不接药,有些焦急道:“郎、郎君,你、伤很重。”
霍时洲轻轻呼出一口,垂下眼帘,长睫深黑,眼底划过轻微的失落。他沉默一瞬,才出了声,嗓音染着血色,“你不用管。”
楚婳心下更急,双眸氤氲起雾气,声音软成了水,“要、疗伤的。”
霍时洲闻她言,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似是怀念。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对上她秋水横波的杏眸,见她卷翘微颤的睫毛,雨滴轻落,像一颗颗漂亮的小珍珠,愈发显得素颜白净,一如从前那般纯良天真。
霍时洲眸光动了动,语气玩味道:“小结巴,你晓得我是谁吗?就想救我?”
楚婳懵懂地摇摇头,不明白他说这话作甚,眼下应该尽快治伤啊。
霍时洲眉间苍白毫无血色,但那双眸子却有着锐利的锋芒。
他定定地看了会她茫然的模样,薄唇朝她微微勾起,抬手敲了敲腰间的鸣鸿古刀,刀鞘在烟雨之中泛着冷光。
“我是一个躲避仇人追杀的江湖刀客,知道救我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青铜刀器的声音响起,楚婳愣了愣。
霍时洲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嗓音猛然低沉了下去,“是杀身之祸。”
楚婳娇躯一抖,脚底升起一丝寒气,被他的语气和目光吓得说不出话来。
霍时洲轻笑了一下,笑得像条恶犬,“怕了?”
楚婳咬了咬唇,唇瓣如胭脂,小脸微微发白。但她还是颤抖着手,把小药瓶放到船板上。
霍时洲见状,心上泛起淡淡的无奈,他眉梢微扬,正欲开口。
楚婳却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小姑娘离开后,霍时洲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他手心覆上胸口的箭伤,脸色惨白无比。
待夜幕降临,七里山塘一片寂静。他才僵硬地伸出手,拿起船板上置放良久的小药瓶。
小药瓶已被春寒浸染,瓶身冰凉,上面那些属于她的气味也消散全无。霍时洲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沉默坐在黑夜之中。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药瓶,将药粉撒在身上。
药香弥漫鼻尖,伤口火辣辣的疼,但他却跟没知觉似得,撕开衣布,粗暴地止血。
霍时洲粗略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半夜还是复发了高烧。身体疲惫不堪,但他不能睡,须每时每刻都手握刀柄,保持警惕。
他枯坐到深夜,寂寥的河畔上忽然荡起一片水花,一位劲装青年轻功水上飞来落在乌篷船头,单膝跪在他面前,语气自责道:“岳知参见少将军,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不怪你。这次是我们中计了。”霍时洲靠在船内,狼眸漫不经心地抬起,“暴君派来的追兵甩掉了吗?”
“已被燕三引开。”岳知面色沉重,又抬头担忧地道:“您受了重伤,属下先带您去镇上的医馆。”
“不必。去药铺买些外敷草药便可。”霍时洲摇头,沉声道:“隐藏踪迹,天亮前离开姑苏。”
岳知眸中泛起疑惑。
主子适才甩开追杀,来到安全之地,为何又要动身。
霍时洲微抿薄唇,想起楚婳那张娇憨的小脸还有她软糯的嗓音,他心尖微动,似被春水融化了冰冷的清霜,暖烘烘的。
他的小青梅,没有认出他。
不过,这样也好。
霍时洲当年离开江南故乡,已有五年与她未见。
岁岁年年人不同,他变化太多。
他曾是意气风发的江南少年郎,亦当过鲜衣怒马的皇城小世子。
而今,少年时期的稚气顽劣消失殆尽,他浑身沾满了戾气与血色,成了金刀铁马逐鹿中原的少将军。
他身负着霍家满门冤魂,恨意难消。
他为推翻这腐朽的王朝、为复仇而来。
他是一匹月下的孤狼,随时会扑过去撕咬住的仇人命脉,宣泄他那滚滚而生的恨意。
霍时洲不是什么江湖刀客,他是从战场中走来的杀神。
青梅依旧,竹马不复。
楚婳认不出来。
这样很好。
沉默半晌,霍时洲的嗓音染上了清霜,有些沙哑道:“我不想给山塘镇引来战火,这里是我的故乡。”
他的未来充满变数,既然给不了楚婳平安,那便不去相认打扰到她宁静的生活。
霍时洲点燃烛灯,道:“去寻件干净的衣衫来。”
“诺。”岳知沉声点头,离开了乌篷船。
霍时洲刚要起身,骤然间,头却莫名疼起来。
他揉揉太阳穴,以为是受身上伤的影响。
本想扶着船壁走出去,可这痛楚却愈发强烈,火辣辣的疼,一直疼到脑髓深处,疼得他无法呼吸。
随之,是滚滚而来的一段陌生记忆。
霍时洲大惊,蓦然感受到一股灵魂与肉身割裂的撕扯感,脑海波涛翻滚,充斥着庞大而凌乱的记忆。
他耳边传来嗡嗡地鬼叫鸣声,眼前一晕一黑,额头猛地磕到船壁上,昏死过去。
月色渐浓,一炷香后。
岳知带着干净的衣服和药材走进乌篷,却发现了昏死过去的人。他神情大变,焦急地伸手探气息,“少将军!”
一动不动的小郎君忽然闷哼一声,豁然睁眼。
那双狼眸在黑暗中幽暗且深黑,眼底晦涩不明。
岳知被这双眼睛震慑住。
从前少将军虽然也是锋芒毕露,气势凌厉逼人。但此刻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像是历尽千帆、逐浪翻滚过后,汹涌的波涛最终化为平静无垠的大海。
无波且浩瀚。
与方才,判若两人。
霍时洲手臂慢慢撑起身,撕扯到了身上的伤痕,鲜血立马涌出,但他却只是轻轻蹙了一下眉。
岳知忙将他扶起。
霍时洲眯起狼眸,痛感让他清醒不少,转眸看向眼前这张有些年轻的脸庞,“岳知?”
岳知点头,目光担忧。
霍时洲缓缓垂下眸子,江枫渔火映照,他的眼皮淡薄,懒懒地耷拉着,一副薄情面相,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嗓音也是深深沉沉,“今夕何年?”
岳知怔了怔,如实道:“洛阳十五年。”
霍时洲瞳孔微缩,是西魏末年。
他指尖颤抖地抚摸着乌篷船壁,而这里是姑苏。
他这是真的……回到过去了。
踏遍山河雪峰,跃过尸骨血海,他用代价换得来生春风又绿江南岸。
霍时洲再抬眸,瞳孔散发出新生的光芒。
此时还是一个动荡的年代。西魏末年,国君昏庸暴虐,幽云十六洲揭竿起义,皇城不到一年便被攻破,自此天下割裂,群雄纷争。
可这乱世之中,有他的阿婳。
那个上辈子他思念了一生、即便后来他坐上了万仞之巅位置却还是找不回来的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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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婳打了个喷嚏。
孟萱拿手帕替她擦鼻子,无奈道:“昨夜没睡好?”
楚婳稍想了想,便和阿娘说起了昨日在乌篷船里遇到的小郎君,她问阿娘能不能偷偷送点药过去。
孟萱神情凝重,本想让楚婳不再理此事,但听到那是位重伤的江湖刀客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毕竟医者仁心。
但孟萱还是嘱咐她送药时别太靠近那个小郎君,若是要和他交流一定要带上娘一起去。
清晨姑苏小雨连绵,七里山塘轻雾迷蒙,雨巷悠长而寂寥。
楚婳撑着一把油纸伞,手中拎着包好的药材,再次来到那艘破旧乌篷船边,却发现船头多了一位陌生的劲装青年。
岳知护卫立于船头,他虽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离开姑苏,但他能感觉到这一夕之间主子似乎是有了新计划。
他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接近,迅速伸手去拔腰间的剑,但在看到来者的模样时,手顿住了。
岳知曾在霍时洲的书房看见过一幅画像。画上杏花烟雨,有一小姑娘坐于檐下,吃着糖人,无边娇软。
正是眼前这位。
楚婳张望一眼乌篷船,猜测这青年应该是小郎君的熟人。
她犹豫一瞬,心道既然小郎君已经找到熟人,便也就无需自己多忧。于是,她脚步一转准备离开。
岳知想起主上刚才的嘱托,扯了扯唇角,连忙飞身跃到小姑娘面前,道:“姑娘救命。”
楚婳脚步一顿,抬眸疑惑道:“作、作甚。”
岳知努力挤出悲怆的神情,指着乌篷船道:“我家公子已昏迷一晚尚未醒来,气息愈发薄弱……”
楚婳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也顾不得阿娘的嘱咐,连忙转身走进船内。便见小郎君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地躺在枯草里。
伤患昏死过去,她神情严肃起来,立刻蹲下检查小郎君的身体,一边把脉一边打开医箱。
岳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装晕。
楚婳把完脉,微微蹙眉。这小郎君额头滚烫高烧不退,不吃内服药,也不消毒伤口,更没有纱布包扎,伤势比昨日加重许多,得尽快疗伤。
她回头对青年道:“你别、愣着,帮下。”
岳知点点头,他也知主上伤势不能耽误,转身去准备清水和毛巾。
楚婳动作迅速,捣制完外敷草药,俯身从医箱里拿出砭镰与纱布。
而就在她抬眸之时,对上了小郎君灼热的目光。
“你、你醒了呀。”她有些惊讶,伤得这么重还能清醒过来。
霍时洲呼吸微微一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他那泰山崩于前也心如止水的心绪,这一刻竟压不住心底浓烈的渴望。欲念宛若排山倒海,让他险些失态。
想要伸手抱住眼前的小姑娘,想要将她刻在骨血里。
他的臂膀如铁,却微微颤抖,最终又深深克制,心尖似有炙浪热涛翻滚而过,烫得发疼。
上辈子,他不信鬼神,不信仙佛,不信爱人,一匹孤绝独狼执着于仇恨,亦活在仇恨里,一生都在追求手刃暴君、为霍家满门沉冤昭雪,到头来他最爱的人却因为他的仇恨和追求而死。
曾经他拥有过爱人、亲人,可他死前孑然一身。
一股恐慌感刺在心头,十指瞬间冷若寒冰。
霍时洲猛然握住楚婳的手,感受到柔软温暖的触感,这才如梦初醒,他心心念念的小青梅终于回到自己身边。
这次他不会放手了。
再也不会了。
楚婳的手被小郎君紧紧禁锢,这突然的举动令她吓了一跳,愣了愣,“你怎、怎么了?是、伤口不舒服吗?”
她觉得今日的小郎君有些奇怪,但又琢磨不出来哪里奇怪。
只见他长睫轻颤,瞳眸深处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仿佛在隐忍着些什么。“嗯。伤口很痛。”
他的嗓音深深沉沉,飘荡在烟雨,似是风尘仆仆从远方归来,染着一抹说不尽道不明的沧桑。
不知为何,楚婳心尖竟莫名生出了一丝酸楚,咬唇道:“我、帮你疗伤。”
霍时洲轻吸了口气,克制般地松开小姑娘的手,点了点头。
楚婳撸起袖子,方便处理伤口。
霍时洲抬手正要摘掉斗笠,一旁的岳知表情一变,动了动唇,有些欲言又止,但没有说话。
楚婳道:“别、别摘。”
霍时洲动作一顿,抬起眸,眼神询问。
楚婳抿了抿嘴,小小声道:“我、会紧张。”
她也是第一次单独和男子共处一室,如果隔着斗笠的话,她的动作会自在许多。
霍时洲明白了她意思,点头道:“好,不摘。”
楚婳轻呼出一口气,对他浅浅一笑。
久违的笑颜,让霍时洲心脏狠狠一揪。斗笠之下,他压住眼眶中的涩意,朝她扬起一抹粲然狂喜的笑,目光灼灼且熠熠。
楚婳拿起砭镰与纱布,神情瞬间变得认真,心思极其专注。
岳知在一旁打下手,递过药膏与清水。
但楚婳见到小郎君身上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年她也和阿娘照看了不少伤患,但从未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口,肉身嵌着各种暗器,到处是掷箭飞爪的痕迹,将他的身体弄得血肉模糊。若是寻常人家,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小郎君命硬得很啊。
楚婳软声道:“会疼。我会、轻点。”
霍时洲语气平静,出声安慰她道:“莫慌。”
楚婳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处理好。有些伤口深到她缝针线的时候都觉得痛,但这小郎君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似乎跟没有知觉一样。等到完成最后一步包扎,楚婳和岳知都松了口气。
而从头至尾,霍时洲闷声不吭,目光都一瞬不错地落在楚婳身上,就一直那般静静地看着她。
他眸中的情绪太过深沉,似乎藏着山海岁月,又仿佛越过漫漫时光,是楚婳看不懂的复杂。
岳知眼观鼻地出了船篷。
霍时洲轻轻抬手,摘下斗笠。
云雾散去,初日的光撒落乌篷船,余辉逆光之下,他的容颜精致无缺,鼻梁高耸,几缕细碎的发丝从额间垂落滑过下颚,慵懒中多了几分风流。
他唇薄而自带三分弧度,有种难以揣度的似笑非笑感。
但当他看向楚婳的时候,嘴角的笑意真切愈深,眉眼染上了几抹痞气,自带风骨,竟有些似曾相识。
“我叫霍时洲。”
楚婳神情恍惚一瞬,礼尚往来,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自幼与娘亲习医学文,眼下却不知该如何点墨描绘小郎君的容颜,心下只觉得好看,甚是好看。
除了好看,还觉一丝熟悉感。
楚婳摇头甩掉这莫名的心绪,抬眸询问病人,嗓音温软,语气很轻:“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有,不过是旧伤。”霍时洲稍想一下,将斗笠置于旁,抬手脱去刚穿上的血衣。
他的上身精壮,肌肉漂亮又结实,宽肩窄腰,麦色的肌肤染着一层薄薄的汗与血,扑面而来的野性与血气。
楚婳看到到他胸膛包扎的纱布旁隐约有几道刀疤,微微泛红。旧伤破裂,是发炎了。她轻咬胭脂般的唇瓣,正要开口——
唰。
霍时洲头顶那行[重伤之人]的字迹,忽然发生了变化。
楚婳怔了怔,目光落在他头顶,猛地睁大眼眸,移不开视线了。
她从旁人头顶看到的,皆是墨汁书写的普通黑色小字体,可此时,霍时洲头顶却是金灿灿的四个大字。
[未来天子]
那明黄闪耀的金龙之色,猝不及防地摄进楚婳的眸中,让她直接就呆滞在了原地,如雷击中,一动不动。
楚婳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阿婳,你怎么了?”霍时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唤回了她一丝神智。
楚婳僵硬地动了动脖子,目光下移,对上了他担忧的目光。
她此刻也顾不上他对自己的称呼,连连摇头,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次抬眸看向他的头顶。
可无论她是眨眼,还是瞪圆了眼睛,那金灿灿的四个大字都牢牢挂在霍时洲的头上,熠熠闪光,贵气十足。
天、天子。
楚婳娇躯更僵硬了,睁着圆溜溜又水汪汪的眼睛,杏眸中漾起软软的无措,愈发显得模样呆呆的。
霍时洲见她忽然不大对劲,面色沉了沉,心下一焦急便双手握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嗓音微低,“阿婳,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但谁知,被他这么一碰,直接就让她清瘦的肩膀抖上了三抖。
下一刻,小姑娘竟颤颤巍巍地朝他屈膝一跪。
霍时洲被她这忽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惊,下意识将人捞进了怀里。
娇软入怀,他顾不上心中的喟叹和悸动,连忙握住她的手腕把脉检查。
虽有些不明白小姑娘因何而受惊,但发现她身体并无碍,霍时洲松了口气,抬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后背,平复她的情绪,“别怕,我在这。”
闻言,楚婳哆嗦得更厉害了。
她大脑一片凌乱,心头又涌上被男子抱住的羞耻感,连忙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霍时洲怕弄疼她而不敢太过用力,被推了一下便轻轻松开她,敛着眸子道歉。丝丝切切的温柔,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
楚婳胡乱地摇头,脑袋跟拨浪鼓似的。
她神思游离,这小郎君恐怕不是什么江湖刀客,应该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义军头领。而、而且未来还会成为天下之主。
霍时洲垂眸见她模样呆呆的,忍俊不禁,扬眉失笑,不由得说出了心中日后的打算与计划,“阿婳,这乱世纷扰,待过些时日我养好伤,你便跟我离开姑苏城吧,我发誓定护你此生平安无忧,予你一世宁静桃源。”
楚婳心绪混乱,咬唇支支吾吾道:“不、不敢劳烦……”
霍时洲眉梢微抬,并不意外听到她的拒绝,轻笑了一下,“当真不跟我走?”
他眉眼天生痞戾桀骜,眼眸深邃,当扬眉凝视一个人时,瞳孔会泛着幽幽的波光,似是月下孤狼。重生一世,帝王之气不减反增。
而他这副模样落在楚婳眼里,便是眸中锋芒锐利、狼光乍现。
楚婳心上一怂,到嘴的话一转,软声道:“跟、跟的。”
她被未来皇帝的气势给震慑住,嗓音颤颤发抖,软成了春水。
霍时洲闻言倒是轻怔了下。随即,他垂下头低低笑起来。
那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笑意蔓延到了整个面部,笑得胸膛轻颤,嗓音低沉似琵琶转轴拨弦。
虽然这笑声怪好听的,但楚婳心中愈发忐忑,紧张地咬了咬胭脂般的朱唇。
唇红齿白,相映之下形成视觉的冲击感。
霍时洲眸色深了深,“还是,我跟阿婳走吧。”
楚婳:“啊?”
霍时洲抬起狼眸,眸光亮若星辰,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野狼:“不过阿婳以后可以要记得,今日予我的承诺。”
-
人坐在船头,风好大。
楚婳吸了吸鼻子,握着小蒲扇轻扇紫砂药炉,边给霍时洲煎药,边望着远山天鸟发呆。
春风细雨让她脑子清醒不少,回过神来仔细一想,顿觉傻眼——她好像把自己给卖了。
未来天子竟然想跟她回家。
而她还憨憨愣愣地同意了。
适才,男人鸦色长睫温柔地垂落着,卧蚕镀上一层缱绻阴影,他漆黑幽邃的狼眸深处藏漩涡,似是大海星河汇聚而成,凝睇她的时候专注而深邃,带着致命的引力,一点点侵入她的心扉,触动心弦。
明知此人暗藏危险,明知他是故意撩拨,可她还是不自觉地被那双狼眸引诱。
这就是小老百姓和天潢贵胄之间的差距嘛……
她欲哭无泪,自己该怎么和阿娘说带了一个天子回家?
楚婳又吸了吸鼻子,待药汤熬成,她端着药蛊弯腰进入船篷,好巧不巧,正听到未来天子在和属下谈论。
“洛阳城战事如何?”
霍时洲倚靠船壁上闭目养神,弯曲起一条腿,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风轻轻卷起他的玄衣,散漫中带着无端的贵气。
“皇城内外已被霍家军占领,大将军正在派兵寻找逃匿的暴君。”岳知在一旁恭敬答道。
霍时洲点点头,确定了此时的局势跟前世一模一样。
不过,他掌握的信息可比彼时多了许多。
“飞鸽传书给阿爹,叫霍家军且小心,那孙子手上还有不少兵马。“霍时洲倏然睁开眸子,掸了掸衣袂上的褶皱,眼底泛起冷意,“爷这次遇害重伤就是遭了前皇家死士的暗算。”
“诺。”岳知抱拳点头,随即又抬头担忧地问道:“那暴君派来的死士和追兵……属下是否要告知大将军派兵保护您?”
“强弩之末不足惧。”霍时洲嗤笑一声,腰间的鸣鸿古刀锃亮,他明明一身贵气,但说出来的话却一股军痞子味,“我这亡命之徒操的是屠龙刀,他那亡国之君若是嫌自己活够了,尽管来刀刃上撞。”
“那主上要……”岳知见楚婳进来,停住了说话。
霍时洲瞬间就变了副模样,眉间戾气散去,起身帮楚婳端药蛊,柔声道:“阿婳辛苦了。”
楚婳连忙摇头:“还、还好。”
霍时洲目光灼灼地询问,“阿婳喂我?”
岳知眼皮一抽,低低咳嗽。
楚婳小心翼翼在他身侧坐下,拿起勺碗,点头道:“好、好的。”
她不能怠慢了未来天子,万一被记仇。以后会、会被杀头的。
楚婳俯身吹了吹滚烫的药汤,用勺子轻轻搅拌。却听霍时洲道:“岳知继续。你刚刚想问什么?”
岳知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楚婳。
楚婳握着药勺正要喂药,察觉的岳知的视线,她抬到一半的手臂顿住。茫然一瞬,心道自己是不是该出去?
霍时洲俯身凑到她面前,喝掉她手里勺中的药汤。
他直起身子后,散漫地掀起眼皮看向岳知,道:“她不是外人,你直接说。”
楚婳被忽然凑近的男子气息弄得心跳微窒,又闻他所言,她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即便她听了什么机密也不会被他杀头吗……
她思索一瞬,琢磨不出未来天子的想法,只好乖巧地喂药。
岳知点点头,继续了适才的话题:“主子,我们要在江南停留多久?”
霍时洲闻言,神情僵了一瞬,指尖微颤。
上辈子他因不想打扰楚婳的生活,便连夜离开山塘镇。
不曾想,他们再相逢,却已生离死别。
若是他那时不远离姑苏,也许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情。
沉默很久,霍时洲才哑着嗓子出声道:“目前战火不会波及姑苏,我们暂时不走。”
岳知:“诺。”
霍时洲微眯起狼眸,“苏南部管辖之人如今是历阳王刘杰吧。”
岳知:“是的。”
霍时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另一只药勺,“他在姑苏可有什么亲戚。”
岳知想了想,道:“刘杰有个堂兄在姑苏做知府。”
霍时洲就着楚婳的手喝掉药汤,闻言抬起狼眸,轻笑了一下,“倒是让我方便。”
岳知微怔:“主上的意思是……”
“既然来了苏南这块富饶之地。”霍时洲勾了勾嘴角,眸中暗茫一闪而逝,“到嘴的肥肉,身为饿狼,岂有不吃的道理?”
他语气慵懒散漫,嘴角的笑意玩世不恭,但却让岳知胸中升起一阵激昂,亮眼道:“诺!”
楚婳喂霍时洲吃完药,连忙起身收拾纱布膏药,心头颤颤巍巍,感觉脑门上悬着一把刀。
这两人竟然在她面前谋江山,她全听了进去会不会被灭口啊。
不过,霍时洲现下不离开姑苏,倒让楚婳松了口气。
她不想跟他离开山塘镇,她想和阿娘在一块儿。楚婳没有出过远门,但她还是知晓乱世里刀枪无眼,暗器横飞凶险。
而江山帝位之争更是要踩着尸山血海而上,一将功成万骨枯。
楚婳收拾完东西转身,就见霍时洲和岳知风卷残云地把她带来了豆花和生煎包吃完了。
两个大男人意犹未尽地看着案上的吃食袋,像是没有饱餐的大狼狗。
然后,他们齐齐目光期待地看向她。
-
姑苏有许多小吃食,都是民间烟火味的美肴。
楚婳领着霍时洲和岳知走在街巷上寻觅吃食,午饭时辰正好她也有些饿了。
“去六宜楼吧。”楚婳摸摸腰包,狠了很心,决定请未来天子吃顿好的。
六宜楼是姑苏最大的菜馆,菜品多种多样,美味多佳,也不是很贵,寻常老百姓们稍微腾出一点私房钱,还是乐意去吃的。
楚婳揣着自己的私房钱,带着他们走出山塘街,去姑苏城中心的商铺区。
天街小雨淅淅沥沥,霍时洲心情好极。
时光拨开雾霭迷茫,云烟终消融,清晰了眉目,他于故里逢娇。
他曾经每晚都会梦到的那位姑娘,此刻正走在他的身侧,踩着雨巷里青苔石子路,撑着一把油纸伞,抬眸之时对他浅浅一笑,在春风中露出一张温软娇嫩的容颜。
烟雨微微浸湿了她那远岚黛眉,霍时洲心跳骤然加快,目光愈发灼灼。
楚婳只觉得他眼神太过炙热,让她有些莫名奇妙,又有些捉摸不透。
很久以后,她成亲时再次回想江南雨巷里霍时洲那个的眼神时,才恍然明了顿悟。
那是,久别重逢后的庆幸,是失而复得后的狂喜。
霍时洲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为她撑伞,“我来吧,阿婳带路便好。”
他玄衣斗笠,腰间古刀。一双大长腿,却亦步亦趋地走在楚婳身侧,配合着小姑娘的步伐,
岳知跟在两人身后。
楚婳偷偷瞄一眼霍时洲,心下有些佩服,适才做完手术,寻常病人都无法自理,他却跟没事似的。
突然间,几辆马车疾驰而来,“让一让!府少爷求亲!看谁敢挡!”
车轮眼见就要压过一个水坑,霍时洲动作奇快,抬手将楚婳拉到身侧护住,另一只手迅速地用伞一挡,水数尽溅在了油纸伞面上,一点都没沾到小姑娘。
岳知默默伸手,抹了一把溅在脸的水。
霍时洲俯身问她,“可是被吓着了?”
楚婳摇摇头,“没、没事。”
岳知走上前,低声道:“主子,刚刚过去的马车,好像是刘知府小儿子的。”
霍时洲眯起眼,“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楚婳眨眨眼,拉了一下他衣袖,小小声道:“吃、吃饭。”
霍时洲朝她展颜一笑,“好。”
他侧眸道:“先不管知府儿子。走,去吃饭。”
岳知点点头。
今日雨天,六宜楼人不多。
楚婳想到自己的私房钱包不了厢房,便在带着他们去了一楼。
霍时洲落座后,先给小姑娘到了杯清茶。
楚婳翻着菜谱,“你、你们想吃什么呀?”
霍时洲单手支着下颚,勾唇道:“你喜欢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岳知正喝茶,闻言被呛了一下,轻轻咳嗽。
霍家二少向来是别人依着他的口味,如今居然会主动妥协了。
楚婳抿了抿唇,看着思索菜谱片刻,点了几个特色菜。
六宜楼上菜很快,老虎脚爪、蛋层饼、蛋棉衣,葱油花卷、咸鸭蛋、酱汁肉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开。楚婳摸了摸钱袋子,心道,这下也值了。
三人一桌。楚婳也是饿了,鼓着腮帮子吃。霍时洲则在边上给小姑娘夹菜。岳知埋头默默地啃鸭腿。
一楼的客人都是寻常百姓,平常吃饭都喜欢谈论八卦。
楚婳边吃边听趣闻。
“听说知府老爷的小儿子来我们山塘镇提亲了!”
“谁家的姑娘!这是要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
楚婳吸了一口汤面,摇摇头。
可不是变成什么凤凰,而是刀俎下的鱼肉啊。
阿娘之前去知府寻医问病,说过那知府小儿子贪财好色,凌虐玩死过多个小妾,都是用钱买来民间的清白姑娘入府折磨。
楚婳叹了口气。
霍时洲低声问:“怎么叹气了?”
楚婳抿唇道:“知、府儿子,非、良配。”
她觉得那个被求娶的姑娘,甚是可怜。
接着,楚婳又听到——
“纳妾的聘礼这么丰厚,是想求娶哪家姑娘啊?”
“听说是药铺的婳姐儿。”
“吧嗒”一声。
楚婳筷子掉了。
她懵怔瞬间,心上蔓延起无措,不自觉地抬眸看向霍时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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